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火
刘氏听人来回报张姨娘的情况，心下有些着急，立马就要过去看看—— 刘老太太一把拦住说：“谁知她真病假病，别她妆狐媚子哄了。” 刘氏不满道：“她都多大岁数了？三十多了吧。还能妆些什么样的狐媚子？”刘氏一句话刚出口，便想起这是在跟她自己的老娘说话，只得又耐着性子解释说，“我去李侯府做客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她是自幼跟在李氏身边的。那侯府上下的人，没有不说她忠心敬主的！李氏去后，她又受李氏的托付，照料了敬哥儿这么多年，现今听着敬哥儿就要成亲做大人了，她想起她的旧主来，自然难免会伤感一番……劝开了，也就好了。”又说，“我听说那侯府的周姨娘，是她的两姨姐妹，难不成侯府夫人都能容下的人，我却容不下吗？” 刘老太太不理她这一套，在地上啐了一口，道：“笨蛋，没血性，真不像我郭家的女人。” 刘氏觉得好笑，暗想：“我本来就是姓刘，又不姓郭……”可她知道自己老娘的火爆脾气，不敢跟刘老太太辩理，只陪着笑脸，伴着刘老太太歇了一会儿，才带着冬暖等丫头去看望张姨娘。 晚上，上官谨忽问起张姨娘的病情。 刘氏说：“我今儿去看过她了，还是头昏，咳嗽，吃不下东西……不过听大夫说到是不碍的。我猜得出她的心事，也劝她了。我说，敬哥儿娶亲的时候，不管老爷回不回去，我是必回去的。我劝她养好了，到时候我会带着她一同回去，让她受敬哥儿和新媳妇一个礼。她在我们家可不止是个姨娘，这个礼她该受得。” 上官谨也点头，说：“正是。她名上虽是姨娘，却有依兰托孤的情意在里面，便让她受敬哥儿一个礼，老太太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刘氏又说：“我看你还是拔空去她那里瞧瞧吧，多少也劝着她些，敬哥儿的好日子这就要定下了，若这时候她却病倒了，让人看着也太不像回事儿。” 上官谨说“好”。 刘氏却忽然低下头，怏怏不乐。 上官谨想，莫非她听自己关心张姨娘，心里不自在了，便柔声问：“琳琅，你这是怎么了？” 刘氏叹口气说：“我这身子这么不争气，调理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不如，你还是多去姨娘们走几趟吧！”说到最后，竟有了几分幽幽的怨气。 上官谨爱极了她这娇痴模样，抱住她哄道：“岂是你不争气，定是我年纪大了的缘故。想来我在子孙缘上，命该如此……不过三个孩子倒都是争气的，有他们三个，我们老了也算是有依靠的。”说着，他故意添了几分怨嗔口气说，“只是你饶了我吧，且莫让我再喝那些补药了。天气越来越热，越喝越上火，前儿个，鼻血都流出来了……” 刘氏一听，紧张了，忙问：“流鼻血了？真上火了？” 上官谨特地把脸凑到她脸旁，暧昧地低声说：“自然，火大着呢……” 刘氏被他羞到，脸红到耳根后。 上官谨安抚好刘氏，便去了张姨娘那几次。张姨娘有了上官谨的劝慰，情绪渐渐开朗，病也逐渐好转起来。 张姨娘好了，在旁边醋坏了宋姨娘，她在房中暗暗哭泣：“太太我是比不了的，位份在那儿摆着呢，又比我年青漂亮；怎么连她我竟也比不上了？现在谁都知道她是托孤的功臣，就是老爷都要高看她几分……” 有亲近的下人便劝她：“姨娘何必此？世人谁不明白，任是仙女下凡，也填不了那位侯府千金在老爷心里的空缺。大家又有什么好争的？细说起来，姨娘却有一样是谁都比不了的……”那人停了一下，低声道，“府里的老人们哪个不明白，姨娘的相貌与那位侯府千金，实在肖了七八分去……只这一点，在老爷的心里，能不看重姨娘？” 宋姨娘叹道：“那又有什么用！你没听说过，男子多薄幸！眼看得老爷越来越亲近太太，只怕早把先头那位抛到脑后了……” 且不提宋姨娘的失意叹惋，刘氏那边忽然却传出一件大喜事。 那刘氏本来已经对怀孕的事心灰意冷，只道命该如此，却不料一日诊脉，竟诊出已有了月余的身子。一时又惊又喜。 刘老太太自然更是逢人就要炫耀一番。上官谨也觉得精神振奋，似是年青了十岁一般。于是一家人全都围着刘氏养胎的事情打转，便是敬哥儿的喜事也暂时被人忘到一旁——毕竟还有半年时候可以准备，且先让刘氏养好身子最为重要。 佳敏闻讯后，乐得家里的大人们都有事情要忙，没人留意自己的作为。她有时带着冬青在作坊里忙碌，有时让小武驾车出门。只有桃花管着她的起居。但桃花已是被她驯服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唯有她的命令才肯听从。 这一日，佳敏正在作坊里指挥着冬青做活儿，保康突然来了。 这保康确实是不通经济实务的，作坊建成之后，他就被佳敏用几句好话，哄得晕了头，大小事情全都交给了佳敏。 开始的时候他还过来尽些力，后来没了兴趣，便转去读书，或是跟姑父讨论学问去了。那作坊的事情，几乎已被他忘到了脑后。还是那天在外面遇到张伯申，经张伯申提到才记起自己还有这样一项“事业”。 张伯申倒是一番好意，他说自己又要带船出海了，因每次出海都会收一些料石到云津渡和浮罗岛贩卖，又知道保康在这里开了个作坊，若是有余货，他可以帮着带些出去销售…… 保康觉得张伯申说得有理，便匆匆来到作坊，把张伯申的话跟佳敏说了一遍，接着就问已经产出了多少料石了？ 佳敏这时因为实验数次都不成功，有些着急上火，正没有好气，听他问话，冷冷地说：“没有，一粒都没有！” 保康一楞，说：“怎么会没有？咱们这作坊建成也有几个月了吧？哪能一粒都没产出？我记得那回去张家看他家的作坊，产出料石也不是什么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