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俊郞煮茶之对饮成趣
夏桑子有些好奇,心想他们怎么泡茶的,难不成也是和我们现代人一样的泡法?想看个究竟,于是站起来要到屋内去看。 伯鱼却从屋子里搬出一个石锅来,说是煮茶要用到。夏桑子疑惑:将这石锅搬出来在哪里煮呢? 伯鱼好像看出了夏桑子的疑惑,说,随我来。 两人从茅舍里出来,下了木阶,转过去朝前走了几步,到了竹林里面。竹里里面有一个小茅亭,亭子里有一个现成的炉子,旁边有一个石案和四个石凳。夏桑子想,这里莫不就是伯鱼要煮茶的地方。 伯鱼将那石锅放在石案上,说:“你且等着,我去拿些木炭和松针来。”说着,出了茅亭。 夏桑子的好奇心被逗了起来,心想这伯鱼真是有意思,我要喝口茶竟这般麻烦,不过话说回来,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却是风雅无比。茶本雅物,如此清风翠竹,火炉石锅,自然天成,简直妙不可言啊。 一会儿,伯鱼拿来了几节木炭、一捆松针和几根松枝。 木炭夏桑子识得。姑姑家在农村,每年冬天都烤这木炭火。木炭是青杠木烧的,引燃后,火力猛,化得慢,是最好的木炭。那松针,夏桑子也知道,小时候随姑姑家乡那些小伙伴一起到山上拾过。一到冬天,松树林里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黄黄的松针,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躺在上面,眼睛看着蓝蓝的天,舒适惬意。玩累了,随便在地上一搂,就要搂上一大抱,装在背篓里,背回家去,是很好的引火柴。 伯鱼将木炭和松针放下,开始引火。 方法倒是和现代人的方法一样。先将干燥的松针引燃,接着将干透的指头粗的松枝折成小段,放在燃烧的松针上,不消半分钟,那些松枝也燃了。 伯鱼很专注,动作不慌悄忙,一双白皙的双手十指修长,虽然是做这引火烧炭的活计,但夏桑子看上去怎么都像是一幅生动的活的让人浮想联翩的画。 伯鱼见松枝燃起来了,马上将一截截的木炭放在上面,夏桑子知道,这是要将木炭引燃呢。光松针是不行的,两下子就燃完了,必得要这粗点的松枝方能引燃木炭。 夏桑子说:“虽然麻烦,但是好玩。不过这样做非要大把的时间不可,像我们那边,烧水都是用电的,快到是快,就是没有诗意了。就像吃饭,到处都是快餐,吃饭和喝水都是维持生命的必须,而不是对过程的享受。不过不是不想享受,而实在是没有时间,大家都忙,忙着挣钱,忙着升官,忙着买房买车。哪里像你们这里,如此悠然自得,真是羡慕得很啦。” 夏桑子絮絮叨叨,每次这种时候,总免不了要感叹一番,对古人悠然自得的生活生出由衷的爱慕来。 “煮茶需要时间,我喜欢这样,看样子桑子姑娘也喜欢,如果喜欢,我愿意经常煮给你喝呢。只是实在不知,你们是如何煮茶的。”伯鱼边拨弄着火,边问道。火光映红了他的好看的脸,显得愈发生动起来。 夏桑子说:“三五好友喝茶是风雅的事,我虽然喜欢,但是机会不多,平日里工作太忙,没有这样多的闲暇用来喝茶。照我看来,你们这饮茶的方式大约还停留在最初的阶段,也是最朴实的阶段。唐朝有个叫陆羽的人对茶颇有研究,写了一本《茶经》。喝茶发展到现代,早已经成了一种文化,俗称‘茶文化’,茶的种类也很多,喝法也是多种多样,如果要我给你细细讲来,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讲不完呢。今日只看你煮茶,其余不讲,因为看你煮茶很有意思呢。” “那以后和桑子姑娘在一起,可有得讲的了。”伯鱼抬起头来对夏桑子轻轻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惹得夏桑子暗自赞叹:天啦,我们那边的孩子从小牙齿就被糖给毁了,等长大成人,一般人都没有这样的牙齿了,真真儿可惜啊。 两人说着话,不觉木炭已经烧好了,有些地方烧透了,红红的,有些地方还没有烧透,照夏桑子的经验,不过一会儿就会被全部烧透的。 伯鱼站起身来说:“桑子姑娘先帮着照看一下,我去拿茶饼和石臼石杵来。”说罢,转身向茅舍走去。 看着伯鱼的背影,夏桑子感叹:今天真是幸运,看到了古人煮茶,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一会儿功夫,伯鱼拿来了一个貌似今天捣蒜的器物,样式差不多,不过是用石头做的,夏桑子在农村姑姑家看到过。叫什么“蒜臼子”,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它还有一个学名,叫石制研钵。 伯鱼将蒜臼子放在案上,夏桑子好奇,问伯鱼将这器物唤作什么? “茶臼。”伯鱼答道。 夏桑子想,茶臼,从名字上听,一定与煮茶有关了,我还以为是捣蒜的呢。幸好没有说出来,不然肯定逗伯鱼笑话。 同时拿过来的,还有一个茶饼。有点像今天到处都在卖的七子茶饼的样子。不过没有那么大,直径七、八厘米而已,小巧玲珑。 见木炭烧好了,伯鱼用铁制火钳夹住茶饼,放在炭火上端炙烤。一面烤完了又烤另外一面,有淡淡的水气冒出来。烤到后面,水气没有了,茶饼显出很脆的样子。 夏桑子想,原来这木炭是用来炙烤茶饼的呀。 伯鱼将茶饼烤干了,放下火钳,用手将茶饼掰成小块,放进茶臼里,拿起石杵捣起来。夏桑子想,天啦,要喝上一口茶真是不容易呢。见捣茶简单,心里痒痒,便也要试一试。伯鱼将石杵交到夏桑子手上,让她捣。 茶饼很脆,捣起来感觉很爽,眼见着那些碎块渐渐变成了细小的粉末状,夏桑子见伯鱼没有叫停的意思,就一直捣着。直到茶末均匀,方住了手。 “这下可以烧水了。”伯鱼说着,将石锅放到炉子上,让夏桑子等着,自己去取水来。 一刻功夫,伯鱼手上抱着一个陶罐过来了,里面装满了水。 到了亭子,蹲下,将罐子里的水倒在石锅里面。夏桑子问这水是什么水,哪里取的呀? “这是泉水,一处石壁处冒出来的,甘甜可口,是上好的煮茶的水。” “旁边不是有溪水吗?我看那水也极为干净,煮茶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这泉水更好,况且今日桑子姑娘来了,怎么能用那溪水呢,比较起这泉水来,必竟差一些。” 伯鱼坐到炉子前,往炉腔里一点点地添松针。 炉腔里本来就有燃烧的木炭,加上松针,火力很大,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冒鱼眼泡了。 伯鱼起了身,将捣好的茶末倒进锅里,煮着。 让夏桑子添火,说要到屋子里去拿点调料过来。 喝茶拿什么调料啊?夏桑子疑惑。 不大功夫,伯鱼拿来了两个陶碗和一个木勺子,其中一个碗里盛着葱末、姜末和一些橘子皮。 伯鱼将葱末姜末橘子皮一起放进锅里继续煮。 夏桑子呆了,心想,茶里面还要放这些东西吗?真是闻所未闻呢。刚才明明没有看到种有什么葱姜小菜之类的,他这么快到哪里拿来了这些东西。实在想不通,便问了。
伯鱼说:“房舍后面我辟有一小块地,种着这些东西。刚才去扯了些,洗净了切碎了拿来的。” 锅里的东西沸腾起来,慢慢成粥状。 伯鱼说好了。用木勺舀到一个陶碗里,双手递到夏桑子手上,请夏桑子饮用。 夏桑子早等不及了,心想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呢。费了这老大功夫,喝喝看是什么味道。 将碗送到嘴边,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细啜了一口。回味。 什么味道呢?用哪一个词是形容不出来的。首先有茶味,还有调料的味道,这些味道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别的,说不出来的味道,烫烫的,香香的,很舒服,完全颠覆了自己对茶的所有印象。 喝了一口,便爱上了,再喝一口…… 看看伯鱼,也端了一碗在喝,只是人家那动作不紧不慢,悠然自得,优雅漂亮。夏桑子心里暗自叹道:真是懂得享受生活之人啊,与他在一起,好有意思。想到这里,脸又红了,忙又喝了一口,不住地赞叹。客人对主人最好感谢,便是对他精心做出来的饮食高度赞美。 “谢谢桑子姑娘的赞美,喜欢喝我常煮着与你喝。” 一碗喝完了,夏桑子意尤未尽,伯鱼又舀了一碗与夏桑子。 站起来说:“我再给你添点东西。”说罢,出了亭子。 夏桑子想,还要添什么?这不都齐全了,煮好了么? 很快,伯鱼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朵刚采摘的新鲜的红玫瑰,说:“往里面撒些徘徊花瓣,味道又不一样,你试试,看喜不喜欢。”说着,用手将玫瑰花瓣轻轻扯下来,撒到夏桑子的碗里。 茶汤里飘着一朵朵红红的玫瑰花瓣,夏桑子觉得漂亮极了,忙喝了一口,果然又不一样,茶香里平添了玫瑰花特有的略带甜味的清香味,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太美了!太奢侈了!太让人留恋了! 两碗喝罢,夏桑子口也不渴了,也不觉得饿了,唇齿留香,心满意足。 站起来,竹林里轻风拂过脸庞,神思飘摇…… “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啊!”夏桑子不由感叹出声。说完又觉不妥,太直白了吧,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竟说这样的话。 哪知伯鱼却接了过去:“如果桑子姑娘喜欢这里,可以另辟一处,修一两间住啊。” 夏桑子连忙摆手:“随便说说而已,伯鱼兄不要当真,太麻烦了。” “不麻烦呢,区区小事,桑子姑娘不要太客气了。”伯鱼却好像当真一样。 夏桑子忙岔开话题,说什么时候叫上绿萝和司徒于飞一起来喝,应该更有意思。 伯鱼说:“那是自然,下次一定将他俩叫上,四人对饮,别有一番滋味呢。” 夏桑子觉得呆得差不多了,茶也喝了,风景也欣赏了,可以走了。孤男寡女老呆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个事,如果给伯鱼留下一个轻薄的印象,那就更不妙了,于是提出要走。 伯鱼见夏桑子执意要走,也不强留,只说下次一定要来,还煮茶与夏桑子喝。 伯鱼陪夏桑子出了竹林,走过小石桥,挥手告别。 夏桑子出了空间,睡到自己的床上,做了个梦,梦里老出现一个白衣长衫男子,优雅俊朗,让人心生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