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几重狱
这女人也不知道跑了去哪里,云长天发动上下去搜寻,大伙打着火把闹到半夜才在一处花园的石墙下发现枕膝埋脸的女主人。 她手里还紧紧捏着纸团,像是要把它撕碎,可却迟迟下不去手。 七叔边等云长天边去劝她,可是衷瑢被这一纸和离书伤到,只管哭着,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可不好办了,云长天來了也沒用,在这么多家人面前,他为着当家人的尊严,板了脸呵斥她起來,衷瑢停了哭声仍旧抱腿蜷着,一动不动。 大伙纷纷起了议论,这小两口究竟怎么了。细碎的话语云长天听了点就觉尴尬,向着不肯妥协的女人以下军令的的严肃口气再次斥责道:“还不起來!” 他的声音跟夏日的闷雷似的,咔擦一声震天动地,吓得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这才慢慢抬起头來去看,火光映照下,云长天的眼睛里泛着她看不懂的哀怨,很奇怪啊,大男人凶成这幅模样,可是背对众人,只能让她一人瞧见的眼神却是如此矫情。 衷瑢不敢不听从,无言地伸出手让他拽起來,两人一前一后才慢慢地回去了。 房中桌上的酒菜还在等云长天享用,但却是他关上门,亲手斟上一杯送到衷瑢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她嘴上依旧不肯领情,却接过杯子捂在手里,直直地盯着他。 云长天把她按到桌边坐下,问起來:“那张纸呢?” 那团纸被她握在手心里,不肯轻易交出去。他要去抢,受她奋力的抵抗,惹她急了,手还被咬住推都推不开。 酒洒到两人衣裳,衷瑢松开口把杯子磕在桌上,快快地把纸团夺到了另一只未被他控住的手,背到身后才停了挣扎。 两人争得有些累了,互相气喘吁吁地望着。云长天话也不想多说,单看她愈加精致的妆容,多日未闻的香气,还有凝脂般莹润的皮肤,捏着她的手不受他意志地渐渐加重了力气,浑身都躁动开來,不顾衷瑢怎么喊疼,怎么拍打他,愣是被他野蛮地拽着进了卧房。 多日未开荤的男人把她衣裳扯的一团乱,统统丢到了地上,原本还是重点的纸团也随着滚落到了一旁,它就静静地停在烛光里,听着女人稍有抵触的颤语娇音挨过了整夜。 这一夜的激情呐,两人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即便是他努力抱着她,肌肤贴着肌肤,心跳你一声我一声接力应着,可总是感觉缺了一级台阶能让他们在沸腾的极乐中登入对方的心里。 沒有心意相通的爱情连黄粱一梦都算不上,顶多就是贪着对方好的色颜,好的身段,亦或是好的家世背景,又为了极尽一夜风流,两人匆匆卸下衣物,各取所需。 公鸡打鸣是要他周旋家事公务的一天开端,衷瑢早就让他唤醒,又是亲又是爱抚着低语道:“你好好活着,如果以后沒有我了也是。” 她听着这口气不对,怎么感觉这人要去赴死一样,便伸了只手绕上他脖子问道:“你又不要我了?” 娇妻未醒完全,还是块软糯的米糕,让他未尝都觉得甜,更不用说他将吻痕留到她胸脯上,怎么都听不够她微微的**。 他这算是提前做好的道别,还有两天时间,昨夜停了鞭子,让那宫人好好想想要不要老实交待,如果今天她再不肯说,真要让皇上去召唤郑四。 但若郑四为报复自己,故意不审个彻底,最后什么头绪都沒有的云长天可就真要倒霉了。就是怕着这两天有去无回,他又舍不得衷瑢,只能提前铺垫一下,别到时候等自己被革职了或者锒铛入狱又或者被流放,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沒了。 对此他只能应道:“我从來沒有想过不要你。” 但引來她驳斥:“昨天那纸上写的是什么?不是你写的难道还我写的?”这么抱怨着,衷瑢很快清醒了些,更要不由自主地去贴近他蕴热的身体。 亲密无间的时刻真跟在云端看天一样惬意舒适,两人这么契合,仿佛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尽管和离书的事件在她心里烙了个疤,但似乎只有在疼痛里他给的糖才会更加的甜。 云长天要早早动身去牢里审讯,但是衷瑢拖着他不肯放,这回他倒是温柔的很,摸摸她的头,朝她额上贴一吻,轻声细语道:“狗牙儿别闹,爷我要做正事去了。” 狗牙儿?衷瑢应声就咬了他手,还不忘汪汪吠两下。 他哭笑不得道:“晚上找根绳子來一定把你拴上!” 恩恩爱爱的夫妻甜蜜着,相距甚远的牢里,有人此刻正经历磨难,饱尝了牢狱之灾。 这个宫人白衣上全是血迹,她的嘴里塞着布团,守卫在旁的几个男人更是往她身上不住打量,等审讯结束一定得好好“照顾照顾”她。 云长天來的时候,宫人还是不肯点头,她有些虚脱,可能连睁眼的力气都沒有了。 这样下去搞不好什么都问不出來,他赶紧让人去宫里探些消息,有了点大致了解,便试着向她问起:“你这么护着谁,到底是因为你忠诚,还是因为家里的老父老母还有几个弟妹因为洪灾吃不上饭?” 宫人说不了话,只能淌下泪來无声地哭着摇头,云长天让人拿掉布团,又讲道:“你可要知今日若不从实招來,这私扎小人,触怒龙颜的死罪都是落到你和你家人身上。” 他拿一众父老幼小威胁,果真再不费一点力气,宫人便绝望道:“云副将若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交待实情。” 只听她喘息一阵,无力地说道:“我死不足惜,但求家中父老不要受牵连,这事是。。”她正要说出主谋是谁,但见这囚室里慢慢踱进个微微笑的娘子,宫人望着梁又梦顿了一下,引了众军爷狱吏纷纷看过去,就有不认识这小娘子的男人斥责道:“你是什么人?谁放你进來寺狱重地的!” 云长天示意过,她是自己带來的,众人才重又去监督那宫人。 宫人只道原來这审讯的副将与梁又梦一伙,不得不违心地吐出皇后两字,说罢便垂下头,随即云长天问什么,她都按事先被叮嘱的回答。 一上午不到,审讯结果就呈给了皇帝,因为关系到皇后,云长天不敢随意做定夺,看天子怎么说。 扎小人这事在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朝上大臣造起声势,势必要严惩始作俑者。 然而谁都沒想到竟是皇后做的好事,甘露殿内皇帝沉思好久,又问了多遍审讯时的状况,便吩咐一旁的宦官:“你带队人去皇后的寝宫替朕看看,记住不要惊动她,就说朕派來除尘的。” 时常会有宫人到清宁宫打扫清理,皇后沒怎么在意,直到宦官在榻下拉出一个小木箱子,打开看,还真是几个沒贴名字的小人和一把闪亮的针。 这一下证据确凿,皇帝拍案而起,把手边的书扔到地上连连责问着皇后她这么做的目的。 皇后是无辜的,可眼泪鼻涕还有那声声的冤枉对证她清白起不了一点作用,当即她就被软禁在了清宁宫内,等待皇帝进一步定夺。 群臣在大殿上议论了许久,公主院内,大公主,慕亦与梁又梦还有身着华裳的元喜一起碰了酒杯。那一方急得团团转,这边的四个女人说笑间还赏起了初春的美景。 楼台外便是花竹密植,池亭隐约的小花园,一条蜿蜒九曲的鹅卵石路穿梭其中,沿途花香四溢,蜂蝶齐舞。 元喜起身特意向慕亦感谢道:“这次元喜可欠了德爷一份人情。” 大公主代为答道:“元芳仪这是说笑了,我们慕亦心肠耿直,一向都爱打抱不平,这事无需放心上。” 随后又向梁又梦说起:“梁家娘子果然都是足智多谋,自此皇后那派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梁又梦除自谦与奉承外不敢多言,倒是慕亦心里头有些想法。 夜里她睡前与何音说起这事:“我前几天让大公主派去找元芳仪,她不在我便留了屋里等,那屋挺大的,我到处转溜的时候來了个宫人,她可能沒发现我,贼头贼脑地就往沒人的卧室里去,你猜我看见她往芳仪榻上放了什么?” 何音靠在榻栏,面对面认真听她说着,回道:“该不会就是那个小人吧?” “对!”慕亦点点头,“那上面写的是皇后的名字,她被我当场抓住,我一边审她一边等芳仪回來商量,原來是有妃子不满,要栽赃嫁祸,刚好这个宫人因为家里发了大水,急需一笔钱寄回老家去,所以这次铤而走险,沒想到运气不好,被我发现了。 等芳仪回來以后,她倒沒说什么,要放了宫人走,但是我觉得不行啊,这宫人有这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势必要拿她杀鸡儆猴,以后就不会有人想着算计芳仪,所以我就把这事跟大公主去说了,刚好那时候,梁又梦也在。。”慕亦说完最后几句,斜身靠到何音身上,让他抱着暖着。 这男人听她口气就知道她对梁又梦似乎有意见,问道:“你觉得梁又梦这人怎么样?” 慕亦眼睛朝他瞥瞥,回道:“不好作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