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官家的体面
听闻道草根寻自己,叶草根忙问道:“什么事?” 仆妇道:“爷只急着找奶奶。” 别是有什么事吧。叶草根只得推了牌局,坐了车急急忙忙的赶回去。进了屋,却发现道草根正躺在炕上,金花在给他捶腿。 “有什么急事?” 道草根翻身坐起来:“你终于回来。没什么,我就是想吃你做的菜了。” 叶草根一听他是为了这个把自己从人家家里叫回来,气不打一处的出:“就为了这个?” “当然。” “你成日里在酒楼吃,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到巴巴的上人家家里把我叫回来?” 道草根笑道:“许久没吃了,想吃你做的了。” “我做的有什么好吃的,不是猪食么?不,猪都不肯吃。”叶草根没好气的坐在一边,不去看道草根。 道草根一听媳妇说这个,讪讪的笑着。这是他以前抱怨的,没想到她还记着:“我那是浑说的。还是你做的好吃。我就想吃你做的红烧猪大肠。”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抱怨起来,“除了你,再没人给我做。那些人宴请自然不会点,我让家里的人做,居然说什么这哪里是官老爷吃的。哎,你说我怎么就不能吃了?难道做官了连猪大肠都吃不得了?”他这几日天天赴宴,吃的不说是鲍参刺肚,鸡鸭鱼rou样样皆有,吃多了,有些腻了。 叶草根听他这么说也来了一股子气:“怎么吃不得?他们吃不得,我们偏吃。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做去。”叶草根最恨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总觉得高人一等,瞧不上他们。 叶草根转身就往厨房去了。 道草根瞧着叶草根的背影不由得意一笑,他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说动她。不过他还真是想吃猪大肠了,那猪大肠,一咬一口油!哎呦,真是美味啊!道草根想着那滋味,忍不住哼起戏文来。 金花瞧见道草根贼贼的笑,抿口笑道:“好啊,叫我瞧见了,我就告诉奶奶去。” 道草根丝毫不理会她:“你只管去。” 金花也就是说说,却是小声道:“爷,这不怪旁人。那些猪下水是上不得席面的。就是一般到人家做客吃酒也不兴大吃特吃的。” 道草根听了不由皱眉:“谁定的这些规矩。既请人吃东西了又不兴让人放开肚子吃,这叫什么。” 金花笑道:“这才是官家的体面不是?听说万岁爷用膳同一道菜最多只能夹三次,爷您是伺候过万岁爷的,是不是啊?” 道草根哪里伺候过主子用膳,他就是一个养马的,伺候主子用膳那体面的差事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可是人家这么问了,他总不能说没有吧,少不得应和。 金花拍手道:“真是这样啊!我还当他们胡扯呢。爷,您给我讲讲。” 道草根先是把自己瞧过主子正月初一进宫给万岁拜年那仪仗场面说了,又说了自家主子过生日兄弟等人来拜寿的场面,再把自己平常听过的都拿上来,说的金花满口的惊叹。 “这么讲究。连房子多大,多少间,地基多高都讲究!” 道草根说的是王府的气派:“这个自然是了。皇家是最讲规矩的,说话做事,连走路都是有讲究的。郡主娘娘从一出生身边就有四个教养嬷嬷,专门教导规矩。” “是公主,爷,如今是公主了。”金花小声的提醒着。 道草根忙点着头:“是,是,是公主了。” “公主娘娘都是什么模样?平日里都吃什么,穿什么?”金花继续的追问着。 这个道草根哪里知道啊,他只能漫天的胡扯些好东西,至少他认为听说过的好东西。 “这么好。一早起来就吃燕窝。” “这个自然。” 金花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爷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一看就是有体面的人。” 道草根沉浸在金花崇拜的眼神中。忽然回味过来,合着这丫头在这等着自己呢。体面。他做了官才晓得,为何以前自己怕管事的大爷么。就是因为规矩在那放着。为什么府里的人都卯足了劲儿的往主子跟主子娘娘跟前凑,还不就是因为跟着学了规矩。别的不说,就说马房老方的闺女,只在主子娘娘的跟前做了三等的丫头,做派就比别人足,前些年还不是嫁到外面给个秀才相公当娘子去了。是了。他如今是做官的人了,自然要有做官的体面,不为自己,就为主子也不能叫那些人轻视了去。
正在这思量着,叶草根端了红烧猪大肠来,除了这个还有一盘蒜苗炒五花rou,这也是道草根最喜欢的。还有一壶酒。 “快吃吧。” 道草根摇着头:“不吃了。” 叶草根只觉得诧异:“怎么不吃了?你方才不是说你想吃了么?” 道草根只说突然不想吃了。他确实是突然不想吃了,看着叶草根端上来的猪大肠,他只觉得油腻腻的,油的让他感到反胃。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昨日吃的几道菜,味道好,菜的品相也极为精致。看起来极为的雅致,跟这个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道草根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我走了!”他翻身坐起往外头去。 叶草根瞧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肚子气,巴巴的把人弄回来,闹着让人下厨做饭,他到好,又跑了。跑就跑吧。她一个人吃。 红烧大肠炒的辣辣的,一咬一口油,吃的叶草根十分的欢喜。她招呼着金花:“坐,你也吃一些。” 金花瞧着那一盘通红,油汪汪的便摇着头。 “傻子,这个好吃。”叶草根又往口中塞了一块。 金花只得坐下,拣了最小的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满口的胀气味,还一口的厚油,这东西怎么吃。她忍住恶心,寻了理由退出去,一出门便吐了出来,要了水吐了许久才觉得好些。正从荷包里摸了半块糖含在口中去味,便瞧着唐三媳妇领着四个人来。 “嫂子,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