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闺蜜
接下来的两个月,陈洙过得很滋润,柳老太太不再强求,柳夫人见了她也和颜悦色。待春桃再次送“加餐费”去厨房,那边却说什么也不肯收了,还说夫人吩咐过了,姨娘既然爱吃江南小菜,他们捡拿手的做几个就是,原也不值几个钱。听了春桃的回禀,陈洙十分得意,心想交好夫人的策略果然没错。 让她尤为高兴的是,去金陵奔丧的陈汀回来了,邀她去张府说话。待陈洙赶过去一瞧,见她越发白胖富贵了,新婚生活的甜蜜由此可见一斑。 陈洙问起老太太的丧事,陈汀说还行,场面虽然不大,但陈家多年来与人为善,上门吊唁的客人还是不少的,完事后一结算,反倒赚了不少。丧事期间,三房那边出了点幺蛾子,三老爷几年前竟瞒着家人养了外室,此刻那女子闹着要上门给老太太磕头,气得张氏装病不肯理事,多亏大老爷两口子把事情压了下来,才没叫旁人看了笑话。 说完了丧事,陈汀又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袁家要来京城了。” 陈洙一愣,忙问怎么回事,陈汀说:“据说是张珂请姨奶奶去找国公爷说情,国公爷卖她面子,叫人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句袁家老爷早年的功劳,好像是在福建任上平了民乱什么的,于是袁家老爷就被起复回京了。” 陈洙听了,心里悲喜交集,悲的是张珂果然成全了袁家的一番富贵,若换了她自己恐怕做不到,喜的是袁少华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家人连累,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陈汀又说:“袁老爷和袁夫人把张珂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袁少华却不卖她的账,张珂气不过,拿他屋里的丫鬟发作,不到一月,就打死一个、发卖一个,惹得袁少华越发不待见她,成日里流连青楼,借酒浇愁。” 陈洙心里一痛,陈汀却自顾自地说:“这年头的官宦人家,哪里肯轻易杖毙下人,若叫御史听见参上一本,管叫当家的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国公府上,近年来也很少处置下人了,她倒好,不过仗了张家的势,就敢这般胡作非为,果然是个小妇养的!” 此言一出,陈汀顿觉不妥,赶紧看了陈洙一眼,见她并无反应,于是岔开话题道:“柳家待你可好?” 陈洙回过神来,说:“柳家待我很好,夫人宽宏大量,老太太也诸多照顾,下人们自然不敢为难我。” 陈汀又问:“那姓柳的待你又如何?” 陈洙笑道:“什么姓柳的,你应该喊他姐夫。” 陈汀撇了撇嘴,说:“好吧,不知姐夫待你,可如袁少华一般殷勤小意?” 陈洙回想起与柳铭风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温存、他的体贴、他的吃醋、他的讨饶,不由得微微翘起了嘴角。 陈汀见了她的神情,笑着说:“果然还是年纪大些的会疼人,不像我家那口子,成天跟我怄气。” 陈洙说:“那哪里是怄气?我妹夫跟你闹着玩呢。” 陈汀大叫着不依:“连你也来取笑我。”脸上却飞起了一片红霞。 两人又说笑一阵,陈洙便起身告辞,陈汀却忽然想起一事,忙拉着她说:“前日害你的人,叫我打听清楚了,是一个叫王巧珍的,是你最早定亲的那家的妹子。他家好没道理,自己退了亲不说,还伙同张珂,又坏了你第二桩亲事。张珂已经出嫁了,我奈何她不得,这个王巧珍还待字闺中,且看我如何收拾她!” 若不是听她这么一说,陈洙早把当年王家的事忘光了,却没想到自己第二次退亲也跟王家有关,心中一时也是大恨。她想了一想,却劝陈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她那般待我,我若也坏她闺誉,岂不成了跟她一样的人?” 陈汀说:“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管叫她吃个闷亏,却说不出话来。” 陈洙还想再劝,可看陈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果,只得去了。 回到家里没两天,又有一位郭小姐来访,正是与二表哥周询定亲的郭秀莲小姐。陈洙想起当日舅舅说她是自己的手帕交,连忙出来迎接。 只见郭秀莲年约十五六岁,风姿明朗,一见陈洙就拉着她的手说:“一别经年,陈家jiejie风采依旧,却不知何时变得胸有丘壑、不输男儿了?” 陈洙忙说:“我自遭逢大难,以前的事都记不大清了,是以在金陵这几年,也没给你写信,你不见怪就好。至于‘胸有丘壑、不输男儿’,不知这话从何提起?” 郭秀莲笑道:“还不是听你二表哥说的?他说我有男儿气度,难怪会跟你交好,我倒纳闷,你几时也有男儿气度了?” 陈洙红着脸说:“你休听他胡说,我不过在祖母跟前伺候了几年,平日里多听了些事情罢了。”
郭秀莲说:“原来如此,老人家见多识广,教导出来的孙女儿自是不一样。”顿了一顿,又说:“去年你没来,我倒跟你妹子陈汀走动了几次,听她说你们姐妹几个合写了一本《射雕英雄传》,我看了,写得很不错,倒不像女儿家的见识呢!” 陈洙心知她指的是书中联金抗蒙那一段,连忙说:“我哪里想得出来?都是汀儿她表哥指点的。” 郭秀莲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张家妹夫的手笔,他出身将门,有此想法也不奇怪。你们姐妹几个也很厉害,把一本书写得侠气纵横、畅快淋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亲近,若你们还想写书,别忘了叫上我一个。” 陈洙口里说着“一定一定”,送她离去不提。 自那日之后,柳府又多了些风言风语,说新姨娘出身不凡,前日里送亲的楼船就不必提了,且看她这段日子以来走动的人家,不仅有尚书家,竟还有国公府,这哪里是姨太太的做派,连夫人也不如她良多呢。 春桃把这些话学给陈洙听,陈洙顿感忧虑,这话若传到柳夫人耳朵里,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想了一想,陈洙拿出老太太给她压箱底的那匹云锦,亲自给柳夫人送去。 柳夫人见了她的礼物,淡淡地问:“这又是为何?” 陈洙恭恭敬敬地说:“这是我祖母的遗物,当年几个姐妹出嫁,各分了一匹去,我也得了一份。我想这东西,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拿来送给夫人。” 柳夫人说:“既然是你祖母的遗物,怎好送给旁人?” 陈洙说:“好叫夫人知道,这是上用的云锦,赏给勋贵之家做诰命服用的。我进柳家是做小,这料子自然穿不得,倒是夫人,将来封了诰命得了赏赐,再添上这一匹,做两身衣服换着穿,岂不正好?” 柳夫人听了心花怒放,面上却不露声色:“既然你一片诚意,这料子我就收下了。”顿了一顿,又说:“听说你带来的钱mama还没有差事,刚好这几天有个花园管事的位子空了出来,我瞧平日里活也不多,就叫她顶上吧。” 陈洙连忙道谢,心想这倒是个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