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重生明末闺秀在线阅读 - 第五十九章 暴露

第五十九章 暴露

    陈洙回到船上,见众人都是惊魂未定,她少不得一一安慰。柳铭风却把脸一板,对她说:“你跟我来。”

    陈洙乖乖地跟他进了船舱,只听柳铭风脸色阴沉地问:“你倒是好本事,不知几时竟瞒着我结交了白莲教,还不快从实招来!”

    陈洙连忙把在济南时白莲教起事、官府连夜搜捕、一个书生躲入后院、被她藏匿起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略去了傅山的姓名不提。

    柳铭风听了,长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啊夫人,你叫我说什么才好!”

    陈洙不安地说:“我不该瞒着夫君行事,求夫君原谅我一回。”

    柳铭风又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这事怪不得你,都怪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济南。幸好近年来白莲教不再闹事,朝廷又忙着东征西讨,再也顾不上他们。再说,若不是你当日与他们结了善缘,今日我们一家人就在劫难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一路无话。五月里,陈洙一行人平安到达了京城。

    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家中,众人都激动万分,陈洙回想起六年来的遭遇,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柳铭风的长子已经年满七岁,长得健壮喜人,面目酷似他父亲。柳铭风成日与他儿子腻在一起,不是教他读书写字,就是陪他四处玩耍,柳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这日陈洙与柳夫人闲聊中,听说了一件近日里京城发生的大事。去年山西巡按御史张孙振诬陷提学袁继咸贪墨,将他解往京师,下了大狱。山西学子一百多人为老师鸣冤,徒步进京请愿,四处张贴告示,三次敲响登闻鼓,声势浩大,惊动了皇上。皇上亲自查明了案情,不仅将袁继咸无罪开释,还把诬告他的张孙振夺职戍边。那个领头的书生,听说叫傅山的,受了皇上接见,皇上还赞他忠义呢。

    陈洙一听傅山这个名字,脑子里就轰的一声,他一个白莲教余党,居然不知收敛,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惊动了皇上,还被皇上称为忠义之士,这都什么跟什么?但愿他不要暴露了,否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自己也不要牵连进去才好。陈洙想来想去,觉得她救傅山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傅山自己应该也不会供出她来,于是心下稍安。

    过了几天,宫里派人来传话,命柳夫人进宫见刘才人,还特地吩咐她带上陈洙。柳家上下都十分疑惑,议论纷纷,不知宫里为何特地点名要见陈洙一个小妾。只有陈洙自己知道,傅山的事情恐怕是暴露了,反正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于是把心一横,跟着柳夫人进宫去了。

    来到宫里,只见皇上、皇后、刘才人都在座,陈洙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就站在一边不再说话。皇后嘉奖了几句柳夫人伺奉婆母、相夫教子的功劳,请柳夫人和刘才人去她宫里坐坐,陈洙待要跟上,却被皇上开口留下了。

    柳夫人疑惑地去了,留下她跟皇上两个人独处一室。陈洙心想,来了。

    果然,只听皇上开口道:“你倒有一副侠义心肠。”

    陈洙背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连忙跪下说:“此事都是民女一人所为,求皇上不要怪罪我家老爷和夫人。”

    皇上呵呵笑道:“朕几时说要怪罪你了?”

    陈洙闻言大喜,磕头道:“民女谢过皇上大恩。”心中却疑惑不已。

    皇上似乎看出了她心里所想,又笑道:“你可是想知道,朕是如何知道傅山身份的?”

    陈洙不好意思地说:“皇上请恕民女不敬之罪。”

    皇上说:“傅山自以为行事机密,可朕的锦衣缇骑又岂是吃素的?”

    原来傅山早就暴露了,陈洙奇问:“那皇上怎么不治他的罪?”

    皇上说:“白莲教虽屡屡作乱,但近年来也懂得了些忠君体国的道理。白莲教徒遍布两京十三省,收拾起来大是不易,他们既然知情识趣,朕又何必咬住不放?”

    陈洙闻言感激地说:“皇上圣明!”

    皇上呵呵笑道:“夫人也是个奇女子,听闻你屡次为夫出谋划策,于国家社稷也算有功,朕封你五品诰命。”

    陈洙喜出望外,连忙叩谢皇恩浩荡。

    回到家里,众人纷纷向陈洙贺喜,春桃和冬梅两个也喜上眉梢,悄悄对她说,柳夫人虽是四品诰命,但她却是皇上亲封的,多年来京城里她是独一份,以后她就可以跟柳夫人平起平坐了。陈洙闻言留了个心眼,再看柳夫人的脸色,果然发现她有几分疑惑与不满。

    这天晚上柳铭风问她:“皇上为何要单独召见你?”

    陈洙心知瞒不下去,于是便把圣手书生就是前日进京告状的傅山一事讲了出来,柳铭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连连说:“他好大的胆子!”

    陈洙又把皇上跟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柳铭风感叹地说:“圣上真是明君,这等气量,千古未有!”

    陈洙趁机说:“皇上亲口封了我五品诰命,我怕夫人心里不快,还请你代为解释一番。”

    柳铭风说:“这个我省得,我日后自会向她解释,你放心,她绝不会对你不满。”

    第二天,傅山登门拜访。

    陈洙一阵风地冲出来朝他嚷道:“好你个傅山,自己暴露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揪出来!”

    傅山连连作揖道:“我是求得了皇上的谅解之后,才把夫人说出来的。”

    陈洙这才稍微原谅了他一点,说:“你当日是如何与皇上说的,你给我一一道来,不许有半点欺瞒!”

    傅山连忙说:“当日皇上宣我进宫见驾,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皇上就说:‘圣手书生,好大的名头!’吓得我一身冷汗,还以为就此交待了。”

    陈洙来了兴致,问他:“接下来呢?”

    傅山说:“我自知绝无幸理,于是求皇上看在我老师并不知情的份上,不要牵连他。”

    陈洙问:“皇上怎么说?”

    傅山说:“皇上说,他既然已经赦免了老师,就不会再反悔。我放下心来,正想俯首就擒,皇上却问我,我怎么从一个反贼变成了忠义之士,于是我便把济南那夜受恩人一番教诲,从此洗心革面的事说了出来。”

    陈洙怒道:“你这么快就把我供出来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心思缜密的!”

    傅山连忙说:“当然我那时并未提夫人的名字,皇上听了我的解释,击节赞道:‘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知是谁家的夫人,竟有这般见识?’”

    陈洙问:“那你可回答了?”

    傅山说:“我依旧沉默不语,皇上看出我心中所想,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既然连你都不想追究,又岂会为难那位夫人?’我得了他的保证,这才说出夫人的名字。”

    陈洙长舒了一口气说:“幸好皇上是个宽宏大量的,你也够谨慎,我不怪你。”

    傅山又说:“我见皇上这般宽厚,岂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于是发下重誓,终我一生,必竭力效忠皇上、效忠朝廷,并劝说同党,不要与官府作对。皇上大喜,问我可愿入朝为官,我推辞了,说家中尚有老母幼子要供养,只愿从此悬壶济世,宣扬皇上的恩德,皇上准了。”

    陈洙说:“如此甚好,你既然是‘圣手书生’,做个大夫再合适不过,也省得你母亲和儿子为你提心吊胆。”

    傅山说:“傅某就此‘从良’去了,临行前特地来向夫人道别。我看夫人体弱,似有病症在身,傅某颇擅妇科,不如由我替夫人诊上一诊如何?”

    陈洙喜道:“如此甚好,我早年间遭逢大难,险死还生,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成亲多年也不曾有孕,你赶紧替我瞧瞧。”

    傅山于是给她把了脉,沉吟半晌,说:“夫人的五脏六腑似有损伤,往后当小心保养,若想有孕,却是不易。”

    陈洙心中一沉,类似的话她当年就听刘太医说过了,看来这辈子她是不用想有自己的子嗣了。傅山说了些安慰的话,又留下一道进补的方子,告辞离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