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斗篷人
暴雨后的夜,月朗星稀。【】 桂华如练洒落在质子府主院,与屋里摇曳的烛火遥相辉映。 雪白素洁的床榻上,淳于妩悠悠转醒,陌生的房间映入眼帘,她蓦地坐起,脑中登时袭上阵阵晕眩。 宫翊坐在外间与自己对弈,察觉内室的动静,淡淡道,“醒了?我让人煮了粥,给你送来?” 听见宫翊的声音,淳于妩一瞬迷茫,却立时就忆起客栈里发生的事。她微微垂眸,片刻,掀了薄被下榻,穿好鞋便往外走。 淳于妩坐到宫翊对面,扫了眼棋盘,径直拿起一颗黑子落下,“我要知道一切。” 宫翊本执着一粒黑子,见淳于妩落了子,将黑子放回棋盅,重新拿起白子,落到她刚刚落子的地方,这才抬眸看她道,“我没想过瞒你,不告诉你调查的进展,是因为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如果是关于你的身世,你问。” 淳于妩紧紧抿唇。 上一世,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她于眨眼间杀人,时刻准备着被杀,只要能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达目不惜一切代价。就如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为已设定好的程序奔波;就如一具行尸走rou,在弹雨刀尖上穿梭。 血是冷的,心是冷的。 而如今,她能活得像一个有血有rou的人,是爹娘的爱,是家的温暖,将她冷硬的心熨热。 虽然魂穿到这具身子里,只有短短数月,对爹娘却早已是发至内心的敬爱,说什么不在乎身世,其实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为了激怒楚凤仪寻机会冲破xue道。 可即使再愿不愿意面对,真相就是真相,她终究逃避不了。 淳于妩慢慢握紧拳头,“楚凤仪说的……是不是真的?” 宫翊看向淳于妩,叹了口气,“你的确不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才是。” 忽如有闷闷的窒息感自胸臆深处卷来,淳于妩忙拿起一颗棋子,却发现手竟在微微颤抖。她沉默许久,才缓缓落子,“那我真如楚凤仪所说,是爹和神女冰清的孩子?” 宫翊望向窗外,“这一点我尚不能确定,只能等莫寻踪从南疆回来,才有确切的答案。如果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该到了。” “是不是他回来后,我的身世,幕后主使,所有的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宫翊点头,“两日前他派人传书给我,说已经找到解开催眠术的方法。如果能顺利解开你的催眠封印,找回空白的记忆,也许不用我告诉,你便能知道一切真相。” 淳于妩豁然起身,“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他一到,立刻解催眠封印。” …… 暗夜的天幕下一道身影无声划过,那几乎与夜色融合的斗篷被风扬起,宛若巨大蝙蝠飞进太子府的一处后院。 楚天慕正拨弄着太子妃灵位前一盏烛火的灯芯,瞥见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头也不抬道,“找到她们了?” “找到了。” “哦?”楚天慕放下手上的银针,“你们将军府明里暗里的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楚京翻个底朝天,却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人,我倒是好奇,楚凤仪将她掳到哪里去了?” “临江街的一家酒楼。” “临江街?” 楚天慕微一诧异,勾勾嘴角似笑非笑道,“若我没有记错,那条街十有**的铺子都是靖伯侯府的产业……看来,凤仪郡主果然与靖伯侯府交往不浅吶。” 斗篷人瞪了楚天慕一眼,似对他的表情十分不满。 楚天慕却似未见,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示意斗篷人在一旁的椅子落座,“您深夜前来,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报喜,二报忧。若喜,淳于妩此刻该已是命丧黄泉;若忧,便是楚凤仪又失手了。您先别点破,让我来猜猜。” “加上这一次,您亲自来我府上的次数,共三次。第一次,是与我密谋将淳于妩引去起我的别院,设计让她对太子妃出手。第二次,淳于妩出狱后性格大变,您来告知我原定的所有计划取消,暂时按兵不动。这一次,大约也和淳于妩脱不了干系,看来楚凤仪又失手了。” 楚天慕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楚凤仪是有些小聪明,对付入狱前的淳于妩,打个平手没问题。可如今,她早已不是淳于妩的对手,让她出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楚天慕突然住了嘴,他手中的茶杯已于顷刻间四分五裂。 见斗篷人的脸色沉得不能再沉,他脑中骤然浮上一个念头,不禁变了脸色,“楚凤仪难道……” “我要她以命偿命!” 楚天慕将碎茶杯随手丢到桌上,“恕我冒昧,我想问您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您视楚凤仪为杀人的利器却毫无保留告诉她所有计划,您对淳于妩关怀有加却想杀她而后快。她们都是您的女儿,按道理应该手心手背都是rou,可我怎么觉得您都不待见她们?”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斗篷人眯眼,冷冷道,“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不该知道的,我奉劝你一个字也别多问。”
楚天慕深望一眼斗篷人,拿出一张方巾仔细拭去手上的茶水,“这个不该问,那我就问些该问的。父皇的身体现在已是外强中干,只要再上推一把,就是大限。荣王,惠王,怀王都对勤政殿那把椅子虎视眈眈,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助我登位?” “自然是你该登位之时。”斗篷人从桌上捡起一片茶杯碎片,在手中把玩,“太子殿下,你要明白,得我相助,如同得到大楚五十万兵马鼎力支持,任凭荣王惠王在朝中势力再大,任凭怀王再深藏不露,只要我站在你的战线上,他们就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楚天慕闻言一笑,“您说的是,那不知这次,需要我如何配合您?” 斗篷人眸色微深,“不是配合,这一次,你我是双赢。” 楚天慕微怔,“谈何说起?” “知道她是如何从凤仪手上逃出生天的吗?” “不知。” “那你可猜得到她现在人在何处?” 楚天慕摇药头。 斗篷人拂了拂袖子,“凤仪死时,写下一字,那便是她的所在之处。” “什么字?” “宫。” “皇宫不是已经找过了?” “谁规定这个字一定必须代表地名?” 斗篷人冷睨楚天慕,“她出狱之后,我就隐隐感觉有人在暗处帮她,包括她身边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武功出神入化的婢子,亦是十分蹊跷。而我却一直抓不到那人的任何蛛丝马迹,但现在,我明白了。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若不是久在权谋中心生存的人,你觉得能瞒过我的眼睛?” 楚天慕面色倏沉,“难道她在……” “不错,她在质子府!凤仪指的正是宫翊!” 斗篷人一掌拍在桌上,“宫翊的手段,恐怕已经将我们所做的一切查得**不离十。若让她知道真相,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您的意思是……” 斗篷人眼底迸出一道寒光,低低一笑。 “你我分头行动,我要她见不到明日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