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竺心之心
“竺心?”月翩翩有些诧异,或者说是震惊,竺心竟能大度到这种地步,她不吃醋吗?换做是她,月翩翩想她一定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子相好,甚至,他们只是一个对视,她都可能受不了。 也许她真的沒有竺心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适合待在南琉涣身边。 她给他带來的只有无休止的麻烦与痛苦。 “别想那么多,好好照顾他。”竺心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月翩翩真是有股子可爱劲,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轻勾了下唇瓣便先行走了出去。 可是就在她踏出门口的一刹那,忽然像是被抽光了灵魂精气似的,身子支撑不住只能扶着墙走,原本温婉的脸变得面目可憎,眼中充满了戾气,抓在墙上的手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印记,可是她的眉却紧紧皱着,好像是在抗拒什么。 而月翩翩却浑然不知将将离开的竺心发生了怎样可怖的变化,一门心思都在南琉涣身上,暂时将那离开的事情,放在一边。 直到夜幕十分,南琉涣还未醒來,月翩翩感到有些凉意,赶紧走到窗边关窗,突然一个人影闪进屋子,月翩翩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所面对的窗子上有个女子的身影,往下看一点,此人握着的匕首慢慢扬起,倏地转过身去,月翩翩险被那可怖的面孔惊吓住,原本算是清丽的脸此时皮肤上已经起了数不清的褶皱,好像随时会脱落,那双长含着水波的大眼也毫无神色可言。 “竺心?你别过來?”月翩翩后退着,一直退到墙角无路可去,对方却仍然一步步紧逼,就像是沒有灵魂的僵尸,被某双无形的手牵引着向前,而她扬起的匕首直指月翩翩心口。 月翩翩忽然想起自己是有些三脚猫功夫的,这种时候就是试也要试试,心一横,便想着如何把匕首夺过來,怎么说竺心也是不会半点武功的弱女子,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那人是竺心,又不会半点武功,她才得注意,不能伤到她。 月翩翩是还不得手还不得脚,只能硬去抢那匕首,眼看着就要到手,熟悉的慌乱感袭上心头,月翩翩头脑一昏险些晕过去,眼前的景象就算她再用力去看也看不清,只感到那黑影一步步袭近,她就要死了吗? 忽然听得一声兵器掉落的声音,宛若钟声在月翩翩的脑子里敲响,月翩翩摇了摇头,眼前顿时清明了起來。 只见竺心的眉眼瞬间和顺起來,那些褶皱的肌肤渐渐变得光滑细腻,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脖颈处的伤口流出,绿色的黏黏腻腻,身体一点点下坠,月翩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竺心倒地那一刻,忽地就被南琉涣接住,就像五年前一样,她倒地的那一刻他不顾一切冲上來抱住她。 这一切足矣...... “涣......”月翩翩刚开口便住了嘴,心中生疑,南琉涣不是昏迷了吗?怎会那么凑巧,难道这一切都......月翩翩暗自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象告诉她无论有什么疑问都不可以这个时候问,悄然退出房间,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把他让给竺心,沒有任何醋意。 “琉涣,真好,你救了我。”竺心躺在南琉涣怀里,明知道自己的力气快要一点点散去,却还是要把该讲得话讲完,五年前她沒讲完的话也要留到今天一同说。 “对不起,竺心。” 竺心伸着手想要触摸南琉涣的脸庞,南琉涣捧住她的手将她的手附到面颊上,竺心凄美一笑,脖颈处的伤口蛊毒已经流尽,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结,这是真正的终结。 “沒有什么对不起的,琉涣别再愧疚了,五年來他们用尽一切维持我的生命,不惜给我种蛊,让我变成个傀儡,就是为了能为他们所用,我一天之中能有几个时辰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竺心,别说了......”如果不是那天昏倒他在不经意间把到她的脉搏发现她根本沒有脉动,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的确,竺心回來他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有些喘不过气來,但他尚且沒有被冲昏头脑,心中一直都有疑虑。 南琉涣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竺心,眼里闪过伤痛与愧疚,若不是他大意,怎会导致竺心死后还被人做成傀儡,不得安宁。 “琉涣,我再不说就再也沒有机会说了,翩翩是个好姑娘,她虽然性子犟,可是那都是因为太在意你了,我看的出,你也很喜欢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她,你沒有对不起我,男未婚女未嫁,你们会相爱,我高兴还來不及呢,终于有个人可以牵动着你的情绪了。”竺心说着,忽然抿住嘴巴强忍着什么侧头埋进南琉涣的怀中,“我只是可惜我沒能做到......” “竺心,吾心。”南琉涣闭目,眼角含着水意,虽还是那四个字,可是含义早已不同,竺心善解人意,就算不是他所爱,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谅解他的人,她的肺腑之言句句包容真切,他们的旧情比起爱情更是一种青梅竹马的亲情。 如果不是五年的错过,如果不是月翩翩的出现,也许这一份淡淡的亲情也能走到最后。 “有你这句话,竺心无憾了。”竺心吾心,竺心比南琉涣也许更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那不是一种爱情的倾诉,而是一种释然与感叹。 缓缓地,竺心感到自己的眼皮子在一点点下坠,可是她有一件事沒有完成,揪住了南琉涣的衣摆,竺心用仅剩的那些力气依靠在南琉涣的身上慢慢向上,南琉涣拖着她的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琉涣,你还记得以前吗?你就是你就是连牵我的手都要犹豫半天,你可不可以吻一下我?”竺心充满希冀的望着南琉涣,就算是最后的一个愿望,让她带着南琉涣的爱回到另一个世界。 四目相视,竺心的眼里只有一个清明的南琉涣的轮廓,而南琉涣,却在对上竺心目光的那一刻脑中突然闪现另一张小脸,一哭一笑格外清晰。 “对不起。”冷漠也好,南琉涣还是选择了拒绝,有些事情他再也不能给她了,就算是个临死前善意的欺骗。 竺心忽然就闷声笑了起來,低下了头,趴在他的怀中抖动着肩,南琉涣心知对不起她,却沒有办法安慰,只能抱着她,直到她的声音越來越低,直到最终沒了声音,连一丝呼吸心跳都感受不到。 南琉涣倏地将竺心抱起走了出去,掠过杵在门口的月翩翩,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只淡淡地说道,“等我回來。” 月翩翩踌躇着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南琉涣抱着沒有一丝生命气息的竺心走了出去,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竺心走了,不代表她就会留下來,她留不留下來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兴许是个好机会。 在南琉涣被砸却还固执地向她走來求她留下的那一刹那,她是想留下的,甚至还责怪自己任性妄为,可是在竺心倒下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南琉涣早就知道竺心不对劲,才自导自演了这一场戏,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逼傀儡竺心露出马脚,她竟成了他设计中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他真昏迷还是假昏迷,月翩翩其实在那一刻仔细的想过,他们之间百般磨难,说不定根本不适合在一起,又何必在强求。 月翩翩回到房间,犹豫再三却还是拿出了那早已收拾好的包裹,也许,她应该留一张字条,可是留字条干什么呢?解释?迟疑了半响,最终月翩翩只是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忘了我。 然后叠成很小的纸块,放在桌上最不起眼的一角,潜意识里她不想让南琉涣看见这张纸条,正打算站起离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黑靴。 “郡主,你要走?” “是。” 月翩翩回答地很干脆,沒有发现流青的表情有什么异常,绕过流青就要离开。 “我跟你一起走。”流青憋足了劲突然间冲着月翩翩的背影喊道,到底憨厚老实,说完以后脸憋得通红,可如果再不说他怕來不及。 “不用了。”月翩翩对流青的心意完全不了解,也不想去深究他说那些话的含义是什么,她习惯了只在意南琉涣的话。 “你一个人......很危险。”流青不罢休,月翩翩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他有些颓丧。 “不会。”月翩翩不是不知道现在江湖上的情势,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只是只要不暴露身份,想上去就不会太糟。 流青满腔热情忽然被浇灭,可是心意不会变,只是因为月翩翩的疏离而心伤,再次追上去,月翩翩已是不愿意与他多言,他要跟就跟着吧。 剩下流煵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摇了摇头,等到公子回來不知道会不会火山爆发,心爱的女人与忠心的手下一道离开,算不算是背叛,其实他早就看出流青的心思了,因此才沒有劝服流青放弃这一念头,也许这个郡主与公子本來就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