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迫在眉睫
物美价廉……除了有点不要脸。 按说占了人家那么大的便宜,应该有种欠了钱的觉悟,就算不把那焉当亲爹一样供起来,至少路上遇到了也该低调一点,像躲着债主一样躲着他,然而李素却不但不躲他,反而主动迎上前,神态语气带着一种消费者是大爷的姿态,也不知这种莫名其妙的大爷心态从哪里来的。 反观那焉,则显得正常多了,迎面碰到劫匪的机会不常有,碰到了避之为上,可惜动作慢了,没跑掉。 “房子呢?”李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钱给了,房子为何久久不见动静?那兄莫非想讹我?” 那焉仰天长叹。 两颗猫眼石,还是他送的,如果这也叫“钱给了”,……好吧,确实是钱给了。 “已托往东去的商队带了话,不多日便有商人运来砖石,城里盖房的工匠不多,尽力凑了十来个,再雇请一些民夫,李别驾的房子差不多可以开工了。” 那焉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无奈,有种被盗匪包了饺子的认命感。 李素满意地笑了,能住上物美价廉的房子,人生真美好。 “那兄,关于房子,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构思……” 那焉脸都绿了:“李别驾,可否别说房子的事了?说说别的行吗?” “好。”李素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李素开始说别的。 显然。别的话题也不能令那焉太舒坦。 “若大唐皇帝陛下不支持龟兹国相那利,也就是你堂叔篡位,那利最迟何时兵指西州?” 那焉的老脸顿时苦了起来。 “李别驾,我虽是那利的侄子,可于公来说,也只是他的马前卒。龟兹虽小,也是一国,国朝中事,那利自有决断,怎会让我知道?” 李素眯着眼笑道:“那兄没说实话哦,能为国相奔走打探,咐以国之机密相托,你可不止是那利的马前小卒,虽超脱于龟兹国朝堂之外。但在国中应该有不轻的分量……” 那焉叹了口气,道:“李别驾慧眼如炬,吧,若大唐君臣拒绝国相,那利会选择彻底倒向西突厥,而自从大唐皇帝陛下贞观四年平灭东突厥后,无数部落族人纷纷逃往西突厥。并对大唐怀以仇怨之心,多年来意图反攻。以求再现草原突厥部落的昔日的辉煌荣光,所以西突厥诸部落包括乙毗咄陆可汗在内,都迫不及待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如今大唐皇帝调集举国兵马北征薛延陀,西州只有区区两个折冲府的兵力,况且大唐占据原本属于高昌国的西州本是不义之举,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国相那利若被大唐皇帝拒绝,愤然举兵已是必然之事,西突厥正需要这个契机,时也好,势也好。西域诸国很快会拧成一股绳,那时,便是西州陷落之日……” 那焉叹道:“距离这一日不太远了,长安那边传来消息,大唐皇帝陛下北征,长安由太子殿下监国,龟兹国主白诃黎布失毕与那利争斗屡见败势,于是今年四月,布失毕遣使朝拜长安,自隋以来,龟兹与中原汉土的敌对之势终于解冻,太子殿下于东宫设宴款待使者,言称大唐必不负龟兹国主,世代只以白诃黎氏为龟兹国正统,这句话,终令国相那利完全失望,如今怕是已在酝酿逼宫皇室,废黜国主的行动了……” 李素眼皮一跳:“国主若被废黜……” 那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国主废黜之后,自是肃清朝堂,整顿兵马,联合西突厥,高昌等国,共伐西州,说来遥远,其实须臾弹指便至,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李别驾,西域诸国攻伐西州已是定局,无可逃避,我还是上次那句话,别驾速速谋划后路,退回长安方为上策。” 那焉说得很诚恳,类似的话李素以前听他说过。 一次又一次的催促,李素知道离西域诸国攻打西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说,离西域诸国攻打西州最多还有半年,对吗?”李素平静地问道。 “没错。” 李素眨眨眼:“如果我下令把你绑赴城楼,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堂叔会退兵吗?” 那焉老脸顿时黑了:“以前我认识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没人这么干过,不过两国之战,你死我活,别说我只是那利的侄子,李别驾纵然把刀架在那利的老父老母的脖子上,想必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龟兹国的人太没节cao了!” 那焉无语地看着他,相比之下,你更没节cao好不好?嘴唇嗫嚅几下,鉴于李素的不正常暴力属性,那焉终究没敢反驳。 鄙视过后,李素缓了口气,冷不丁问道:“……那利的父母可还健在?” 那焉彻底无语:“…………” 抬头看了看天色,那焉开始酝酿借口,跟这种人聊天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令人随时会产生暴力倾向,将他除之而后快。 “别拿天色当借口,我有那么讨厌吗?”李素很不厚道地提前拆穿了那焉的伎俩:“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啊,西州城里熟人那么少,朋友更少,没有朋友会让我孤独寂寞冷的,好不容易逮到你,不能轻易让你跑了……” 那焉松了口气,好吧,其实李素这人还算不错,如果换个能令双方都愉悦的话题,那就更不错了。 李素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于是果然换了个话题。 “……那利的父母也姓那吧?” 那焉:“…………” 杀人何必用刀?这少年具有几句话把人逼疯的实力。 “李别驾,我们还是说说你房子的事吧……”那焉叹道。 李素两眼一亮,他喜欢这个话题。 “沙州那边的商队何时到西州?我等着他们给我运的砖石呢。” 那焉盘算了一下,道:“大概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能来西州了。” 李素眨眨眼:“有几支商队?” “四五支吧,来回运个几趟,李别驾的房子差不多有个模样了。” 李素的神情忽然变得正经了一些:“商队来西州后,还请那兄出面相邀,我想请那几支商队的头领饮宴。” 那焉颇为惊讶地看着他:“饮宴?” 李素笑得很和善:“对,饮宴,人家大老远给我运砖石,请他们喝顿酒实在是应有之义。” 顿了顿,李素又道:“……盖房子的钱,便烦那兄帮我垫上,来年我被陛下调入长安后再还你。” 那焉苦笑,话说得好听,其实跟rou包子打狗一个意思。 聊天聊完了,李素心满意足地与那焉告别,转身离去。 转身的一刻,那焉终于忍不住道:“李别驾,我堂叔欲攻打西州,你竟放心让我住在西州城里?” 李素转过头,笑得颇有深意:“你觉得我不应该放心吗?” 这句反问把那焉问住了,沉默半晌,那焉苦笑道:“我,只是乱世一商贾而已。” 似解释,又似安慰,李素听懂了,于是也笑道:“给你一把刀,你敢在西州城里杀人放火吗?” “不敢。” “所以,你现在只是一名商贾,等到你敢杀人放火的那天,我再一刀把你剁了便是。” *************************************************************** 李素对那焉没有太大的提防,当然,也不可能完全对他放心。 有些事可以说在明面,有些事却只能做在暗处,那焉或许也有察觉,自己西州城的住处左右莫名其妙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人,装模作样地在他附近晃悠。 既然二人摆明了车马,这些不合时宜的人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到了这个时候,那焉更不敢离开西州了,留在西州能活命,一旦跨出西州城门一步,李素对他恐怕不会太客气。 那焉悲哀的发现,如今自己不但是堂叔手上的一枚棋子,同时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了李素手上的棋子,身份很微妙,留在城里,大家其乐融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离开西州,朋友马上变成敌人,他相信李素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掉。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从来便是这么残酷无情,跟它相比,私人之间的友情实在太脆弱了,这个道理,李素懂,那焉也懂。 ************************************************************** ps:20天的进修培训,终于毕业了,昨天拿到了鲜红的毕业证,好光荣,向班主任要求胸前挂个大红花,班主任不答应。。。 更新应该可以稳定了,嗯,咱们外甥打灯笼,照旧。 那啥,顺便给张保底月票呗。。。 这话只有脸皮厚的人才敢说。。。 对了,还有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