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阑珊
紫夜不等她反应过來便兀自伸过手将她的长发拂起,一边还温柔的说着:“我们真的认识,只不过你将我忘记罢了,你不要怕我。” 清清问道:“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你又从哪里來?” 庭院里月色撩人,屋内的烛光不是很明亮,便让青青觉得,两种光影交织在他身上,有些如梦如幻。 对于她的问題,紫夜并不着急回答,他也不想回答,只是慢慢的说道:“你忘了而已,现在我就是要來带你回去的。” 就算这个男人长相如此英俊,毕竟是个陌生的人,又是他莫名其妙地要带自己回去,清清便感觉浑身发怵,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 两人立在屋内,静静对峙着,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紫夜温柔地注视着她凝视着她,清清也看着他的面庞,在烛光里一点一点波动。 “那也行,我们可以慢慢來。”紫夜莞尔一笑,拂在她发上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是夜,梁又梦还躺在何音的腿上,她体内残存的毒继续搅沸着她的五脏六腑,本來已经有点好转的迹象现在又开始慢慢地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何音见她脸色又开始苍白,甚至开始泛青,忙地起身去隔壁屋子里找來了那个美男,紫夜看了又梦的症状,与何音说道:“她是吃了太多带毒的东西,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天吧。” “看天...”听闻这种噩耗,何音心里哪能不急,梁又梦陪过他走过许多难关,如今轮到她有难,自己却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这要让他如何心安? 床榻上的梁又梦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嘴里甚至已经开始泛起了白沫,何音在紫夜的指挥下端來了大盆的清水,不断地给梁又梦灌进嘴里。 她吐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胆汁差不多要枯竭,胃袋都快整个儿的要翻出來了。 梁又梦整个人无力地伏在榻边,就跟沒了骨头似的,嘴里轻喃着:“我...我快要死了...” 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她费力地把遗言嘱咐给何音:“你跟衷瑢去说,我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有一笔钱在,如果净姨真的要离开京城,让她把钱拿回來给她和陈婆做路上盘缠...” “你在说什么傻话?”可音放下水杯,坐到榻边将她抱起,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放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着。“沒事的,等会睡一觉就好了。” 梁又梦难得听他如此不设防地安慰自己,心坎里涌起一阵热浪,把冻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终于给暖了一点。 她贴着他的衣服,紧挨着他的胸膛,那种温热的感觉啊,梁又梦真想一辈子都能拥有。 “二哥,”她用着仅剩的一点气力,与他靠得更紧些,缭乱思维编织出的念头把她的眼眶都湿润了,“你要了我吧。” 此话说出口,梁又梦都觉得有些羞臊难耐,但这真真确确的是她自己心里的想法。 每夜每天她都想着,也许未來某一时刻,她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同床共枕,清晨醒來,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语,枕边便是她的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安稳睡着,阳光照在他还未苏醒的面庞上。 若真能如此,就算平平淡淡地吃上一辈子夫人粗茶淡饭,又或是两人结伴颠沛流离,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但是这话却让何音顿时凝住了抚着她头发的手,指尖都有些开始僵冷起來。 “又梦,我们不可能的。”他如此冷冰冰地捏碎了她的那些臆想。 “为什么?”她试着从他怀里挣扎爬起來却又被何音按了下去,听他低沉地说道:“我的心里只有慕亦一个人,所以我不能...” 两人又沉默了,心碎无痕的梁又梦实在忍不住眼中的泪,让它们大滴大滴的落在何音的衣衫上。 “又梦,你该嫁户好人家,二哥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我之前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情,又为什么,会导致慕亦受了这么多苦,她本该是无辜的呀。 可能是我之前做错了想错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二哥决不允许你再有任何事情。过两天我替净姨做个主,给你找户人家,我不想看着你因为我耽误了自己。”何音垂下头,看着怀里的梁又梦,挖心掏肺地跟她说着。 “不。”她拒绝的很干脆,“我只要你。” 听她如此坚决地回复自己,何音不禁要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呀,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就只是第一面,我就在想以后我的男人应该也是这样的,你说奇不奇怪,可能这就是命吧。”梁又梦虚弱地笑了起來,她笑的好无助好无奈。 何音先前并不是不知道她喜欢自己,今夜听这女人如此坦白,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起來,何來的愧疚他也说不好,也许是她如此义无反顾地总是帮着自己,甚至入云家,有部分也与自己有关。 “又梦你听我的,不要再跟他们云家人有瓜葛了,你搬出來,二哥给你找好一点的人家,我们不留在京城了,等慕亦出來,我就带你带净姨还有慕亦一起往南方去好不好,那里还有茶园在。” “不。”梁又梦竟是考虑都沒有考虑,又一次干脆地否决了。“我不甘心。”她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衣衫,似乎想把自己融进他的血rou。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时连何音都想不好,她已经生出了什么其他目的。 “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又梦是不会走的,直到他们云家落到我梁又梦手中之前,我决不会离开。”她咬着牙狠狠地。 这让何音未免有些吃惊,难不成,她是看中了云家庞大的财产?搂着她背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一些,梁又梦感觉得到这种紧张,知他心里有些明了起來,便也不再隐瞒道:“二哥,我恨大公主,我恨他们皇家的每一个人,我甚至开始恨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接受我,哪怕只是骗骗我也好,我会义无反顾,不会后悔,我只后悔着,如果以后那天嫁人了,嫁的不是你,我这一生,算是白过了。” 何音的手捂紧了她后脑勺,更微垂了头,把凉凉的薄唇贴上其额头,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二哥记得,你原來是个开朗的孩子,为什么会恨人了。 ” 梁又梦心底的那些恨意并不是随时都可以翻出來给人看的,只不过今晚,面对的刚好是想要敞开心扉的人,所以才拿出來。 何音大概是头一回知道,原來这个女人心底最深处,泛滥的竟是这种情绪。 “二哥,你要了我吧。”梁又梦又重复道,她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只能微微闭着,她的鼻尖还挨着他的衣衫,能嗅到这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 这种气味不算是香气,也不是他身上的体味,可能只是衣裳放久了泛出來的陈旧气味,恍惚间这种味道好像把她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她与何音相守到老,夕阳余晖中,她也穿着这身旧衣裳,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坐在门口的小院。 何音只当她是因着家族的仇恨,此时竟还沒明白过來,梁又梦所有的情绪,从一开始便是围绕着他在转,从头到脚,连又梦的心都是属于他何音的。 他将她抱起了一点,轻轻凑上她的唇舌,慢慢研磨着吻着,直至一口气喘不过來才松开,视线中微有失落地看着她讲道:“二哥沒有办法拿走你最珍贵的,如果这样就能安慰你,我还是愿意的”。 梁又梦的脸上热泪划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慢慢睁得大了一些,她望着和音,望着他眼里的忧伤疼痛,心肠也被揪在了一块儿。 他的吻如此缠绵,跟吻慕亦的时候一样,都是全身心地投入,这对她來讲,确实足够了。 一整夜何音都抱着她,双手温柔地摩挲她的脊背,慢慢地细细地拥吻。 吻她甚至比吻慕亦來得更仔细,就好像梁又梦是一个易碎的琉璃盏,放在手上或是拥在怀里,无论如何小心都要觉得自己不够仔细。 情欲渐起的梁又梦迷乱间将他的手拉扯到胸前,如果再进一步,也许今夜,两人真会交合在一起了。 只不过每次到了边缘,何音都能成功制止,他把控的这么好,总是让她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衣衫还是整齐的,并沒有迈出越过雷池的那一步,夜深时梁又梦贪恋着他的怀抱,还迟迟不肯睡。 也许过了今晚,再沒有任何时刻能让她如此全身心地依偎一个男人。 “我不想嫁人,我只想陪着你,就算你不要我,只要每天能看着你,我也满足了。”黑暗里她的手抚在他脸上。 这次该轮到何音说不了,他还是那句话:“过两天等慕亦沒事了,我就替你去寻个媒婆來说亲,你早点有个归宿,我们大家都可以安心。” 天上的明月又让乌云笼罩起來了,无边的黑暗里,整座京城就像是陷在黑色深潭,窒息沉闷。 九娘家中哀怨一片,她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染上了瘟疫,但是谁也说不清楚这种病到底是不是瘟疫。 就像老天有意捉弄她似的,其他人沒有事情,就她突然地中招了。 迟來的云长天坐在榻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他冰凉的掌心让有些发烧的九娘感觉稍微好了些,于是也有力气说道:“长天,等我死了,你就把衷瑢立为正房吧。” “别说傻话了。”他垂着眼睑,神情相当疲惫。 “我是说真的。”九娘又补充道,她挣扎着从榻上爬起,但是腰酸背痛促使她不得不又躺了回去。“长天我想起來。” 就跟从前一样的,九娘用着撒娇的口气,伸过一只手让他搀扶着坐到榻上,但她沒想到的是,紧接着云长天就把她搂进了怀中。 真的是好多年沒有让他抱过了呢,九娘依偎着他再也舍不得放开。 尽管她身子还发烫发热,甚至有可能两人的触摸会把她身上的病传染到他身上。 但是云长天沒有一点抗拒,吻上她火热的红唇,直把她挑逗的有些颤抖。 “长天...啊...”九娘感到自己的身子在膨胀,摇摇欲坠间合上迷离的凤眼,尽情喘息。 两人的呼吸和动作渐渐重起來,衣衫褪去,重复起了年少时的无限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