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法医惊魂夜（上）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把你的心取出来，我就会相信。” “真是抱歉，我没有心可以给你。”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一点精魄了。你会，接受吗？” 童萧萧终于离开了显微镜，酸痛的感觉让她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眼泪也跟着出来了。晃了晃头，童萧萧踩着高跟鞋去拉窗帘。 窗外早已一片黯淡，夜深得到了街上的霓虹都收敛了的程度。何况法医办公室的外面本来也萧条的可怜。曾经也繁华过的，这里距离商业区并不远，毕竟是警局本部。然而由于城市扩建的原因，后面那一排居民楼全被拆除了，现在只剩下一摊瓦砾还没有运走，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衰颓。 工作了太久的童萧萧脑袋都木了，眼前似乎一直飞舞着压片下的一个个螺旋，赶也赶不走。一杯咖啡被递了过来，童萧萧头也没回的接过，喝了一口，小声的抱怨：“唔，好苦……下次不要弄这么……苦……么……”说到这里才暮然反应过来，这间办公室内除了她应该是没有别人的！ 童萧萧定立在窗前，一步也不敢动，头也不敢回。法医室的门每次开启的时候都发出生锈了的金属声，像是要锉过人的神经一样，太阳xue都会尖叫着疼。法医们为此抱怨了不知多少回了，却始终没有人理会。可是，从刚才开始，童萧萧并没有听到那样的声音，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从外面进到法医室内。那么，递来咖啡的是什么人？ 法医室的内间停放着的是各种尸体，那是法医们最常打交道的东西。其实法医应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大胆的了，他们每日接触的都是些尸体，死亡的方式各种各样，肢解碎尸之类的压根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童萧萧更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然而，该说是误交损友还是什么呢，偏偏她的周围有那么几个对所谓的灵异事件深信不疑的家伙。于是对那些所谓的鬼神之类的，童萧萧比别的法医还是多了些感触。 “喂，齐孟，别鬼鬼祟祟的捉弄人哦，一点都不好玩！”保持着面向窗户的姿势，童萧萧说着，通过窗户观察着室内的情况。玻璃上显出了童萧萧的脸，和法医室内的一切。 然而出乎意料的，室内并没有人，连显微镜都静悄悄的摆放在那里，只有通往停尸间的门略微开启了一道缝隙。 童萧萧深呼吸，猛地转身：空荡荡的，如同玻璃上显示的一样，法医室内除了童萧萧自己并没有别人。 “可恶！”童萧萧决定忽视心里的异样感觉，强迫自己面对这突发的怪事。“笃”的把杯子墩在桌上，里面的咖啡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晃荡着洒出来。高跟鞋在屋子里踩出“哒哒”的声音，还带着回响，让法医室更加的寂静森寒。 一把推开停尸间的门，“啪”的打开里面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连童萧萧自己都不太适应，眯着眼睛一会才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只是，停尸间也与法医室一样空旷，除了那些尸体再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存在。 “喂，齐孟，不会真的跑去和尸体们一起睡了吧？你不怕他们找你的麻烦？”童萧萧半开着玩笑给自己壮胆。虽然她并不认为齐孟会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那个男人可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可是，如果是想着，只不过是齐孟的恶作剧而已，就不会感到害怕，可以忽略自己心中被齐孟和JONY影响出来的对灵异事件的敏感。 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边，手搭在蒙着尸体的白布的角上：“齐孟，你什么时候把法医室的门修好的？溜进来我都没听见声音么！怎么这么想跟我炫耀吗？” 猛地一把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尸体，死者被剜去了五官的脸烂的如同一滩稀泥，眼睛的位置空落落的两个洞，里面黑漆漆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拇指粗的窟窿，连头盖骨都被穿透了，边缘整齐得仿佛是被电钻钻出来的，只不过电钻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孔而已。 “切……”童萧萧有些失望，白布下的不是齐孟，依旧是原来的尸体，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 不过停尸间里这样的尸体也只有三具，只要再查看两个就能找到齐孟那个无聊的家伙了！ 第二具尸体是被火烧过的，全身的皮肤都剥落了。据说是被烧死在自家的屋内，黑乎乎的模样，连腿都被烧没了，找到的时候下身只剩下一堆灰烬。然而童萧萧检查过，嘴巴里面并没有灰，脖子的位置却能找到北切割过的痕迹，颈骨的夹缝里积累的烟灰超过了该有的标准。所以，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被杀的，放火，只是为了毁尸灭迹而已。 本来还想忽略过去，继续看第三具尸体的，但这具被火烧过的尸体上有一个明显不该存在的东西引起了童萧萧的注意。 那是在额头正中的位置，一个拇指粗的圆洞，穿透了头盖骨，一直深入到里面。 “这个洞，之前有吗？”童萧萧努力回忆着，如果之前就有这个洞，那么致命一击就未必是被割断的脖子，也有可能是这个洞造成的，那么，现场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到什么可以制造出这个洞的东西呢？那份报告又要重新写了啊……童萧萧有些沮丧——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这种失误她还是头次出现。 只是想着就觉得不对了。之前确实是没有这样一个洞的，回忆一下的话，刚刚在第一具尸体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洞，只不过因为那具尸体本来就是被剜去五官捣烂面颊，所以多了那么一个窟窿也没有立刻引起童萧萧的注意。 意识到停尸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童萧萧冲到第三具尸体旁边拉下了白布，在第三具尸体安详得如同熟睡的脸上，额头正中的洞是那么的突兀。 环顾停尸间，童萧萧脊背发凉，有什么在这里吗？是什么人弄出了这些洞来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想到这里，童萧萧不寒而栗。为了保存尸体而温度本来就低的停尸间更是如同寒冰洞窟般凛冽篸人…… 倒退了几步，童萧萧闪出了停尸间，“砰”的关上门，扭开了法医办公室的门锁，开门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生锈的金属声。寂静的夜中，这么清晰的声音像一把锤子凿在了童萧萧的心上，然后，压抑的巨石狠狠的砸在她的胃底，抽搐的疼痛。 “齐孟！”童萧萧稍微放大了音量，试图呼唤出一两个人来。只是，已经过了午夜的时间，还会留在办公室的人实在可以说是不可能有了。 胃痛席卷了童萧萧的意识，让她在走廊上举步维艰，勉强扶着墙壁，向前挨着，歪歪倒倒的，似乎随时都会昏迷过去。童萧萧却强撑着自己，她想起法医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瓶胃药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回去办公室的勇气。仿佛还能感受到停尸间里不同寻常的寒风，那种刺骨的，像是能带着冰凌的寒冷。 冷汗不停的从头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滚下来，砸在走廊上都能发出巨大的声响似的。手心里一片****，却是冷冰冰的，拼命抵着胃的拳头都麻木了，用不上力气。胃就那么绞扭着，毫无顾忌的疼。 走廊在童萧萧的视线中歪斜扭曲起来，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视野有些模糊，意识却依旧清晰，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别回办公室”。童萧萧并不能判断这种声音是幻觉还是本能，然而却真的没有回去，也许也是不敢回去。 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因为寒气宛如有知觉一样，紧紧尾随着她，不即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没有脚步声，可是童萧萧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存在，跟着她从停尸间出来，离开办公室，行走在走廊上。 走廊倾斜了，童萧萧的视线从墙壁到了地面，被黑暗蒙住眼睛之前似乎看见了一只修长得爪子一样的手晃动了一下。嘴里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糟了”，之后就彻底的不省人事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壮硕男人抱住了童萧萧，在他经过的地方，覆盖着一层寒霜。仿佛带着冰柜的清冷的气息，男人的脸迷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清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两个男人说笑的声音伴随着。皮鞋的鞋跟踢在石质的地板上，却不再是童萧萧感觉中的空旷，而是满满的充实。温暖随之而来，其中一个彷如明快的火焰一般，走路的脚步声都是跳跃的，像是“噼噼啪啪”爆裂的灯芯上的火焰。 衣衫褴褛的男人放开了童萧萧，退回了法医办公室，轻轻的合上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如果细看，会发现生锈的金属转轴上冻结了厚厚的冰雪。 童萧萧开始觉得温暖起来，如堕冰窟的寒冷随着温暖退去，意识也渐渐返回来，只有胃还在抽动着疼痛。 “童萧萧！童萧萧！”熟悉的男声，带着焦急。 “别吵……”童萧萧没有力气，只能微弱的吐出点词语。第一次觉得齐孟原来也是个聒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