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依依不舍
（五十一） 思绪有如乱麻，如今是剪不断理还乱了，长生有些苦恼，他比小绾看得长远，他不能图一时的贪恋，将小绾的生活拉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让她从此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就算在古老的传说里，人鬼相恋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陈黑看到长生发呆，只得走过去，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长生才慢慢抬起头来，陈墨看他一眼，想着龙凌这个阴灵也很古怪，唯一一个他猜不透的阴灵，在他面前他像是戴了面具，心事深不可测，有如深海，让他很有对手的感觉。不过对于龙凌，他一直有好感，两个人交情也不错，所以不到非常时刻，他也不会使出非人手段来留住他，他如果能自己想通，选择主动留下来就最好了。 所以，陈墨思量了一会，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对长生说道：“龙凌，我答应小绾三天之内一定让你回来，今天是第二天了，你最好现在能给我答复，如果你不能答复我，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长生听到陈墨这么说，不由抬起头来，沙着声音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现在的一颗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落在小绾身上，他离开是为了她，现在担心也是为了她。 陈墨转移开视线，避免长生看到他的内心，微微一笑，用淡淡的口吻说道：“你不干了，我只好另外给她找一个帅气的男幽灵了，小绾这么漂亮，相应很多员工愿意给她去当伴侣的。” 长生皱起眉头，一颗上就像效原上的草，忽然来了一阵风，又开始摇摆起来了。他的心里又开始充满牵挂，他原想着自己离开小绾，就可以让她远离灵界，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可是照陈墨现在的说法，那么，纵使他离开，也会有其它幽灵参与进来，不过，他突然想起，小绾在外面说的话，“我只要长生！”那么坚定那么执着， 长生一颗心稍感安慰，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想着小绾会听话的，他相信她的话。想到这里，便摇了摇头，对陈墨说道：“陈老板，我去意已决，你另想办法吧。” 陈墨无奈，长生对他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陈墨知道多说无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生离开。等到长生的背影消失在远方，陈墨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趟，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急速地拨了一个号码，一个员工闪了进来，陈墨看了看四周，对他说道：“你去调查一下龙凌和他前妻。”员工说一声是，就闪了出去，陈墨低着头在那里想了想，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幽灵如果来去自如，他这个鬼店怎么开下去？他又怎么向上头交待？ 离开了鬼店，长生一个人独行在大街上，他无所适从，心心念念都是易小绾。小绾泪水模糊的一张脸总是在他的眼前晃动。他担心她，他想着他真是错了，当时就不应该太自私，为了一已之欲跑过来打搅她的正常生活，如今想离开，只是想让她的生活恢复成正常，可是她却以泪洗面，自从到达她家里，和她相处几个月，她这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而且哭得那么厉害，第一次掉眼泪的时候，卫卫欺骗伤害了她，她不过也只是哭了一会，现在却是如此夸张？ 长生的一颗心混乱起来，他皱着眉头，在长街上无聊地走来走去，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了，明天就可以离开了，明天就可以离开了，听说灵界是另一个美妙的世界，在那里依然可以工作，可以实现梦想，可以和亲人团聚，有美丽的风景，有绚丽的高科技，死亡不过是生命另外一种存在方式，他应该停止影响小绾的生活，去往灵界了，爱一个人是让她幸福，而不是把不测和风雨带给她的。 可是天色越来越晚，下班的人潮水一般从各大写字楼涌出来，涌到街面上。在茫茫人海中，长生被人流挤着撞着，眼光所到之处，也不知怎么的，看到的都是年轻的情侣。有一对情侣他们手牵着手，走路不看路况，却互相凝视着，有一对情侣，他们相拥着坐在商店外面的长椅上，男人就像抱着一只小动物一样紧紧地抱着女孩儿，两个人贴得那么紧，那么温情；有一对情侣，他们在商场的门口角落里接吻，他们吻得浑然忘我，无所顾忌，嘴好像粘在了一块，看到的人都止不住脸红心跳；有一对情侣，男孩比女孩高了一个多头高，男孩有一米九，女孩一米六的样子，可是他们那样亲热，男孩低下头，女孩踮着脚，两个人的嘴唇尽力向对方的唇接近。 长生错不开视线。比起性爱的激情，他仿佛更喜欢恋人间的牵手拥抱接吻。有人说，从小被漠视，在孤苦和不公平中长大的孩子，长大后都会喜欢亲密温暖的肌体接触。长生呆呆的站在人海里，长风吹着他无形的身体，在那里风筝一般摇摇摆摆，长生迷恋地看着那些亲热的年轻情侣，多么希望他和小絮也是这样，天长地久的，从生到死的，从青梅竹马到白发苍苍的，都能那么细水长流温情的相守。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志原的话，“你没有完成心愿，假如你实现心愿，你应该十分高兴，可不是怅然若失。” 长生低头自省。他想他没有完成心愿吗？他在心里前后对照，他和小绾生活了几个月，小绾的工作也有了质的飞越，性格也比从前积极开朗，他明明实现了心愿呀，可是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这么不快乐，为什么这样的恋恋于人世，这样的涌起无数希望。心里脑海里，就像春风吹过的大地，蓊蓊的，全是蓬蓬勃勃的相思之树。 当长生看到小绾苍白着脸低着头心事重重的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时，他才意识到他因为无所事事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小绾的工作地方，来接她下班了。长生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凝视着小绾。小绾根本看不到他，不是长生没有实体，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她有些失魂落魄，过马路走斑马线也不抬头看，红绿灯也无所顾忌。长生想叫住她，小绾已经低着头在红灯的时候走到马路中间去了，原本停在两头的各式汽车如今开动起来，个个食人兽一般，眼看就要撞到小绾身上了。 “嘀嘀”汽笛声一片，小绾才慌乱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只有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其它的行人都规矩的等着绿灯亮起。她害怕地茫然四顾，心里想到，我在过马路，你又在哪里呢？思及此，不自觉又湿了眼眶。长生就站在她的身侧，两道浓眉皱成川字，担心地看着她，她如此不会照顾自己，叫他如何放心舍得离开？两头的汽车开过来，小绾和长生站在车流的缝隙，就像站在湍急的水流里，长生用身体护着小绾，以防她被汽车擦伤碰伤，在看着小绾的时候，长生的内心十分后悔，他想着当初，哪怕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不和她说话，不让她知道他的存在，也好过现在让她如此痛苦，他怎么如此笨，笨到去投靠鬼店，他又怎么如此贪婪，贪婪到想重来一次，想听到她的声音，想和她说话，想触摸她的脸庞，她的发丝，以致于才有今天的收梢。 他闯入她的生活，对她关心照顾，自己情不自禁地深爱下去，而让对面不相识的她再次爱上他，都是他做的错事。 汽车终于如潮水退去，在整个过程中，小绾一直木着一张脸强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等到行走的路途安全了，小绾才急快地穿过了马路，继续低头走在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上海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橱窗也开始五光十色。在黑的夜幕下，那些发光的灯，就像深海的鱼，在深水里，静静地游来游去，晚风起来了，吹着小绾的长发和衣服，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短开衫，里面是一条蓝花白底的连衣裙，裙摆在风里像花朵一样开放，晚上有点冷，小绾低着头，用两只手抱紧了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在路上。 她不习惯没有长生的生活，想着回到家里，长生不在了，她一个人要面对漫漫长夜，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的难过和害怕。 长生担心她，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她身后跟着她回家。 易小绾回到家里，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担心是长生打给她的，低着头在大手袋里匆匆找了一会，没找到，便索性把手袋口对着地面，一骨脑儿全倒了出来，在床上拾起手机，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简打来的。 她以为是公司有紧急事情通知她，只得慢慢接起电话，长生不在了，做什么事她都没情没绪了，“喂，简，什么事情？”小绾的声音有气无力，简的声音却火车头一样冲过来，仿佛火车在急速下刹不住车，她说道：“小绾，春娇疯了，两个春娇！”易小绾声音仍然懒懒地，对电话那头说道：“什么？”简急切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她对小绾说道：“小绾，叫你朋友救救春娇，那个女鬼没有死，又缠上春娇了，附在春娇身体里，明明是春娇，可是发出来的声音是另外一个人，我听到了！”易小绾在这边缓缓说道：“简，我那朋友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也没办法，对不起，我挂了。”小绾挂了电话，简再打进来时，她就任凭手机随意响着，没有再接起。 长生一直凝着眉在不远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