第四四章 西市见闻
绵安城最热闹的是哪儿？ 当然是绵安城西的市场区，号称“西市”的所在。虽然只是小小县城的市肆，但绵安侧靠绵山，北通游牧人的草原，南面北马原，世代有人再次定居，不论物产人物都丰裕富足。因此这西市也热闹非凡，奇珍异宝或许比不得中土，怪材异物倒也实时得见，逛起来自然有趣。 这几日正逢年节，忙碌一年的人终于得空休闲，街市上更是热闹。 武子英先拉着武子青去了传说中的胭脂铺，在meimei各种推辞下，坚持买了几盒最近流行的胭脂水粉并上等香料，把东西交给春晓夏晓，才拉着meimei悠闲逛街。 年节时分，来往的每个人都穿红戴绿、喜气洋洋。街道中有两排杨树夹起马道，两边设有小摊，卖各种风味小吃、时新器物、饰品玩具、年节礼器、杯盘碗盏等等。两边又有各式店铺，酒楼茶馆，布店饭庄，迎来送往，熙熙攘攘。 在武器店买了弯刀，在书店看过书，在茶馆吃过点心，在瓦舍看过惊险的武者表演，逛过一条街的时令小摊，打发春晓两个先把战利品送回家，武子英和武子青一人擎着一支棉花糖，手拉着手在街上晃荡起来。 “青青，还需要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去买，”武子英豪气万千。 “礼物都买齐了，我没什么需要的了，”武子青是受宠的小丫头，衣食住行各种条件一向优渥，对首饰衣服又没多大兴趣，“不如，我们随便看看？” 武子青一年前也曾出过门，但并未涉足绵安城内每一个地方。现在有了比“解析”能力更强大的洞天珠，武子青打算做个绵安城三维立体地图。 “好啊。” 于是武子青走在前面，见到岔路就“随便”选一条走下去，边看边问。武子英做足了导游架势，偶尔被meimei过于细谨的问题问倒，也好脾气地拦了路人来问。 “这是潘家酒楼，酒是一等的好，菜也是绵安一绝。” “这是苏家茶行，专卖各色炒茶、团茶、砖茶，是城内各个茶馆的供货商。” “这是……”武子英脸上忽然一红，扯了武子青转身就走。“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武子青扭头看着粉纱环绕的秀美亭阁，笑得花枝招展的美人，还有门上的红漆招牌——百秀阁。 “不就是青楼吗？哥哥，你太少见多怪了。” 武子英脚步一停，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拖着meimei离开。 武子青大致猜得到少年心中的羞涩，任他拖了一阵才抽出手，打量着周围明显暗淡的环境，“已经够远啦，哥，这是什么地方？” 武子英眯起眼四下看看，“好像是城北角落里的牲市，喏，那些牛啊、马啊都是牵来卖的。” 武子青踮了踮脚，看到一群低阶一级妖兽直角牛身后隐约露出一些小动物，看上去颇可爱，振奋了下，“那我们快去看看！” “青青这么喜欢小动物？”武子英挠挠头。 刚紧跑了两步的武子青忽然却停下了，武子英一走过去就看到meimei脸色说不出的复杂，顺着视线看去却松了一口气。 “被吓到了吗？没事，那是奴隶。” 武子青眉头微微一动，表情却仍旧茫然，“奴隶？” 街边墙根下，十几个只用旧麻布遮住关键部位的人蹲在地上，蓬头堕面，颈间都套着生锈的铁圈，接近****的身躯消瘦到令人心惊，布满伤痕和脏污，在晚冬的寒风中低着头颤栗不停。旁边站着几位膀大腰圆的壮汉，用粗粝的脏话斥骂着，手上染了血的鞭子更不时挥舞几下，发出嗖嗖的破空声。虽然很少落到那群奴隶身上，却总能让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露出透骨的惧怕。 这就是奴隶吗？ 武子青脑海中思绪万千，除了怅然若失和物伤其类，还有一种淡淡明悟的距离感：这个世界，果然不是原来的那个…… 一只手忽然遮到眼前。 “别看了，”武子英环着meimei柔声说，他自己也从未直面这种情形，但是有meimei在身边，做哥哥的就必须强大起来。武子英暗吸了一口气，微颤的声音很快稳定，带着宠溺的笑意，“青青来挑只宠物吧，哥哥买给你！这种雪兔喜不喜欢？” 武子青的唇抿了抿，扯下仍覆在眼前的手，笑容宛然，“哥哥答应我的哦！待会我挑了什么昂贵宠物你可别不认。” “尽管挑吧！”武子英想起自己买了弯刀后空了一半的钱袋，咬咬牙说。 武子青捂嘴一笑，开始在四周卖小动物的摊子上挑挑选选，再没往奴隶那边看一眼。 “老板，这只铁齿猫怎么卖？” “小姐好眼力，这只可是这里最好的一只，又是幼兽，养育得宜说不准有望晋升低阶三级！大过年图个喜气，给二十两银子抱走，还送一只绒布软垫！” 武子英脸色微黑，“咳……”钱不够！ 武子青笑着摸了会那猫，才摇头低语，“我要的是宠物又不是战兽，等它长大就不可爱了！” “哎小姐，别走啊！价钱可以商量嘛！” “这只团鼠多少钱？” “小姑娘一眼就看上这笼里最好的了！团鼠这小东西不但可爱，养久了还会帮你寻灵草，二十两最低了！” 武子英继续低咳。 武子青慢条斯理地把小团鼠的毛捋了一遍，直到小东西舒服地躺倒在她手下，才起身掏手绢擦手。 “我最讨厌老鼠了！” “小姑娘你，这不是老鼠是团鼠……” 武子英忍不住笑出声，你满目温柔玩人家小团鼠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讨厌。 “老板，你家风灵鸟会吹曲子吗？” “看您说的，成熟的风灵鸟连主人的声音都能学得惟妙惟肖，何况是曲子。不过嘛，这几只风灵鸟还小，会的音调也不多，当然这也是给买回去养的主人一个机会，跟自己的宠兽朝夕相处。亲自教导，以后风灵鸟才会更机灵，传音或杀音这些能力也更能配合主人不是？” “怎么卖？” “不多，银子三十两。” 武子青低头做考虑状，等对方殷勤地让鸟儿唱过两首歌，才摇头离开，“有点贵啊……” “喂，姑娘，你怎么也不还价就走！我可以省啊！” …… 武子英好笑地看着meimei逛遍所有卖宠物的摊子，却只逗弄一会就抽身而走，“青青，你到底想要什么？别担心钱，嗯，我是说，就算不够，也可以让他们跟我们回家去拿。” 武子青摇头，“这些我都看不上。” “雪兔、团鼠什么的都挺好啊，长得可爱，没什么危险，以后也能有些用处。嗯，你想要什么样的？” 武子青仰天想了想，“萌指数封顶，战斗力无双！” “啥？” “就是又能打又可爱啦！” 武子英揉着下巴拧了半天的眉，“……你想要的宠兽，在绵安城恐怕弄不到。” 武子青叹气，“生在小地方真是没办法。” 武子英忍住敲她头的欲望。 后边一阵喧哗，几声划破空气的锐啸传来，然后是少年狠戾的邪笑。 “一个奴隶贩子，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别跟我提什么被人订下，本少爷还就偏要这个奴隶了，有种的就让原主去叶家庄找我叶彪！” 武子英眉头刚一皱，武子青早就利落地转身跑过去看了，只能低声叫着“青青”追上去。 武家、叶家、宁家同列为绵安三大家，势力不相上下又盘根错节，表面上倒是武家最弱。这叶彪刚满十七，却只是地阶一层武者，但仗着是叶家大长老的嫡孙、大管事的独子，骄纵轻狂，是叶家这一代有名的纨绔。 武子英追上武子青把这些事一说，拉住meimei只在人群中看着。 武子青点头，“哥哥，只要那个叶彪今天不过分，我们就不参与。” 三大家在绵安地位尊崇，族内子弟也不都是乖觉的，有个把的任性使气也可以理解。尤其这又是别人家的事，他们同为第三代，年纪又小，乱出头确实不合适。 看热闹的人略围成个圈儿，中间空地上只见叶彪手握一杆精钢长枪，耀武扬威地站着，身后两个跟班打扮的武者，面前跌坐着一个壮汉，正捂着右腿汗如雨下。 壮汉身后原本扎堆的奴隶都缩在一团，只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低着头坐在地上，右颊肿起很高，却没什么动静。 一个蓝布长褂的中年抹着汗跑过来，没说话就是接连几个长揖，“叶少爷见谅！见谅！刚才是底下人不知情，嘿嘿，宋三给您赔罪了。” 武子英咦了一声，“难不成，这就是西市奴隶买卖的头，宋哲宋三爷？听说他也是地阶四层的武者，没想到这么……” “市侩！”武子青替他补全。看那宋三爷相貌平凡，身材略胖，白净的脸上端着和气生财的笑容，很有招财猫的风韵。 武子英摸摸meimei的头，笑笑不说话。 —————— 苗妩：彻底过半夜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