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鹬蚌争
应了她的要求,云长天找了七叔來描述了一下那家人的外貌,就让他赶紧去问钱的事。 受冤枉的家丁听说钱箱沒有到汀娘手里,便申辩一定是洛忠少爷拿了走。 七叔让他跪着,十分严厉地斥责道:“他一个掌着千万贯家财的少爷会贪那点钱?分明是你动了贼心贼胆,私自藏了走!” “冤枉啊!七爷你一定要明查啊!”他心里万分难受,又是听着云家要把自己交到官府手里,哭着喊着抱住七叔的腿,多次恳求让他明辨是非,并要求洛忠少爷过來与自己对质。 让一位少爷來和他搅一堂,七叔觉得说不过去,要丢云家脸面,可是闻讯过來看热闹的几位夫人少爷都要求让云洛忠來,不管这个家丁伸沒伸贼手,至少给他个机会。 原是众人心中早对云洛忠起了怨念和防备,便想着趁这次机会让他出出洋相,解解恨。 洛忠其实不清楚这事,实际上那箱钱让嘉言送了云嫂拿去过年关了。 那天她一觉醒來看到榻边箱子里整整齐齐的铜板一串又一串,下床向刚回來的云嫂问这是谁送的,得來这样的答复:“除了洛忠,谁还能有这资本呀?” 云嫂正为开支发愁,先前给老二置办嫁妆掏空了家底,又是送董忭去参军打点了不少,眼看年关近了,她不好意思向自己弟弟开口要钱,便让嘉贞去外边借点來熬过这新年,哪知嘉贞面子薄,向同僚亲戚朋友均开不了口,就托了不知何人举贷了一笔,不多,就十五贯左右。 贷期是半个月,等过了正旦便连本带息还一并二十五贯。 这事让云嫂知道了定是要与嘉贞吵上一架的,这不才从自己房里出來,红着眼眶收拾着房间。 嘉言看她遇上伤心事,问道:“嫂子你怎么了?哥哥欺负你了?” 云嫂眼看着地上的钱箱,觉得这來的正好,便说了她大哥在外边举贷的事情。嘉言也急了,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欠了这么大笔的债。 两女人商量一阵,就自然而然把视线瞟上了洛忠送來的心意。等洛忠从账房回來,已是心烦意乱的不行,看到给梁又梦的箱子不见了,口气有点不大好,问道:“那钱呢?我等会还要去还给又梦。” 嘉言这时才知道,原來这不是给自己的。但是此时云嫂已经搬了去还债,她看洛忠又是一脸阴沉和心事重重,便多少有些怕他怪自己贪心和自作多情,回道:“我给她了。。” 她想着等梁又梦回來再亲自跟她私底下道个歉,以后再凑了还她便是。 但梁又梦为着净姨住所的事与慕亦在外奔波了好几日,城东城西城南均跑了一遍,晚上都是就近客栈里住的,直到除夕那天和衷瑢一道回來后,她才见到嘉言,听她趁洛忠不在讲了钱的事,梁又梦才反应过來,感情不是家丁拿的,原來是她。 嘉言看这娘子非但沒生气,还劝自己道:“你别放心上,那钱就当我借给云嫂的,以后手头有闲余再还就是。” 征得了本人的原谅,董嘉言这才放了心,觉得沒皮沒脸的事总算圆上,可以告一段落了,沒有必要让洛忠知道。 所以当洛忠站在堂上听七叔说钱沒到梁又梦手里,但那家丁确实是交给了自己,一时也搞不清楚,又不想去怀疑嘉言,便说不出话來。 七叔看他这样子,便引导着问起來:“你先说清楚,他有沒有把钱交到你手里?” 洛忠点点头,承认了这事,跪在地上的家丁总算舒了口气,七叔原本想着既然这个冤解了,其他就是家主自己的私事,不好再审下去,补贴了点钱给受冤的家丁,就要遣散众人。 但奈何洛忠不得人心,看热闹的夫人小姐少爷公子一并要求他将事情讲清楚,好给那位娘子一个交待。 七叔不好逆众,接着问道:“既然少爷你收了,怎么沒送到汀娘手上?你可有交托给其他人?” 洛忠盯着他,张口实在讲不出來他放在嘉言那里。 人群中就有善于分析的出來说事:“当时洛忠是在董家院子里吧?那家里白天也就云嫂,董家娘子还有个汀娘在。 如果排除了汀娘本人,那就剩云嫂和董嘉言,莫不是云嫂拿的吧?” 洛忠自然要维护家姐,当即否认了,哪知正中有心人下怀,他又被逼问道:“那就是董嘉言拿的了?” 这话引得洛忠极为不满,额上青筋都突现出來,他是绝不许旁人当面嚼自己女人的是非。 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当场揪了起來,被众人拉了开,那有心人指着他骂道:“被我戳中了就打人?你这不要脸的插杆子我们家迟早被你毁了!” 洛忠被骂的火冒三丈,还亏得后边许多人拽着他才不至于又让他上去殴斗。 一场闹剧歇下來,云长天事后才听说,赶紧去洛忠屋里看他。 董嘉言和梁又梦陪在一边,劝着安慰着,可是他被扎到死xue,此时正埋脸在膝上无声地流泪,怎么都不肯说话抬头。 两女人退了出去让云长天去劝,嘉言知道似乎是因那笔钱的关系,可具体不清楚。 又是院门外经过一群姬妾,互相聊着八卦,提到了嘉言的名字。她俩追着出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几个看主角就在面前,笑道:“董家娘子还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吧?” 另一个好事的挑拨道:“大家可都在说,董家娘子做贼拿了不该拿的钱,洛忠少爷拼命维护你,却让人当场戳穿,说不过就只好上拳头了。” 董嘉言不知道这事怎么让人知道的,她回头看向梁又梦,这小娘子摇摇头否认道:“我沒对别人讲过。” 那群女人哄笑起來,继续挑拨道:“别猜來猜去了,是月娘跟七叔告的状,你不如找她去问问。” 衷瑢正在书房里改谱子,让人一下踹门的气势吓得手一抖,墨汁洒在了原本干干净净的纸上。 她还以为又是云长天,哪知抬头看却见是多日不曾见面的董嘉言,她一身杀气,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尽是愤怒。 她手里还握着笔,不敢走上前,只守在书桌后边,问道:“你。。怎么了?” 嘉言很久沒动过这么大的火气,疾步冲到衷瑢面前,与她隔了张桌子质问道:“是不是跟七叔说是我偷了你的钱?” 衷瑢不能理解,觉得莫名其妙,反驳道:“我从來沒跟七叔提过你,你到底在讲什么?” “你还装无辜?家里的人都在说了是你污蔑我的!”嘉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定她散布流言,因为讨厌她很久了,看她什么都不痛快。 衷瑢也恼了,声音大起來:“董嘉言你一张嘴是越來越刻薄了啊?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凭什么要这么关注你?还特意去跟七叔讲这些有的沒的?” 梁又梦照例守在外边,听着里面两个女人的口水战。 她们吵了很久,衷瑢把她所知道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却始终不得她理解,自己硬被她说成了是个爱挑拨离间的小人。 最后云长天与洛忠赶來,拦到两人中间才扑灭了战火。 衷瑢白衣服上因为她激动时敲动笔杆洒了许多墨汁上去,谱子上也是。 云长天把泪流满面的她抱在怀里不停安抚起來。衷瑢越來越恨,气血正沸腾,沒有什么好出气,就把毛笔狠狠砸了出去。 洛忠把嘉言带回了董家院子,梁又梦消失了一阵后捧着热水脸巾出现了。 这对在云家饱受冷眼的男女互相安慰着,低语着悄悄话,吵过以后嘉言浑身沒了力气,不久就靠到洛忠的肩睡着了。 他把嘉言安顿到榻上,替她小心翼翼擦过脸,就拉着梁又梦去了院里问道:“他怎么跟月娘吵起來的?” 梁又梦如实说是外边起了谣言,月娘上七叔那边告嘉言的状來着。 洛忠心想难怪与自己打架那人偏要向嘉言指了矛头,原是月娘事先铺过垫。但他觉得这事说不定是云长天指使的,因为这男人巴不得要把嘉言赶出云家。 梁又梦一脸不解,问道:“为什么大少爷要把嘉言赶走?” 洛忠当她不再是外人,便向她透露了嘉言与云长天之间的事,梁又梦装着很惊奇,又很愤懑,替嘉言感到不值,说道:“听你一说,大少爷竟是个负心汉,玩弄了嘉言姐,还耍手段要把她赶出去!” 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人,洛忠便将这些年來对云长天的恨意吐了个干净,不时脚底跺着,骂着,想把那男人捏成了球再踩扁在脚底下。 梁又梦看他收不住火气,赶紧劝道:“少爷你也别咬牙切齿了,现在最主要想想就是怎么把嘉言在这个家里安顿好。” 他对安顿两个字沒主意,问她什么意思。 这小娘子拉着他上自己屋里坐下,倒了水给他,才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題不就是你和她不受云家人待见吗?如果少爷你把官位升起來,有朝一日比云长天还厉害,那你在家里,不就出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