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想不到看得到的东西
易先生眉宇攒动,嘴上没说什么,可手却迟迟不来接。 玉娇性急,拉住他的手把碎瓷放入他掌心:“你我现在同乘一条船,我出不了麟州城,你也休想离开这里。所以你必须帮我。” 易先生神色稍许浮动,看不出来听了这话究竟是乐意呢还是不乐意。玉娇耐心等他回复,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聚拢,就知道他答应了。松弛地落了个笑,撩起自己的衣袖,把洁白的胳膊伸到他面前:“你应该知道位置,什么地方流血多,却不足以致命。” “小姐你疯了!”甘露脸刷地灰白,抱住玉娇伸出去的手直哭,“要割就割奴婢的胳膊,小姐的割不得。” 玉娇轻轻拉开她:“甘露,等一下你便会明白,此事非我不可。”说着抬头直视易先生的双眸,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奇。啧……要不是金老板出门在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事会让姓易的动手才怪!她心底也七上八下,生怕姓易的乱报私仇,把自己弄得半身不遂。 看她心虚的模样,明明信他不过却非要他干这事儿,易先生突然间觉得有些有趣。向玉娇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玉娇深吸一口气,把胆气稳在丹田。岔开两腿动作僵硬地按易先生的指示坐到桌边。只见姓易的取了个喝茶的茗碗,拉住玉娇的手将碗置于手腕下,对她莫名其妙地浮出一丝笑。玉娇的手臂明显瑟缩了一下,俄而就感觉到一阵麻,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块瓷片已经在她手腕上割了半指长的一个口子。鲜血像成熟的树浆分泌出来,涓滴落入茗碗,惹人赤目。 她这才明白易先生的一笑,原来是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随着血液的流逝,她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乃至土灰,浑身发冷,眼晕耳鸣的。虚浮地抽了几下手,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 “甘露……给我止血……”轻轻闭上眼睛把手抽回来,她咬住舌头让自己此刻保持清醒。 甘露吓傻了似地猛一跳,张嘴就骂玉娇:“小姐,你脑袋糊涂了折磨自己,你要死了看你怎么对得起老爷夫人!呜呜……”说完,就负气出去取药了。 玉娇苦笑,埋头趴在桌上对易先生摆了两下手:“有劳了。” “当啷”易先生丢掉手中瓷片,回到床上坐定:“正如你所说,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玉娇无声地笑,微微抬起下巴让自己的视线对准易先生。朦胧之中,发觉他脸色铁青,一股愠怒之气盘旋在他的冷漠神情之中。她微微愣了下,以为看错,眨了眨眼睛,但看到的依旧如此,便不得不下意识地想到,自己似乎欠了他一个人情。不……是两个! 她把头扭到另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块白璧抛入盛有鲜血的茗碗,就再也不想挪动一丁点儿位置了。 白璧沉入血液的闷响引起易先生的注意,他抬头眯起眼睛:“你做什么?” “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与其让你嘲笑我,不如让我成功了再来告诉你。”玉娇懒怠抬头,闷声闷气地回答他。 其实她也只是在刚才突然想起来的,上回自己的鲜血不小心流到白璧上,竟然在第二天被吃入了玉里。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与自己奇怪的异能有关系呢?从发现自己异能以来,她就一直没有弄清楚这个异能会出现的时间地点约束条件等等。若只是很偶尔才会出现的话,那就意义不大,但若真是能预言未来的话,何尝不是一种生存的法宝? 所以才顺手把白璧丢入碗内的。 至于她放自己的血,可不是为了到柳氏跟前去装疯卖傻地。 她刚想张嘴对易先生交代几句,就觉得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把自己推入漆黑之境。耳朵里仿佛被强制灌了一瓢水,轰轰直响。依稀听到甘露进来嚷叫,接着易先生斥她赶紧给自己止血,否则她小命就要交代出去了。甘露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地边说道玉娇边给她包扎。 这朦胧里,自己的思绪竟然越来越清醒,一直不曾晕厥休克。耳朵里那冰凉的隆隆声须臾就像水龙似地钻进了自己的思维,让自己一时间感觉到竟然有股气息缠绕在自己的体内。并且源源不断,甚至有向自己的伤口处涌去的趋势。 可是自己四肢僵冷不能动弹半分,否则她肯定会被这股麻痒折腾地跳起来。 小药童收拾出金老板的行头一溜烟跑进来,看到前儿才好好的玉娇这会儿半死不活,大叫了一声。再看桌上放置的一碗血汤,惊恐地瞪着易先生,怕得连连后退。
玉娇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能清清楚楚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小药童可不能离开,她还留他有用呢!可无奈自己张嘴叫不出来,仿佛一时三刻成了植物人似地,急得她浑身颤抖。 她这一抖,把甘露更吓得直哭,以为玉娇要蹬腿去了。 这时易先生冷冷斥道:“站住!” 小药童立刻身体僵直,像蜡烛似地插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易先生伸手道:“把衣服给我换上,现在就随我去管府。” 闻言,玉娇总算松了口气,身体也不颤抖了,老老实实让甘露摆弄。 小药童雇了辆马车,与甘露一起先把玉娇抬进去,随后易先生带上白雪也上了车,几个人一路朝管府急骋。 玉娇的伤口止住,心也就定了。幸好易先生一早就看出了她要出手打的牌,否则她此刻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不过想想也有些奇怪,与他不算深交,但他竟然能轻而易举看穿自己的心思。不是他俩心有灵犀,那就是此人读心之术十分厉害。对于前者,玉娇是打死也不会去想的,那么,就只有承认他有过人的洞察能力了。 因此,这个人若不能成为朋友,于任何人而言都会成为一种潜在的威胁。与他最好不要深交,即使像眼下这种时刻不得不合作,也得保持距离。好在到目前为止,自己没看出来他除了灵芝与出城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否则带他一起离开麟州的话,就不能保证他有没有另有所图了。 雨雪并未停止,道路崎岖十分难行。车走得极慢,但却一点儿都不稳当。玉娇斜躺在甘露的双膝上,心动恻隐,无奈现在无法跟甘露解释,让她担心了。 思维里那股水流依旧没有离去,但奇怪的是也并没有继续涌向伤口,而是像一台水车似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吱嘎吱嘎地轮回不息。那股水流一直存续,她就一直可以像睁着眼睛似地目睹四周的一切。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景象,连带身体的感受也奇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