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武

    小武便把这一年的事情细细讲来……

    他说：“一多半也是我的运气——上次随了张公子去浮罗岛，半路上救了一个大财主，名叫常久，人称‘常大关’——因为去海外贸易的人，朝庭都要发给通关文凭，所以人们都管船主叫‘大关’——这个‘常大关’在海上跑了多年，对海上的事情是非常精通的。他看我武功好，愿意结交我。——对了，上次托张公子送回来那对珊瑚其实是他送的，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佳敏点头说：“收到了，外公说那是极名贵的红珊瑚。”

    小武点头：“正是……”接着他又开始叙述，“我便离了张公子，跟常老大去了更容易挣钱的南越、迦柔等地——果然在那些地方获利更丰！现在的这些东西，就是去那里得来的。我原本想在云津渡把东西卖了，把一部分获利送回东安，留下一部分本钱，再接着跑趟西洲。谁知，码头上遇到了张公子，我听他说了你的事儿，便改道来京城了。”

    佳敏听他并没有去做海盗，也放了心，不过还是说：“获利大的事情，风险也必定大——这一年你定是遇到过不少的风险，也吃了不少的苦吧？当年，听说你去了南越国，我便很担心的——我曾在书上读到过，那南越之地，多有瘴气，就是被虫子咬了都有可能生病——也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些事？”

    小武说：“还好，那常大关是个惯跑船的，经验老道，那些防瘴气蚊虫之类的东西，他都教给我了……”

    佳敏又问：“在海上可遇到过海盗和风暴？”

    小武说：“我们这群人里面，武功好的不只我一个，再加上常大关江湖经验丰富，却是不怕那些海盗和旱匪——虽遇到几次，也没有什么损伤。只有风暴确实可怕……有一次，我们的船被打坏了，幸好不曾沉，最后冲到了一个岛上，才保了性命，可是货物已经遗失了大半！最后好不容易才航到了迦柔的港口……”

    佳敏点头，小武说得容易，当时不知怎样的惊心动魄！现在看着眼前这些财物丰富，可谁知有多少血汗在其中？这种生意，一个闪失，岂止是血本无归，性命也会搭进去！她感慨地说：“辛苦你了！”又说，“你先好生歇歇，来日把这些事情再详细地讲给我听。”

    小武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擅长言语，恐怕讲得不好……”的确，小武平常哪有这么多话？若不是看佳敏的样子心生怜悯，哪肯在这里废这多口舌？跟她说些海外的事儿，不过为的是哄她高兴罢了。小武又说，“眼前这些东西，姑娘看如何处理？是否变卖些本钱，让我再去西洲那里跑一趟？”

    佳敏说：“你已经错过常老大那一行人了吧？你自己就不要去了。今年冬天留在京里，帮我处理一些事务也好。再者，我教你一些看星座测方位的方法，将来再出去时，在船上也是极有用的。”

    小武惊奇地说：“姑娘怎么会这项本事？怎样看星星确定航程，可是船上伙长的绝技，他们从来只教给几个亲近徒弟。我几次想学，都不得途径呢！”

    佳敏笑了：“那有何难的？书上都有的……只不过，那些会读书的人不用出海，只看做平常。可是读书人又哪里知道，其实这些知识在海上，都是可以保命的呢！”

    说到读书，小武暗自惭愧，自己这些年还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过各地的语言却是掌握了不少。

    佳敏又对他说：“趁着这个机会，你要招几个人手，再出门时，也该有个跟着的人才好。”

    小武说：“常大关送了我一个奴隶，伺候我日常起居。只是****不许奴隶上岸，我只好把他留在了常大关的船上。”

    佳敏听了好奇，说：“什么样的奴隶？与奴仆有何不同？”

    小武说：“是从野人岛上抓来的野人，训练好了卖到一些人家里，充作奴役。因为他们蛮化不驯，只能做些粗活。常大关送我的那个，名叫阿蛮，已经跟了原主人多年，却是个省事的，我使着还顺手……”

    佳敏暗想，这海外竟然还有奴隶市场？****不允许奴隶入境，莫非是禁止奴隶买卖的意思？那到是个文明的举措。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也有买奴仆的地方啊，哪会顾及到什么人权？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不想！她说：“能用就行，管他是什么出身？不过这次招人，你要想好了，不是搭个伙伴，而是招下手，要他们听你的、服你才行。在海上，那是性命相依的事情，最好能握着他们什么要害，才不至于起些个歪心邪意！”

    小武点头。

    佳敏又笑着说：“现在不妨告诉你，我的志向大着呢。岂是要你为我奔波挣钱？须知我也并不差这几个钱……”她畅想着未来，说，“将来，我要有一支船队，起码有十只大海船，都是最好最结实的——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我的船队，去海上航行，一直航到天的尽头！”又对小武说，“小武，将来我这只船队，就由你来领导！”

    “行！”小武很认真地点头答应。其实他并不太相信她的话，觉得像小孩子的幻想，但是也很敬佩她的这个相想。更何况，他很愿意哄着她高兴……

    “还有我！还有我！”忽听窗外有人叫嚷，厅后面的窗子打开了，却是保泰跳了进来！他嚷着，“将来出海可不能没有我！”

    保泰后面还藏着小文和陈玉颜——那两个不好意思跳窗，从前门绕了过来，站在了内厅门旁。

    “保泰哥！”佳敏突然怒了！向来都是她听别人的墙角，哪知会被别人听墙角？！她说，“没有这样的！我正谈我家里的私事，你怎么可以偷听？！”

    保泰陪着笑脸说：“敏meimei，我们几个就是好奇，不知道小武哥哥出海时，都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昨天我们问他，他又不肯理我们；我们不是觉得你的面子大，他会跟你说的——所以都过来跟你沾沾光……再说，你们也没说什么私密的话啊？”

    佳敏不依不饶地说：“小武哥哥在跟我报帐，还不算私密？难道大舅舅结账目时许你去打听？”

    保泰不满地说：“在我们家，你还用得着防着谁吗？你的东西还不是要拿到大伯父那里去寄卖？这又算什么秘密！”

    佳敏真急了，对小武说：“听听，听听？他都说的什么混话！好像离了他们家，我们的东西就卖不出去了一样！”又对保泰说，“刘保泰你听好了，若不是小武哥哥急着来看我，这些东西在云津渡就出手了！再者，我不过暂时住在你们家，我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便是将来我不指望他们养我，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主张——不劳你来可怜！”兴许是从昨日看到父母回来时便觉得憋屈，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