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断头台3
定了处斩的日期,这三天我过的很平静,在兵败那天看着义成公主被砍头时,我曾经很怕,觉得没法接受。可一旦轮到自己,反而没多大恐惧了。 红拂在我被判死刑后没有再来过,估计是为这事正在奔波求人,如果不能保得我活命,肯定是没脸来见我的。不过,到了最后时刻,她一定会来瞧我,为我收尸。想到这里,又不竟强烈想念着老爹,可惜不能再见他,思念中眼泪不由流了下来。唉,还是哭了。 狱婆这时过来送饭,看见了,摇了摇头,叹息说:“姑娘,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唉,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怎么就犯这么大的罪。”说着,开门进来,端上饭菜,“吃吧,还有二天,总还要活的,说不定陛下会改变主意呢。” 我擦了眼泪,说:“谢谢大娘了。”这婆子到很为我打气,这话内意思就是不要让我放弃,那怕是没有了希望。只是她不知道,我不是为这个才哭的。那婆子为我开了手枷,让我吃饭。手枷是必需要开的,不然我没法将窝头拿到枷面上吃,脖子上锁着这么大一个东西,实在是不方便。吃了会儿,便没法下咽,放下碗筷,将手伸到狱婆面前,示意她锁上。 “就只吃这么点,再吃些吧。”狱婆劝到。 我摇了摇头,说:“吃不下了。”狱婆又叹了口气,将手枷重新给我铐上,收拾了碗筷,提了出去,关上了牢门。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转眼到了最后的一夜,我再怎么镇定,当晚也没能睡着,尤其是在做了个恶梦之后。在梦里面,我被反绑着,跪在一个高台上,让人镇压着,伸着脖子,一把雪亮的大刀朝着我挥了下来,鲜血喷射中,头掉了,被人拎起来,放到一个红漆盘子内,盛着给李世民看,李世民狂笑了,在狂笑中我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心嘭嘭的跳。随后再也睡不着,坐等天亮。 天终于亮了,狱婆子进来,为我开了所有的枷,带我出了屋子,到了另一间牢房,里边准备了桶热水,让我沭浴更衣。好久没洗了,我也正需要,脱了衣服,将身子洗净。狱婆将一身红色的罪衣罪裙呈上来,让我换上。穿好衣裙,发现上衣的领子开得极低,露着雪白的一片胸部,要不是内里有肚兜,只怕会走光。这大约是为着方便行刑,才做成这样,反正要被处死了,就没有抗议。只要不是光着上身就好,我可是听说在古代行刑都是要去衣的。不过,我好坏做过皇帝的女人,想必不会遭到这样的侮辱。 换好衣服,狱婆子又给我梳好了长发,梳成了长长的一个马尾,直拖到地面,用红头绳扎好了,披在脑后。然后,便端上了酒菜,这就是断头饭了。我随便用了点,没喝酒,就不吃了。于是又让狱婆给我披枷带锁,押了出去,带到了大理寺的刑部大堂上。戴大人已经在堂上等着了,狱婆推我到了堂中,按我跪下。我跪好后,戴胄照例验明正身,问:“下跪者可是犯妇杨氏?”我心道这不是废话么,一面回道:“是。”戴胄说:“犯妇杨氏,现将你明正典刑,你可有话说?”我摇了摇头,有什么可说的,李世民难道还想听么?哼,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戴胄没再废话,命令:“将犯妇绑了。”说完,二个女狱卒近前,开了我的枷锁,拿着手指粗的红色绳索,过来给我上绑。我跪着背了双手,任她们用绳将双臂紧紧捆住。五花大绑好了,又给我换戴了副脚镣,二脚间的链子很短,迈不了大步。大约是怕我逃跑,不过到了这地步,我还能逃么。哎,绳子勒的好痛呀,但想着就快结束了,忍忍吧。 绳捆索绑完毕,狱卒又拿来块亡命招子,就是那种长条形的木牌,一头是尖的,有点象令箭的样子,最上面写了个斩字,下面是我的名字和犯由,读起来就是“斩决谋叛犯妇杨氏紫薰一名”。拿来后,便插到了我背后,后脑顶着斩牌,更不舒服了。这样装扮好后,就是一个待决的死囚了。狱婆拖了我起来,推着我上去,到了公案前又按跪下,一个狱婆拎着我的长发,让我仰起脸来,戴胄起身,拿了支红笔,将我脑后斩牌上的名字打了个叉,这是给我消名的意思,从此世上再没有我这个人了。这时候我的脸就在戴胄面前,我发现他这样做的时候,手都发抖了,满脸是不忍之色。我冲他笑了笑,戴胄脸色慌惶,手一松,笔就掉了,他也不拾,转过脸,挥袖示意,说:“押出去。” 二个狱卒上前,架起我押了就走,斩标晃着推我到了外边,大理寺门口已排布了二队唐军,停好了辆囚车,只是这囚车是用布蒙着的。狱卒开了笼门,推我上去,跪在车内,脖子夹在了车上的圆洞内,斩标直竖在车上,却又拿来块布,将我的脸罩上,看来是不想让外面的人见到我的容貌,非旦是容貌,连身子也不让人看。这样做好了,车子启动,我在一片黑暗中颠簸起伏,也不知道押到何处,反正一路上尽听到有人在问:“这是谁呀?怎么游街连脸都不见的?”疑问声声中,又有人大喊:“反叛罪人,为何不让人看,揭了!”话刚完,被押我的兵用鞭抽了下,喝道:“尉迟将军有令,敢捣乱的,一律斩了!”唬得没了声音。而我暗想,尉迟将军?难道监斩官是尉迟敬德!如果是他,也算有缘。
囚车又滚动了阵,停了下来,有狱卒开了车子,揭了布,押了我下来。我的膝盖跪麻了,走不了,由狱卒架着向一座台子行去。我看了下四周,全用布围住了,除了押我的军队,闲杂人等,根本不让观赏。狱卒押我到台子边上,让我先跪在一根木柱下,背靠柱子用绳拦腰捆上,又将我的长发拎起绾在上面的一个铁环内,我只好仰着头,跪着等待押上刑台。这时,我眼睛瞧见了一个骑马的武官,黑脸黑须,还不就是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并不看我,下马进了监斩帐篷,他进去后,又过了会儿,响起了鼓声。狱卒过来,松了腰上的捆绳,从木柱上解下我的长发,拖着我便上了刑台。在断头台上跪好后,有狱卒提了个布袋子,袋中装有沙土,在我身前左右撒着,这可能是用来吸收鲜血的。接着,一个竹篮子摆到了我身前,又在旁边放了个红漆盘子,这大约就是盛我人头用的,盘子内还有生石灰。我见了这东西,脸色到底还是白了,只能尽量不去看它。 布置好了后,又响起了鼓声,这是追魂鼓,二响之后,刽子手捧着雪亮的大刀走了上来,站到了我身后,直等三响,便要将我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