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子墨端木
武子青表情不变，缓缓把最后一式转成收势，才抬头看向右边。 “四哥，早啊！” 武家三代的老四武子墨，是武家三老爷武永榭的长子，武子杰的同胞哥哥。寡言少语，是武家兄妹中最沉默的一个。他只比武子英小了半岁，武学上的资质却差了很多，年前才晋入地阶称得上武者。但是武子墨似乎继承了父亲武永榭在植物上的天赋，谈起奇花异草、仙树仙果总会神采飞扬。武永榭负责武家的药阁，武子青经常跑去磨磨这位三伯，拿些有用处的药草自用，跟四哥武子墨也算熟悉。 只是这个脸色苍白眉眼温和的瘦弱少年，身边永远站着个眉眼明秀的粉妆少女，端木妍，正是刚才那声嗤笑的发出者。 端木妍是武子墨母亲表妹的女儿，幼时家道中落，仅剩一人被仆人送到武家，武永榭怜其身世，把她当做带在自己院里，与武子墨同时长大。这姑娘对武子墨颇有几分意思，与武家其他人也算和洽，只在面对武子青时露出莫名敌意。武子青自恃阅历，不愿意跟小女孩较真，对她的挑衅始终冷处理。 见武子青毫不理会，端木妍秀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愠怒，却也没怎么说话。 武子墨性子虽沉静，对自家唯一的幼妹却很友爱，“青青也早啊。一天不见，没想到你的长生拳这么熟练了。” “勤学苦练才出成果，”武子青谦虚了下，眼睛一眨，“四哥来得正好，昨天大教头的第二套拳法，你能给我讲解下吗？” 端木妍有些愤愤，她是暗示我不够勤奋吗？ 武子墨略惊讶，“现在？青青，你不需要先把长生拳掌握彻底吗？” “我只是想提前预习，不可以吗？” 武子青心中吐槽：还以为四哥的眼光不错，没想到连我的突破都没看出！借长生拳法寻找气感的步骤自己依然完成，正该练些培元养气的功夫。 “好吧，”武子墨本着“就算无功，起码无过”的态度，选了拟形拳中的鹤形拳略微讲解。 端木妍看他们兄妹聊得热火，轻哼一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神里飘起小刀子，嗖嗖地往武子青身上落。 武子青只顾听武子墨的讲解，虽然武子墨的讲解比之武永亭要粗疏许多，但鹤形拳的大略却也讲得清楚明白。略微恢复心力的洞天珠比往日解析时更加迅捷清晰，武子青看着按照招式、心法分阶段清晰过程，眉心却微微拧了起来。 无论洞天珠的分析，还是自己的经验眼光，都发现鹤形拳的实战效果远胜长生拳，但对气感的培养和掌控内气、化气为力上，鹤形拳却又远逊长生拳。 也许是因为长生拳起源于修仙者、而鹤形拳却是世俗武者自创？ 东方晨光渐起，演武场上人也越来越多，武子青摇摇头不再思考。 武子英早就突破地阶五层，昨日只为了陪meimei才来一次，今天当然不需要前来。武子杰圆圆的脸上满是倦意，打着哈欠慢慢走过来，跟武子青打过招呼才站定。 大教头武永亭依旧在众人来全后踱步出现，点头示意后开始新一天的晨练。仍然是长生拳打头，武子青轻吐一口气，随着武永亭不急不缓的歌诀展开拳势，心息相依，动静自如，彷如水流云绕，优柔婉转，却又透着绵绵不断的劲气。 武永亭眼角一跳，脸色不变，只在自由练习时在武子青身边默站了一炷香，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武子青摸摸头上的发髻，没发现什么不妥，于是求诸他人，“子杰，我今天的发型是不是有点乱？” 早知道自己搞不掂，就叫春晓她们帮自己弄了。打扰她们一点睡眠，总比顶着个莴苣头招摇过市要好。 “很好啊，”武子杰趁伸胳膊的空，凑过来看了看，然后认真补充说，“青青，你该叫我哥哥。” “那就好，”武子青耸肩，继续动作。 “要叫哥哥你听到没有！！” 武子杰一声怒吼，惊起八方关注，偏偏始作俑者自己还愤愤地盯着旁边人，毫无所觉。 旁边传来阴沉的声音，“武子杰，你说什么？” 小胖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阴沉着脸的武永亭，讷讷道，“没没、没什么，我我、我在练习……” “那就好好练！”武永亭眼中寒光一闪。 武子杰含着泪点头如啄米，“恩恩，马上练！” 武子墨看看若无其事比划的武子青，只能给同胞弟弟一个同情的眼神。 端木妍低哼，“偏心。”她才不信武永亭没看见武子青走神。 日晷上的光影随着时间慢慢移动，终于与一道刻痕重叠。 “今日晨练到此结束，”武永亭目光扫过众人，“散了吧。” 武子杰“哎呦”一声坐倒在地，对武子墨苦起脸，“哥，好累啊。” 生性爱洁的武子墨没靠近，“昨天就告诉你，留着点力气走回去。” “大伯看得那么紧，我哪儿敢？”武子杰鼓起包子脸，哼了一声避开武子青的搀扶，“才不要你帮忙！刚才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大伯骂。” 武子青挑起眉毛，“不要我帮忙，那你准备爬回院子吗？” 武子杰期盼地看向武子墨，后者扭头轻咳。武子墨在武学上并不出众，把年仅六岁、体重却比普通孩子超出一倍的武子杰运回几百米外，对他来说太有难度。 其他人刚才就散了，留在原地的除了端木妍，只有武子墨、武子杰兄弟和武子青。 武子杰悲愤地看着武子墨，然后把脸转向武子青，表情换成郁闷。 “别气啦，下次出门给你带云片糕怎么样？”武子青扶起武子杰，帮他拍掉身上尘土。 “不要，我要糖画，要一条大龙！”武子杰委委屈屈地说。 “好，那就要龙。” 武子墨看着弟弟笑逐颜开，心中再次浮起那个疑惑：子杰，你真的比青青大三个月么？不是小十三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