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武宗之争
第二轮的三场比试并不是同时开始的，而是按顺序举行，第一场是由诸羽妍冰对阵那迷之少年。 诸羽妍冰手持银剑立于场上，静止不动的时候，在夕阳之下犹如一朵禁不住烈日的娇羞兰花，挥剑起舞的时候，又让人联想到那初下得凡尘的九天仙女。她的脚步轻盈灵动，她的笑容闭月倾城，她的剑招却刁钻狠毒！ 迷之少年一开始似乎为她的倾城艳丽所迷，未能与她拉开距离，待得诸羽妍冰近身取得攻势之后，那玄妙的剑招却让他想跑也跑不了了，一直如影随形地黏着他。 迷之少年一边欣赏着诸羽妍冰那艳丽的舞姿，一边悠哉地跃闪腾挪，既不施展他先前所展示的那诡异速度，亦不利用手中长刀招架，只是不停地闪避、闪避、再闪避，似乎在与诸羽妍冰共舞一般，而且还颇为乐在其中。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在旁观战的伊贺子苏和诸羽乾涯同时一声咳嗽，那少年才醒转过来，对着诸羽妍冰施施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诸羽妍冰因为先前在对战，并不知道这少年的诡异之处，见他忽然间朝自己报以一笑，然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一时间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那少年已经出现在自己跟前，手中长刀搭在自己的玉颈间，依旧朝自己施施一笑。 诸羽妍冰还以为他施了什么咒法，说道：“你使用咒术，这是违反规定的！” 一旁地柳生元一却开口道：“非也，他并没有使用咒术，只是他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迷之少年也不说话，听到儒生评审宣布结果之后，便一言不发地下台去了，诸羽妍冰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悻悻地走回到诸羽乾涯身边，低着头说道：“大哥，对不起，我输了……” 但是诸羽乾涯没有理睬她，更没有安慰她，诸羽妍冰觉得奇怪，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诸羽乾涯竟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羽妍冰见他不对劲，使劲摇了摇他，诸羽乾涯才反应过来，安慰她道：“没事，妍冰，你已经尽力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武宗的牌匾也一定是诸羽家的！” 诸羽妍冰却说道：“算了吧大哥，我和你都打不赢他们，以二哥的实力恐怕就更不行了，何况他的眼睛还……我们放弃吧，今天诸羽家已经拿了三块金匾了，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二哥那一场我们弃权吧，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二哥。” “不行！”诸羽乾涯态度坚决，断然道，但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小声对妍冰说道：“你放心吧，以你这位二哥的实力，这些人还伤不了他。”说完，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他们二人谈话之时，第二场已经开始，这场比试可谓是万众瞩目，因为下场之人乃是有东岛第一高手之称的柳生一鸿，对阵的更是长年闭关一心钻研武学的天火雷刀伊贺修。这两人之间究竟会爆发出怎样惊天动地的战斗，光是想想便足矣令人心潮澎湃。 锣声敲响，两人下场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开始互相闲聊起来。 “哈哈，伊贺老怪，你十数年不曾外出走动，今日怎么会有兴致来参加比武呢？”已是独眼的柳生一鸿首先发问道。 “我若再不出来，这东岛武术恐怕也就没救了。”伊贺修冷声答道：“如今世道，当真是什么样的货色都可以被称为第一高手，也不怕被笑话。” 柳生一鸿并不发怒，反问道：“在下才疏学浅，从不敢以第一高手自居，也不对这等虚名感兴趣。但在下还是要问上一句，莫非你伊贺老怪就敢妄称东岛第一这四个字？” “哈哈哈哈……”伊贺修爆发出一阵狂笑，“妄称？的确，二十年前我不敢，十年之后我也不敢，但是这三十年之间，不是老夫狂傲，谁敢与老夫并比肩？” 柳生一鸿正色道：“那今日一鸿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天雷地火刀霸道无匹，还是焚云刀更胜一筹。 “会有机会，不着急动手。”伊贺修道：“老夫还想和你聊聊。说实话，老夫虽然不把你放在眼里，但是心中对你却是羡慕地紧。” “哦？那是为何？”柳生一鸿表面受宠若惊，心中实则已怒。 “因为你曾先后收有两个弟子。你的大弟子乃是当年的素面狼君柳生正平，二十多年前，老夫曾有幸和他见过一面。当时他年纪不过二十几岁，但是一身修为却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就是如今的老夫也自愧不如，可惜后来不知被何人重创，全身残废沦为废人，老夫心中亦着实感到可惜。”伊贺修说到这里，露出一副颇为悲伤地表情，不住摇头叹息。 “小徒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吾亦痛心非常。”柳生一鸿道，心中却敬佩起这老怪的毒辣眼光来。当年柳生正平的修为有多高，连他都无法知晓，可这老鬼不过仅仅和他打过一个照面，竟然能看出柳生正平的实力。 “然而想不到的是，大弟子出事之后，你竟然又收了一个小弟子，而且又是一个天纵奇才的小子，当真是羡煞老夫。”伊贺修顿了顿，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与你这小弟子当初还有一段缘，只可惜有缘无分，终未能作成师徒，实乃老夫平生之憾事。” “哦？我这小徒你也识得？”柳生一鸿指着人群中的葛三青，问道。 “你勿需瞒我，莫非要我点破他的身份不成。”伊贺修冷笑道。 人群中的葛三青闻言一怔，莫非这老者知道自己的身世？那稍后可得好好询问他一番。 “我不过是羡慕你一生收了两个好弟子，眼红罢了。”伊贺修继续说道：“可怜我已近期颐之年，膝下却没有一个弟子，唯一一个老夫看得上眼的，也只跟随老夫修炼了短短三年，唉，老夫每念及此，心痛如绞。” 柳生一鸿听他说到这里，倒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来。他也是一代宗师，知道作为武术宗师最为遗憾的，莫过于找不到可以传承一生所学的弟子。 这时，台下的那些群众听他们说话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嚷嚷着让他们赶快开始。伊贺修笑着，对柳生一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夫见识一下吧，东岛第一高手，希望不要让老夫太过失望。” 柳生一鸿点头同意，也不再说话，抽出长刀在手，凝神戒备起来。伊贺修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常年不在外走动，这东岛第一的名号绝不会是自己的。但即使如此，自己也要全力与他一战，能与真正的高手较量，是每一名武术宗师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柳生一鸿并没有先动手，他的焚云刀法已经修炼到了第八重，力道也有七十九尺，已经达到了桑境第十重巅峰。 夫修炼一道，无论诡、术、武、咒，均可按照修为力道大小，主要划分为沧、海、桑、田、常五个境界。六十尺之下，是为术法入门的常境，这个境界相对容易修炼，只要资质够好，又足够勤奋，修炼速度可以非常快，就是一年之内提升个三四尺力道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突破常境之后，也就是修为力道达到六十尺，如果再想有所提升，就算你再如何勤奋修炼，都不会那么容易了。六十尺到六十九尺称为田境，七十尺到七十九尺称为桑境，八十尺到八十九尺为海境，九十尺到九十九尺为沧境，一尺为一重，每境界各十重。至于九十九尺以上，那便是传说中的化境了，据说这是北穹境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境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仙魔两界绝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谓术之世界，沧海桑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至于今日沧海、昨日桑田一说，那只是古往今来无数修炼者的一种憧憬罢了。 柳生一鸿也算是天赋异禀，三岁开始习武，不到二十便突破常境，三十三岁时又突破田境、步入桑境。如今他六十有九，整整三十六年，也才修炼到桑境第十重，迟迟未能踏入海境。常境之后的修炼难度，可见一斑。然而他的力道较之三十六年前，虽然仅仅提高了十尺，但是这桑境的十尺力道，又岂是田境和常境所能相比的。 伊贺修见柳生一鸿迟迟未出手，知道他是看不透自己如今的实力才不敢贸然出手，微微一笑，手中长刀前指，率先发起了攻击。只见他身形电起，眨眼间便到了柳生一鸿的近前，雷字决刀法刀刀凌厉，只攻不守，两人方一交手，他便已占据绝对攻势。 然而柳生一鸿也并不简单，他的焚云刀本就进可攻退可守，另外更身兼九步癫的神奇身法，虽然处于守势却能够应付自如，还能偶尔进行还击。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战斗，在场之人绝大部分应该都是第一次看到。场上两人已经贴身攻伐了百回合以上，可在他们看来，两人丝毫没有在打斗的迹象。因为他们出手太快，只能看见两道残影前后追逐，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手中的长刀，如果不是偶尔闪过来一丝刀光，还真以为他们只是在比拼身法呢。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相互攻伐了不下三百回合。这期间，柳生一鸿觉得，这伊贺修的天雷地火刀不仅力道高于自己，更令他头疼的是，伊贺修竟然可以随意拆招换招，并且不露丝毫破绽。那长刀晃动宛如他的手臂一般，甚至连手臂都无法做到那样灵活，而且刀上传出的力道也是分毫不差，该刚则刚，该柔则柔，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柳生一鸿心中端的是无比佩服，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长刀运用地如此灵活，似乎已经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看来自己不会是这老怪的对手，他如果有心想要取胜，不出百招，自己定当落败。 伊贺修的确没有使出全力，他有心试探柳生一鸿的极限，当他摸清楚之后便立即拉开距离，双方攻伐立刻停止。 “桑境第十重顶峰。”伊贺修立定说道：“老夫收回前言，你倒也值得老夫另眼相看了，竟然半只脚都步入海境了。” “哈哈哈哈……”柳生一鸿睁着独眼大笑道：“能够入得伊贺老怪的法眼，也算是我的荣幸了，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已经突破了桑境。”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大惊，伊贺修已经步入海境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大事。毕竟千年以来，东岛的武者能够步入桑境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能步入海境的，那就屈指可数了。 “哈哈哈……”伊贺修一阵自得，“老夫惭愧，直到前些年才方方步入海境，如今我已经上了年纪，恐怕此生再难有所突破。不过老夫尚有一事不明，以你的修为，想必在这东岛之上已经难有敌手，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竟然连你都丢了一只眼睛？” 柳生一鸿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罩。那眼罩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却没能遮住那道自上而下寸许长的伤疤，想必是被利刃划伤所致。 柳生一鸿苦笑了一下，回应道：“哪有什么高人，我这眼睛是被一只猛兽所划伤的，当时能够留得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这猛兽是我自己释放出来的。” “猛兽？”伊贺修不置可否地一笑，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柳生一鸿则转身朝儒生评审道：“不用继续比下去了，柳生家输了。”又转过身对着台下众人道：“从今往后，这东岛第一的名号，我柳生一鸿再不敢当。”说罢，纵身跃下台去。伊贺修微微一笑，也飞身下台。 至此，伊贺家已经在第二轮中连胜两场，这第三场比不比也都无所谓了，于是儒生宣布道：“胜负已定，本届武宗胜出者，关西伊贺家！” 台下众人尚未来得及爆发出喝彩与掌声，只见伴随着一声“且慢”，一个人影跃上了高台，众人望去，竟是诸羽乾涯。 儒生评审问道：“诸羽先生，你有什么异议么？” 诸羽乾涯应道：“不错，让伊贺家秉承武宗，我诸羽家不服！”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刚才众人听得真切，那伊贺修可是已经步入海境了，他诸羽家凭什么不服？ 儒生评审道：“可是约定如此，伊贺家的确已经胜了，诸羽先生又岂能不尊前约？” 诸羽乾涯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轻笑着向台下众人说道：“众所周知，这武宗金匾，柳生伊贺两家每十年一易主，从无例外，历届的武宗选拔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可是这一届不同，我诸羽家也参与了，如果我们没有参与，下一届的武宗也必定是伊贺家，所以方才柳生一鸿老前辈见到伊贺家已经拿下一场，所以便卖了个顺水人情，两人尚未分出胜负便直接认输，这样的结果，我诸羽乾涯不服！”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儒生评审也问道：“那诸羽先生可有什么建议么？” 诸羽乾涯双眼直直地盯着伊贺修，笑道：“柳生家认输了，我诸羽家还没有认输。如果伊贺家同意的话，我诸羽家想接着再比下去，当然，如果伊贺家不同意，那也没关系，武宗金匾尽管拿去，我只求伊贺修老前辈赐点笔墨，写一个‘怕’字给我。” 伊贺修闻言大笑，“好狂妄的后生，老夫纵横一生，还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如你所愿，老夫接受你的挑战。” 儒生评审继续问道：“如今诸羽家尚未淘汰的，只剩下诸羽乾川一人，莫非诸羽先生想让他挑战伊贺修老前辈，一战定输赢？” “有何不可！”诸羽乾涯朗声道，“就按你说的，一战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