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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sao乱

    陆横堂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酒吧里的情况: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在他看来是很有趣的,想来老板也是一个妙人,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聚集在这样一间酒吧里。在发现酒吧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酒吧的奇特,那种微妙的气场,显然是只显露给特定的人看的。进入之后,更是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奇妙的安定的世界,平和得不像是真实的。让横堂真正在意的是,制造了酒吧结界的人是谁,能够制造这种程度的结界的人,屈指可数。

    粗胖蠢笨的客人喝得醉醺醺的,奇特的步子不能不让人觉得他恐怕十分不擅长走路,一只手提着酒瓶,摇摇摆摆的来到陆横堂的面前。看来是有些过于兴奋,于是多喝了几杯。他的瘦长个子的同伴想要拉住他不让他惹麻烦,但却被他滑溜溜的错了过去:“你,你是新来的?这,这里好!来,喝一杯!我请客!”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人却像不倒翁一样摇摆。(一些识趣的人已经在渐渐推开了)粗胖客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胀鼓鼓的突出着,“跟你说,来了这,就是回家了!什么,什么也不用怕,不,不用担心……”说着,空着的手就要搭上横堂的肩膀。

    不等粗胖人的手碰到自己,横堂的肩一沉,像躲灰尘一样躲过了那只不知好歹的手。

    瞅着自己落空了的手,粗胖人有些不明所以,歪着脑袋半天,似乎在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样一颗大脑袋也许并不适合思考,就像他总是作出无谋的举动一样。嘿嘿的裂开嘴笑了,手又搭了过去,想要搂着横堂来个哥俩好。

    横堂倏的抓住粗胖的胳膊,没有如同别人一样在碰到时滑开,虽然满手粘滑的感觉也让他颇不舒服。振腕一甩,一条肥大的鲤鱼就被摔在了地上,蹦跳着挣扎。酒吧里顿时没了声音,只剩下重金属的音乐响得更加静谧。

    横堂随手扯过桌布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是有些厌恶的甩了甩,像是要甩掉上面的鱼腥味。不以为意的冷哼:“等你跃过龙门之后再来吧。我对现在的你没兴趣。”

    罗将在吧台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奇奇的脸色变了,放下托盘就要向陆横堂走去,却被罗将一把抓住。

    “奇奇你别去,对方太强,还是交给老板娘吧。”JONY一边擦着酒杯一边说话,眼睛里闪着冷酷锐利的光。

    “啊,幸好香香不在,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呢。如果说是变魔术,你们觉得她会不会相信?”罗将走了半步,突然停下来问她的两个员工。

    奇奇不满的斜了罗将一眼,奇怪于罗将难得的好脾气:“那孩子好骗,说什么都信。你回来之前她还偷偷问我,那个红头发的是不是黑社会,不会来找我们收保护费吧。”

    “哈哈,她的想象力还是这么好啊!也许可以集成一个香香妙语录?”罗将忽略了耳畔的噪音,夸张的大笑。随即笑容定格,因为红发的家伙与她已经四目相对了,对方目光中的嘲弄和挑衅让她的火气更大了。

    酒吧的规矩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的客人破坏了。HOMEBAR的规矩其实很简单,互不侵犯,互不招惹,彼此相安无事。也许在外面的时候是天敌冤家,争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到了HOMEBAR就要受HOMEBAR的规矩,谁也不准在酒吧惹事。这个规矩并不是一开始就被人很好的遵守的,只是在JONY和奇奇的强力镇压下,客人们都明白酒吧里的人是惹不起的,还是老老实实遵守这里的规矩才是最好的,酒吧里这才安静下来。横堂显然打破了这个规矩,作为规矩的维护者,酒吧的人也必须出面解决才行,否则,将来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罗将越过客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陆横堂的眸子里沾染上了明显的挑衅的色彩,醉意熏然的他体内叫嚣着想要发泄一通,而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显然是最佳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数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好对手。本来在桌子上的十数只酒瓶随着桌布一起跌落在地上,有的摔碎了,玻璃碎片跳到了鲤鱼是身上,映着灯光比鱼鳞还闪亮。

    “客人这是要走了吗?请结账。”罗将冷淡的对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燃烧的火焰般的红发的男人。

    众多的客人都远远的围着,盯着罗将和陆横堂,混合着各种心态的等着看事态的发展。此时被摔在地上的鲤鱼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反而是同样强悍得让他们从心底感到畏惧的两个人的对峙更刺激了他们的血液。

    陆横堂垂眼瞄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人,他不习惯低头,即使是因为对方比他矮而需要与对方对视也是如此。这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带有几分挑衅和轻蔑的感觉,即使他本意并不是如此。

    罗将皱了皱眉头,攥紧了拳头,勉强按捺着不让自己发作,立刻把拳头打到这个嚣张的家伙的脸上,好让那看起来十分端整的脸扭曲变形。如果能够那样,一定很有快感。然而此时的罗将还是要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十五瓶啤酒1000元,六杯马丁尼2000元,弄脏的桌布500元,谢谢惠顾。”

    这次轮到横堂皱眉了:“你们这里是黑店吗?这种价钱可一点也不合理。”

    “当然,对于遵守规矩的客人来说,我们这里的东西绝对是物美价廉,服务到位的。”罗将满不在乎的回答。

    “所谓的遵守规矩的客人,就是这种东西?”横堂瞥了一眼地上的鲤鱼,鲤鱼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很抱歉,这里全部都是‘这种东西’。客人的自由,我不能干涉。”

    “哼!”横堂不满的冷哼。从进来的时候横堂就知道了,这间酒吧里,从客人到侍者,全部都是妖魔鬼怪,只有一个例外。

    “当然,‘这种东西’也包括客人你。”罗将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横堂非常不满。那种东西和他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同。走出这个大门,外面就是人类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都是被排斥的存在。”

    “你这里也有一个人类,难道你不怕这个人类被这些东西吃了?”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何况,那是我重要的孩子,我可不会让人随意伤害的。”

    “是么。”横堂不置可否。

    罗将强忍下怒气,克制着自己别“不小心”把腿踹上客人的脸:“谢谢惠顾,3500元。”

    “我认为这个价钱不合理。”横堂回答的冷淡。他有些乐于这样挑衅这个酒吧的老板娘,开心的看着对方的脸色变来变去。

    罗将有些咬牙切齿:“对于存心捣乱的人,我们有必要请对方给予我们相应的赔偿。否则,这家酒吧就不用开下去了。”

    “就凭你?”横堂嗤笑。

    “即使是比你更强悍的人,或者弱小如这条鲤鱼精,”罗将斜眼瞟了一下地上显得奄奄一息吐着白沫的鲤鱼,我们也要一视同仁,否则,我们就与尊驾这样欺软怕硬的恶人没什么区别了。”

    听了这样的话,横堂反而更加饶有兴味的正视罗将了:“有趣,你是怎么判断我就是欺软怕硬的恶人的?”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鲤鱼精而已,或许他sao扰了你,但那也只是出于善意,给他一点小小的警告或者教训也就可以了。可是,一出手就把他打回原形,这也未免太狠辣了一些。”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罗将也并没有对鲤鱼精投注更多的同情。

    “那么你准备怎么解决?”横堂问。

    “这条鲤鱼精看来是没救了,被你摔得内脏粉碎,彻底打回原形,大概连活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这件事就问问他的同伴的意思吧,嗯?”罗将转向躲藏在人群中却是唯一一个还在关注鲤鱼精的人,“你想要怎么办?”

    瘦高的男人拼命的摇头,他实在是怕了那个能一下子就把修行了五百年的同伴打回原形的人,即使比鲤鱼精多了300年的道行,他也不认为自己能经受住同样的一下子。

    “不要紧,就算你想让我把这个人揍回来我也会欣然同意的。”罗将说这些话时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兴奋,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在蛊惑瘦高男人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不,不用了!”瘦高男人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他可不想惹这么大的麻烦。也许酒吧的老板娘惹得起,但他可是敬谢不敏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是可以走了。”横堂冷哼。

    “好啊,结账。”罗将爽快的说。

    “你的账单是讹诈。”

    “这就是我这里的价钱。”罗将把手伸到了横堂的鼻子底下。虽然这是女人的手,但却并不是细腻嫩滑的,上面结了很多茧子,有些粗粝。然后又特别加了一句,“对于你来说。而且,以后只要你来,价钱就一定会是这样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逐客令?”

    “我更愿意你大动肝火把这里砸了,这样我就更有理由揍你了。”

    “你就是这么开店的?希望客人把你的店砸了?”横堂不禁失笑。他本来并不是一个脾气旺盛的人,只是白天的时候遇到了十分不愉快的事情,心情烦闷加上喝多了酒,出手的时候就没有顾忌了一点。对于那条鲤鱼精,他也觉得有些抱歉,“我们两个要是真的打起来,这条街都得毁了。”

    “你不是连设置这点结界的自信都没有吧。”

    “如果你想现场观摩消防队的灭火方法的话,倒也可以。”

    奇奇走到罗将的身后,附耳对罗将说:“老板娘,还是不要打起来好。酒吧还要开呢。这些客人也受不了。”

    罗将环顾了一周,果然,虽然开始是颇为兴致勃勃的观望着两个人的对峙,可是一旦牵扯到两个人的对战,客人们都开始瑟缩起来。对于这些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精怪来说,酒吧老板娘和红发人的实力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揣度承受的。那两个人的一场大战,对于这些精怪就是毁灭性的灾难。耸了耸肩:“好吧,结账,然后你就可以走人了。”

    陆横堂微笑,开始翻找自己的钱包。罗将颇感无趣的望着陆横堂的举动,很有些失望。

    地上的鲤鱼挣扎着蹦了几下,使劲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没有人想到要把鲤鱼放到水里去,因为那只是徒劳的举动,这条鲤鱼已经失去了存活的能力了。只是,鲤鱼自己还渴望着生存,即使已经濒死,即使死亡的大门已经为它开启。鲤鱼的蹦跃让它落在碎玻璃片上,疼痛反射般的把它刺激得跳起来,跃得很高,以至于它的嘴触及到了罗将的手指。仿佛被什么东西诱惑着,鲤鱼在那一瞬张开口咬住了嘴边的手指,狠狠的咬着吮吸。

    罗将感到手上一阵刺痛,惊异的发现鲤鱼已经咬破她的手指,吸了一点她的血下去。罗将顿时大惊失色,猛地甩掉鲤鱼,大喊着:“都躲起来!”紧紧盯着本来已经即将死去的鲤鱼的变化。

    横堂也是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镇定的人怎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直到他嗅到那一丝血的气味,才恍然大悟,也跟着戒备起来。只是,与罗将不同,他戒备的不是鲤鱼,而是罗将本身,那从罗将的血中渗透出来的味道,让他的脸上布满寒霜。

    突然,酒吧里光芒大盛,一道金光闪闪的门出现在罗将和横堂的上方,如同彩虹横亘。吧台上的鲤鱼嘴边还残留着罗将的血,却不再是垂死的样子,甚至不再是初时的蠢笨,反而敏捷而暴烈,猛地跃起。

    罗将大吃一惊,慌忙伸手去抓鲤鱼,却只摸到了尾巴就被脱手了。

    只是迟疑的片刻,鲤鱼就跃过了龙门,青色的龙盘旋在酒吧之中,张牙舞爪的俯冲向一些弱小的妖怪,一口叼住一颗脑袋,咬下来,吞进去,连同一起的还有顶棚的一盏花式吊灯。酒吧内顿时一阵惊恐,弱小的妖怪尖叫着四处狼狈躲藏,寻找着一切可以隐匿身形的地方。打破东西掀翻桌椅的声音比音乐声还大。奇奇已经控制不住局面,连她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险。毕竟,鲤鱼精很弱,但龙却绝不是这里的大多数妖怪能够比拟的。那张鲜血淋漓的大张的嘴巴,足以让绝大部分的妖怪毛骨悚然了。

    看见这条龙,横堂显得兴味盎然。嘴角挂上了见到美味佳肴才会有的满足笑容。他只是两步走上前,扒开聚集着乱窜的小妖怪,与龙直面。那条看来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龙向着他冲刺。横堂却连动作都没有,只是张开嘴等着,那条肆虐的青龙就一头扎进了他的嘴里,转眼消失。

    “你是犼?”罗将惊讶的望着横堂。虽然从一开始罗将就明白这个红头发的家伙绝非一般的精怪,然而,发现对方竟然是食龙的神兽还是让她很是震惊。上古神兽能够在现代还出现的并不是很多,尽管她本身也认识那么几个,但能够看到犼还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满意的咽下刚刚还在酒吧中作为sao动之源的龙,横堂站在狼藉的舞池里冷酷的望着罗将:“我是犼。你呢?只要喝了你的血就会变得这么残暴嗜杀,你是什么?”

    听见这样的提问,罗将也不禁为之语塞,是啊,自己是什么?这个问题,有人能够回答吗?罗将的右手不自觉的抚上左手的手腕,在黑色的表带之下,那里系着一条红绳。正是这条红绳维系着她的三魂七魄在体内。她并非如同鲤鱼精那样的修炼成形的精怪,也不是人类修行而成的法师,她只是一个把魂魄强行禁锢在一具土做的躯壳里的东西而已。如果问她是什么,她自己也不能回答。

    一把抓住罗将的手腕,甚至不给罗将躲闪的机会,罗将微微渗着血的手指被提到了自己面前:“这里有吃过人的家伙才有的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表情恶狠狠的,连红色的头发都像是跟着一起着了火。

    “放手!”罗将惊慌起来,使劲想要挣脱横堂的钳制。指尖上的一点浓重的红凝固起来,结成一个小小的血珠。

    挣扎中,表带下的红绳露了出来,正好落在横堂的眼中。这条红绳远比罗将的血更让横堂惊诧:“你,你认识紫台和金乌?”紫台与金乌也是和他同样的上古神兽,一个是以残暴闻名的饕餮,另一个则是被后羿射落偶然没死的太阳。两个人结伴在凡尘流荡,显得比他潇洒得多。罗将手腕上的红绳横堂认识,而且十分熟悉。

    “是。”罗将挣开了自己的手,轻轻揉捏着手腕,疑惑的望着脸色突变的奇怪的家伙,“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横堂不再多说,拿出3500元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没有再逼问罗将的身份,因为,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横堂心中已经大致明了了,“我叫陆横堂,就在本市的大学教历史。如果有事,可以找我。”

    罗将颇有些愤恨的面对横堂的转变,还是摆脱不了吗?还是要一直在紫台与金乌的笼罩之下,接受他们给予的保护。

    横堂出门的时候,与刚刚进门的香香和小和尚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