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暖
宜蓝兀自走着神，眼前的景色慢慢变得模糊，只感觉到一片湛蓝混合着脑中的杂念在四周浮荡。 一声狗叫打断了她的臆想，宜蓝猛地回神，环视周围，这才发现没了小王子洛克的身影。宜蓝顿时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上，她慌忙站起来喊了一声，“洛克！” 回应她的只有周围人奇异的眼光。 宜蓝四肢发凉，她猛地跳起来，颤抖的双腿差点让她摔倒在地。宜蓝慌张在四周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小洛克的影子，忽然想起洛克最喜欢去沙地玩，拔腿就往那儿跑。 远远地，她就看到那个小身影正在沙地上努力地刨土。宜蓝冲了过去，在快接近时又放慢了脚步，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只怕大声的责问会吓到孩子。毕竟是自己失责，好在法国还没听说过什么拐卖儿童的事件。 宜蓝走了过去，蹲在洛克的身边拍拍他的小脑袋，轻声问：“为什么不叫jiejie一起玩？” 洛克显然没怎么听懂，不过他明白玩这个词，于是兴奋地指着对面的那个人，口齿不清地说道：“玩，玩。” 这时宜蓝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她转过头，只见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洋溢着春日的温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宜蓝尴尬地咧了咧嘴唇。 “我听艾玛说的，你每天下午放了学都会来这儿。”雅克说得坦坦荡荡。说着他柔柔一笑，眼睛晶莹闪亮，点亮了他樱花般的面容。他温柔地抚摸着洛克柔软的头发，笑说：“不过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每天这么积极来做这份简直，这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洛克听到有人夸他可爱，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笑得好像盛开的向日葵，拉着雅克的手直呼：“玩，玩！” 宜蓝有点吃醋，原来还以为自己跟这小家伙建立了点感情，搞半天他就是一个万人迷，只要有人跟他玩，夸他可爱，马上就跟着人家跑。 雅克一脸认真地陪着洛克铲沙子，宜蓝也没开口说话，一时间除了周围的孩子嬉闹声和鸟鸣声，安静得有些让人手足无措。 “六月份我会去美国。”雅克忽然说道，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宜蓝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雅克惊讶了，他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这让他无法在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嗯。”宜蓝再一次点头。早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说雅克还有几个法国学生是今年送去美国本校的内定人选。然后提醒宜蓝千万不要一头痴情地栽进去，雅克人虽然不错，但是他即将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慎重一点好。 “可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雅克笑了笑。宜蓝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犹豫和脆弱。 “不是很好么？”宜蓝装出轻松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到了美国之后就写信告诉我美国本校好不好，然后我让大家考虑要不要去。” “你会不会来？”雅克紧紧盯着她，一瞬不瞬。 宜蓝平静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洛克，轻轻地回答道：“应该不会……法国的生活我还没熟悉呢。” 雅克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他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慢慢地从手掌中流逝，问了一句有点突兀的话：“你喜欢我么？” 宜蓝怔住，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她现在都无法确定这世上还有没有一程这个人。 “那么，你可以喜欢我么？”雅克的声音低低的，婉转的音调有着魔法一般的美好，冥冥中让宜蓝产生了一种被迷惑的眩晕感。 宜蓝让自己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我……你都要去美国了。”没来由地，宜蓝想起《萤火之森》中的一句话：时光总有一天会将你我拆散，可是即便如此，在那个时刻之前，也让我们在一起吧…… 于是眼眶微微地泛红。 我这是怎么了？！宜蓝在心里骂着自己，难道是真的喜欢上雅克了？可别忘了老天为什么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 一程……你还在不在？ 雅克见宜蓝的情绪开始变得低落，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 宜蓝晃了晃头，虽然笑得有些勉强，却是一脸认真地说：“这两年我会很忙，我不是开玩笑，真的很忙。我要让自己变强，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所以我没有时间去想你，你也不必想我，我真的会很忙……很忙。” 越说越紧张，说到最后宜蓝只能一再强调她会忙，雅克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道跟你重逢的那天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说不定你已经强大到让人仰视，我总觉得你会有一番让人惊叹的作为，呵呵。” 我只是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感慨让宜蓝的心头涌出一丝苦痛。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那样的苦楚她不想再体验一次。 “那让我们一起忙碌？好么？”雅克恢复了他浅浅柔柔的笑容，一如宜蓝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宜蓝怔怔地看着雅克，接不上话。 小洛克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备受冷落，可怜兮兮地拉拉宜蓝的衣服，粉嫩的小嘴只吐出一个词：“渴。” 宜蓝赶紧从背包中掏出水瓶，伺候着小王子喝下，然后擦擦他的小脸问：“累不累？咱们回家么？” 洛克看着满地的沙子，纠结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然后一手拉过宜蓝，另外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过雅克的手，迈着小短腿朝前踏步。 雅克微笑着跟着洛克，又看了一眼笑得宠溺的宜蓝，心神慢慢恍惚起来。他似乎看到一个美丽的中国女人，带着她可爱的孩子一起出游。然后他们两人还回头冲着自己微笑，那孩子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跟他一模一样。 这一天，仿佛是春天到来的一天。夕阳暖暖地照射着满地的沙子，反射出无数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