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旧衣物的功能

    （十九）

    两个人吃完饭回公司，易小绾喝了酒，有些脚步踉跄，两个人不想让同事发现，所以卫卫先回公司，小绾一个人走在街上，经过银太百货，想着她能当上主编，长生功不可没，一定要感谢他，看看离上班时间还早，便信步逛到了银太百货。

    在二楼的男装区，她慢慢逛着，商场里放着喜庆的音乐，节奏十分的轻快，琴弦上跳舞的感觉，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她想着长生只有一套衣服，不如再给长生买一套衣服吧。之前因为胆子小，所以对于长生的那身衣服反复研究，以致于让她印象深刻，长生好像是一米七八的个子，二尺二的腰，所以她也不用担心给他买错了。在商场男装专区逛了一圈，最后给长生买了一件蓝色的T再加上一条仔裤，想着天气变暖和了，也许他需要衣服换季。虽然长生说灵魂没有实体，也许他用不着衣服，可小绾想着网店的老板既然给她寄了一套他的衣服，那么，长生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付完款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刺眼的阳光一照，小绾眯起眼睛，才想到，给男人买衣服，也许只能女友才够资格做的事情，刚才糊里糊涂一时冲动就买了，不像平时冷静的处事风格。她低头看了看提在手上的购物袋，摇了摇头，径自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又一想，长生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经过这阵子时间的相处，长生明显比她成熟稳重，相信他不会误会，她只是想表达她的感谢之情。

    看看时间还早，便有点想给长生惊喜，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家里跑了，中午的阳光就像镜子一样闪烁生光，在大中午回家，就像吸血鬼白天没在坟墓里沉睡，对于小绾来说，在以前是从来不会有的事情。她坐在出租车里，手上紧攥着购物袋，想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可是又微笑着偷偷解释，她不过是因为得到这个心仪太久的主编位子感到高兴罢了。

    倚在后车厢的座位上，隔着蒙了尘的车窗玻璃，静静看着外面的世界，随着出租车的开车，外面原本匆匆走着的人群，就像电影的镜头拉了快进，蜜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小绾想着，长生，在几年前，应该也是在人海里匆匆走着吧，他是外企中层，也算是大城市的中产阶级了，只可惜生命不能由人作主，对于长生，恍然惊觉间，小绾才发现，每次想到长生，特别是想起几年前他和她一样，也是活在大城市的普通人一个，小绾就情不自禁地涌起心疼地感觉，那种细细的尖锐的疼痛，就像心上被缠了一根线，牵扯的痛苦。

    正沉思间，脖颈间却有“咻咻”的气息，明显感觉得到，仿佛后面坐了一下人，小绾猛一回头，后座厢只有她一个人，抬头往前看去，司机师傅在驾驶位上哼着小调开着车，她与司机之间隔着铁围栏。奇怪——

    不过心情大好，想着是自己太过兴奋产生幻觉。

    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她快步上门，来不及从手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门，她的大手袋大得就像汪洋大海，钥匙扔进去，通常要花费很长的时候才能找到。她迫不及待地想给长生惊喜，一边按着自家的门铃一边高声大喊：“长生，在家吗？”保洁阿姨刚好在她这个楼层打扫卫生，一边拖地一边经过她的身边，对于小绾，也是熟识的，听到她如此怪异的行业，不由好奇地看了小绾一眼。小绾也知道行为出格，只能停止说话，脸上板得有如手机屏幕，等到保洁阿姨过去，一个人又止不住红着脸轻笑起来。

    房门在她的笑声中静悄悄地开了，她走进去，返身把门关上，笑着对里面道：“长生，我当上主编啦，上午就出结果了！”长生也有几分惊喜，对她出声道：“恭喜。”小绾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对他说道：“长生，送给你的礼物，谢谢你，没有你，我也当不上这个主编。”她把购物袋放在一侧，长生说声谢谢，很是意外，走上前来，发现小绾给他买的是男式的衣物，不由更加吃惊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些衣物，大小是正合适的，刚好是他的尺码，他心里疑惑，出声道：“小绾，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小绾不由在心里笑，想着看来长生果然是高大清瘦的男人，看他承认自己穿衣的尺码就明白了。

    小绾捧了捧快乐得通红的脸蛋，笑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到我这来的，是一个纸箱，里面放了一套男式的衣物。”长生愣了愣，一会明白过来，便笑了，对她道：“你以为我平时就住在那个纸箱里？”他看了看那个只容得下一只老鼠的小纸箱，再联想到自己那么高大的个头，不由想哈哈大笑。

    小绾说道：“不对吗，你不是说幽灵没有实体吗？”长生止住笑，解释道：“那纸箱里放的是我从前的衣物，我不是住在那纸箱，箱子到达你这，在快递公司呆了两天，我就已经找到你这里了。”小绾听到这里，不由吓一跳，对他道：“真的？”“嗯，一开始什么也不敢做，怕直接把你吓进医院了，以前给一个自称很大胆的雇主做事，结果我刚做事，他就苍白了脸晕倒了。”“那我胆子算大的，对不对？”想她前两天无知无觉，根本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幽灵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共同呼吸，直到箱子来了才开始心惊rou跳，真是自己吓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起来，一个人在那里无声地发笑。

    长生把那些衣服重新放好，对她说道：“小绾，谢谢，这些衣服我用不着，你还是送给别的能穿的朋友吧。”小绾就说道：“本来是送给你的，买的就是你的大小，我当时害怕你，所以把你的衣服仔细研究了，大小正合适吧。你老板给我寄你的衣服，应该是让你穿的。”

    长生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幽灵如果继续留在人世，就会对旧物特别敏感，老板给你寄我的旧衣物，只是担心我找不到你住的地方，方便我找到你。事实上没有纸箱我也能找到的。”“为什么？”“嗯，秘密。”

    “那依你的说法，人死后灵魂就会去探望故人，会回家？”“嗯，我国自古不就有这种说法吗？”小绾就想了想，对他道：“长生，你说你有未了的心愿，现在快实现了吗？”长生就看着她笑了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然后才转移开视线，对她说道：“快实现了。”小绾就替他高兴起来，对他道：“那也恭喜你。”长生看了看时间，对她说道：“中午跑回来，下午不用上班吗？”小绾才急得跳起来，立马大笑着匆匆出门，长生在她身后喊：“衣服带走吧。”“不用了，你留着吧，以后肯定穿得着！”长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重新坐下来，拿起她给他买的礼物，在身上比划着，心里是又幸福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