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香盈
话毕,浑身还冒着热气的帕莎曼拢着他的衣服,摇摇地走到榻边轻躺下,她尽量收着手脚,以求现时的自己看起來不会比董嘉言要差几分。 然而洛忠是很讨厌她模仿嘉言的,就像让她闭嘴,别从一张樱桃小嘴里吐出他心爱女人的名字一样。 他穿好备用的衣裳,急急走到榻前,试着拽拖她离开,但一碰她,这女人就喊疼道:“你轻点!” “闹够了沒有!”洛忠实在受不了这人,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丛小火,渐渐烧到他已经空虚的身体里。 “你过來!”帕莎曼坐起身子,洛忠宽大的亵衣松松垮垮地绕着她,漏了一半的春光。 里屋只在木缸边摆了一盏烛灯,因此两人互相对眼时周身都有些暗,唯有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光染到了墙壁一角。 洛忠还真的过去了,不过再沒说什么,也沒了耐心,扯起她坐着的一床薄被,抱着就往外边大步离开。 沒成想,帕莎曼眼疾手快抓紧了被子猛用力,还真把他拉回來,扑倒在榻上。 “这是你屋子,你怎么走了?”她撅起嘴皮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顺势扑到他的背上将他牢牢压住。 洛忠挣扎几下发现这女人力气大的可以,不动点真格根本动弹不了,于是也不客气,当真拼尽全力将她撞开。 结果差点将她的门牙撞下,帕莎曼嘴里吃痛,嗷一声双手捂紧了嘴,缩起肩膀闭紧眼睛。 见自己用力太过,洛忠瞬时就有点愧疚,特别看她松开手后流在掌心里的一口血水,更是歉意满怀地撩起她下巴,抠着嘴往里边看,还问道:“你沒事吧?” 她自己探手摸摸门牙沒事,倒是再往后边的虎牙上轻轻一掰,沾了血的可爱小牙就脱出了rou里。 帕莎曼让满嘴的血熏得忍不住身子往外倾去吐在了地上,呸干净了这才回头,朝他晃着指间的虎牙笑道:“还好不是门牙,虎牙我早就想拔了。” 洛忠看她好像沒什么事的模样,心里愈加难受,他沒再去看她,微低下头只剩了刚才大动作过后的喘息。 暗室内两人皆无言以对,闹过这么一场,谁知谁心里还生出了什么别样的情绪。帕莎曼捏着虎牙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來,她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强颜欢笑,终是代替不了董嘉言在他心里的特殊地位。 也许这样也行吧,反正自己是给了他,真心爱着这男人她倒也无怨无悔。帕莎曼慢慢想通了点,将凝了血的虎牙攥进了掌心里,再次笑道:“你借我件衣服。” 洛忠仍然低着头不言语,听到她的请求,自个儿慢慢走到脸盆架子边,取了沾水的脸巾给她仔细抹掉了嘴边的血迹。 “疼吗?”他问起。 帕莎曼强撑起的笑意很快退散,还有些难得的疲倦。她的视线开始模模糊糊,大概是让眼泪给迷蒙住了。 “以后别总是粘着我了。”说时,他捏着她的小下巴朝各处仔细检查一遍,只可惜灯光太暗,实在检查不清哪儿还有沒顾到的。 她点点头,豆大的眼泪跟着掉下來,往前涌上身子抱住了他。 洛忠试着推开,又训道:“刚才我说什么了?” “你说让我多粘你,最好一直不分离!”她赌气似地嚎出來,脑袋往他胸膛里拼命地钻。 他被这女人扰得都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尽是些让他哭笑不得的孩子气表现,因而悬在半空的两只手渐渐收拢到一起,环到了她瘦弱的脊背上。 拥抱她的那瞬间,洛忠的心里好像有哪道防线忽的就崩溃了,对她的感情也在慢慢滋长,这感情与董嘉言无关,与过去无关,只与现在,以及自己怀中笑着流泪的女人有关。 洛忠主动吻的帕莎曼,很轻柔很温和,就像在抚慰一朵还未开全的花,他们配合的那么好,以至于那么漫长的夜好像在春宵烂漫里缩短了一大截,晃眼就到了天明。 天亮了,窗外晨曦褪去,久违的阳光从屋檐上透过來,晕染一半的窗纱,黄橙橙的让人看着特别暖。 夏天的早晨都是忙碌喧闹的,外边丫鬟连敲几下门扰了洛忠睡眠,他松开怀里还贪睡着的帕莎曼,迷糊地应了几声,就起身坐到榻边两只脚乱揣着往地上套鞋。 送來热水、早点还有换洗衣裳的丫鬟鱼贯入内,个个埋头忙着手中的活,橘色阳光洒在门槛上,映在屋内的平整石板,有些还漫散到丫鬟背影上的衣角裙边。 叠好的衣裳一捧捧地由外屋传递进來,轻手轻脚的丫鬟一打开衣柜门,顿时失声惊嚷:“人!里面有人!”,吓得退到了同伴身后。 床榻边的少爷猛然清醒,顾不得两只脚还沒找到鞋子,赤足跑到衣柜前查看,竟是手脚被困的董嘉言蜷缩在里边,嘴里还堵着布团。 他心慌又着急,想不好她怎么会在这里,连着唤了几声见她醒不过來,便不顾自己只穿了件亵衣,将她抱出往董家院子送去。 一大早上,云嫂坐在院里与难得有空在家的梁又梦聊上几句,场地上还有欢快的董昭在蹦跳,日光越來越暖,照的三人都有些内里闷汗。 “我听亲家说,月娘能活过來好像本來就只是假死过去对吧,那九娘也是,这样一來,那个打赤膊的,应该是个骗子了?”云嫂磕着瓜子跟她八卦,但这几天梁又梦都在东奔西走中度过,因此精神显得有些不好,眼皮子上围了半圈浓黑,应和她的话也沒像以前那么多了。 她摇摇头,疲倦地笑道:“这我也不清楚,最近我自己家里事情挺多,沒顾上你们云家。” 云嫂是知道她还有个净姨在,因此关切道:“你那净姨身体还好吧,亲家公跟我说在水马帮老大的家里见着你,我差点以为你让那些黑道的绑了去。” 梁又梦一想到净姨跟吉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惴惴不安的担心未免又要上头,左思右想了一会实在忍不住,起身打算再去趟水争院,哪知前脚还沒步下台阶,衣衫单薄凌乱的洛忠就抱着嘉言赶來了。 日头渐渐升高,又开始了对京城无情的炙烤,甘露殿前的小花园已经有些萎蔫,而皇帝上朝回來后便一直躲在里殿听云长天的报告。 最近发生了哪些事,还有他们的计划进展如何,这些让他的爱将均事无巨细地描述出來,听得皇帝脸上笑意氤氲着一直沒淡过。 “朕昨晚也回想了一遍,自从姑姑的寿筵开始以后,的确,局面一下子乱起來。”皇帝坐累了,让老宦官扶着起身,慢步到云长天面前,虚扶他站起后,面对面继续说道:“现在要解决的问題有很多,比如朝中那么多想弹劾你的人,还有,就是能不能接着这次机会给朕的姑姑一个教训。” 云长天颔首道:“应该可以,这件事一成,朝中反对臣的声音自然会淡下去。” 皇帝听后甩了衣袖往后背过手,偏转步伐朝外殿的方向踏了几步,俄而又回身向他说道:“还有一件要紧事,问筠山。何音这厮虽然签了休书,但是沒答应去南方,刚好朕也不想派他,估计是吃过教训不敢再接朕的好意了。你看看朝中还有谁适合去的,这一趟朕虽然不把茶山收回,但是最好就此给他掐紧了,免得日后还要生出什么麻烦來。” 君臣二人正商量着,宫人匆匆跑來通报道:“陛下,大公主來了。” 云长天依旧是那张冷脸,听此也不再说什么,与皇帝颔首示意过便退了出去,外殿道上正好碰见大公主,他摁着剑让到一旁躬身迎送,那女人见了却特意停下脚步,当着后边众多宫人的面笑问道:“听说云副将家里死了正房和小妾?” 这明显是挑衅的语气,可他又奈何不得。 云长天慢慢直起身,眸子里泛起冷峻的光,简短地答道:“沒有的事,大公主费心了。” 她哼笑一声,透透衣袖重新笼上双手,视线绕回内殿门口的那座大屏风,起程前又说道:“既然沒死,我觉得云副将还是好好查查你那小妾娘家的背景,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养出來的,到时候记得來跟我支会支会,我对此也挺好奇。” 话毕便又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云长天想不好她这是什么意思,衷瑢娘家?那就是净姨? 内殿暗香缭绕,大公主神清气爽地在宽敞的椅子里落座,面对皇帝她还是那副嚼不出味道的笑脸,但问起昨天晚上听來的传言倒是真的挺用心:“听说陛下从前段日子炸开的绯鸥山里得到了一个秘方?” 皇帝略有防备的目光放过去,让她心里暗庆果真如此,便不等他否认或者承认就自顾问道:“能否给我讲讲是什么样的方子?” “这…姑姑是听谁说的?”他佯装推辞,朝身边的老宦官瞟一眼,可怜那老头吓得赶紧躬缩起身子不敢发话。 大公主因此笑道:“也不是他说的,就是前几天我派去的几个小道士,他们是我一手培养起來,自然亲了点,今天过來我就是想问问陛下能不能也借我炼一炼?” “不行。”皇帝说时,突然也勾起了嘴角,无味地笑着,看他姑姑又会是何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