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风中孽
知衷瑢來历,郑昴公不禁要问:“孩子她可知道自己身世?” 净姨稍摆手回道:“那时候她还小不敢和她说,怕孩子不知轻重与外边的人随意讲了,现在成了家,却也不知如何说起,我想等以后有适当的机会再跟她提一提。” 在听忻橖说完衷瑢的身世,他起身为她满上了酒,说道:“忻橖师傅这等慈爱,世道轮回因果报应也都清明着,老天爷看在眼里,往后必不会亏待了你。” 净姨仍是苦笑,回道:“不说命这么玄的东西,我就当是郑昴公你的好意,往后忻橖苟且过每日,必定要念起是郑昴公在护佑我。” 她抿一口酒,杯还未放下,心思一并涌出道:“说了这么多,我有一事相求,今日难得有机会与你叙旧,不怕丢了我这张老脸來。” 郑昴公又替她满杯,请她直言。 “衷瑢是我最放不下的孩子,她一个人在京城,虽有云家坐靠,但始终是个外來的媳妇,我这一身病怕也拖不了几年,到时候沒了娘家让她依靠,我就是转世投了胎也不安生。 现时可还好,她这小娘子有出息,认了郑昴公你做义父,郑家气正端严,与失了云将军的云家比自然是可靠了万分,所以我相求郑昴公能在衷瑢无处可去时伸把手帮她一把,至少不要让她入了火坑才是。”净姨欲起身大拜,被他安抚下來。 只听郑昴公回道:“即是我认的义女,不用忻橖师傅说,我自会照顾周到,况且我家九娘也是说过这话,你也不必太担心,好好地在京城养身子,有任何需要也可來找我。” 心事已解,两人复又对酒笑叹,碰杯相谈。 还在席上的郑四郎心事重重,瞎灌了几杯酒,推了好几桌酒鬼的邀请,终于下定决心,独自往云家别处寻去。 他一路问过途遇的家丁丫鬟,或是公子小姐,董家人可住何处? 在众人指点之中,他果真寻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正要敲门进去,听到身后渐近醉汉笑闹声,一回头,果真见得董嘉贞肩扶了酩酊的董忭归來。 官场上四郎是嘉贞的上司,位重的大头目,见到领导就在自家门口,嘉贞顾不得烂醉的儿子,扔了他到地上向四郎行礼道:“见过郑将军。” 四郎瞥了眼董忭,跟嘉贞客套几番,说道:“我正好來找你说点事,不过。。这是你儿子还是怎么了?” 嘉贞此时心里恨不得把这醉鬼一头摁到泥里去,嘴上忙请上司见谅,儿子年纪轻,酒量浅,今朝也是不逢时才让他撞上了。 因为四郎來意本就不在他身上,故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嘉贞:“我看你为了照顾儿子也沒怎么尽兴,今日正是难得的喜事,当我放你假,有事过几日谈,地上这小子我先替你收拾进去,你再回去喝两杯。” 面对他突如其來的好意,嘉贞自当谢绝,然而四郎态度又好了许多,怕是这位素來以德服人又不失手腕的大将军真心体恤下属,于是千谢万谢地走了。 院门沒有上锁,四郎悄悄推开了一扇,见到里面就一座平房,似有三个房间,两个还亮着灯,他便猜了靠外的房应就是董忭的。 他横抱过这小子,一点声响都沒有地窜到房里,摸黑到榻边,把他扔了上去。 本是醉意深沉的董忭昏头昏脑毫无知觉,经这么一震,免不了要嘟囔起來,又是他浑身透着热气酒气,对早已难耐的四郎來说太过诱惑,昏沉间刚想开口嚷出來,嘴里就被什么人的舌头堵住了。 董忭以为还在春梦里跟他的心上人缠绵,真的回应起來,哪知这挑人的唇舌功夫太过霸道,一点不似温婉的女子,倒像个男人,这下他全身一激灵,有点清醒过來。 现实的黑暗里,有人压在他身上,一手摁着他的肩颈窝,一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那人的呼吸气喘太过熟悉,令董忭复又腾起噩梦似的惊恐,双手拢到他鬓边,顺摸到他脸上,果真是那霸王的轮廓。 他吓得想哭喊出來,却被他牢牢控着,只能在喉间呜呜地透着声音。 四郎知他醒了,返手去抚他的额头他的脸颊,却摸到眼角湿了一片,惹得他自己也开始心疼起这小子。 董忭是只待他屠宰的羔羊,不知如何反抗,泪流间消了求救的声响,闭上眼也只能再次随了他恣意妄为。 这次的霸王硬上弓却比上几回温柔了太多,心里创伤满满的董忭被拎翻了一面,趴在他身下,露着两条细嫩的腿与他的大毛腿纠缠一起,浑身只管颤抖。 枕上熟悉的味道,还有被褥的触感都在提醒他,这是自己的房间,也许此时母亲还有小姑甚至是他的心上人都在隔壁。 他不敢出声,忍着疼痛,咬着牙都不敢哼一句,怕是引了她们來,撞见自己被侵犯的模样。 四郎宣泄过后,顺势倒伏在他背上。董忭的皮肤太过柔嫩,一点不像个男子,要叫个女子來与他比一比,那女人也是要捂了脸羞惭地逃开。 他低沉又十分满足地夸着董忭的身段,探过嘴去吻他的耳垂,埋了头与他的脸并挨在一起,仍能感受到他脸上的湿濡未退。 “董忭。”四郎将他抱起來捂到怀中,与一身尚褪未褪的衣裳一起暖着。 这小子不应他,四郎怎么安抚都不管用。 郑四怕他此时起了轻生念头,手臂搂他更紧,沉默一会便半坐起來,摸着黑替他敛好衣裳,掏出自用的手绢擦干净他身上四溅的“罪证”,又安顿他真正睡躺到被里,才下榻开始清理自己。 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四郎这才敢点上烛灯,坐到榻边去看他的心上人。 董忭睁着眼死死地盯着房梁,眼神空洞地可怕,怕是他已沒了活着的希望,一心要学女儿家结了白绫殒命。 四郎这才开始真的怕起來,他不想失去董忭,想将他永远锁在金丝笼里,一刻都不让他飞出去。 “董忭?”他试着唤了好几声,却总不见他有动静,拍拍他的脸掐他虎口也只令他厌倦地侧过身甩开手,不再让他看自己的脸。 沒了办法,四郎坐了一会,只得起身说道:“你不理我,你怨我都可以,只是千万别想不开。。我去让隔壁屋的人替你烧几盆热水來擦身。”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董忭对此反应很大,一下弹坐起來喊道:“不!你千万别让她來!” 这一声让四郎措手不及,还惊动了另一屋的梁又梦与董嘉言。 云嫂还沒回來,她是要给喜宴彻夜忙活的,屋里的灯自然不是她所点。 原是洛忠走后,董嘉言一个人待在家里怪怕的,就上主卧燃了一盏灯,表示家中主人在,防了某些浑水摸鱼的贼骨头摸进來。 两人一前一后奔到董忭的房里,见一个男人与他四目相对着,不知出了个什么状况。 嘉言上前安抚自己侄子,望向四郎问道:“敢问郎君哪位?” 四郎自报家门,娘子们立刻明了,原是位大人物,赶紧行礼问候,责备自己恭迎不到,怠慢了他。 这种套话四郎现时沒心情去听去应付,赶紧嘱咐了几句,让她们打了热水來替他洗个身子,便欲转身出门。 哪知董忭对着两位娘子乱挥着手嚷道:“我不要你们伺候,你们快出去!” 嘉言觉他今天不对劲,仔细问起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可跟我说一说,我和又梦一起帮你解决?” 董忭怕的就是梁又梦知道他的羞辱事,此时不要说看她一眼不敢,连听到她的名字也是像遭了雷劈,扯起被子蒙了头大哭起來。 这下连梁又梦都懵了,他这是中邪了? 本着同情的一颗心,她打算亲自上前安慰,却被四郎拦在了原地,他对她们说道:“你们先去打点热水來,我在这里看着他。” 嘉言觉他一身正气很可靠,便半推着梁又梦出门,可是暗生的迟疑又是免不了,回头看看这男人,虽不知道他与自己侄子认识多久,但他望着董忭的眼神又是十足的关切,于是沒想太多,也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和梁又梦关了门到厨灶房劈柴烧水去了。 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四郎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爱意占领心头高山,一时又是悔意渐长,不该三番四次逼迫他。 想來他们初遇的日子,不过就在前段时间,那时,荀御医正到处找宫人求搭关系,帮忙引荐一下他未來的亲家儿子。 四郎在宫里巡逻,听到角落里有人在谈话,随即上前盘问,这也不是什么逆天的大事,荀御医自然也都招了。 有小伙自荐戍边,这事让四郎感到兴趣十足,于是向他约了人到自家來让他过过目,如果他看着合适,就亲自帮他去向皇帝引荐,总比让宫人去旁敲侧击的要好。 荀御医自然是一万个感激,也不多话,直接奔回到云家去领人,约在今天暮鼓前就带着董忭到郑家拜会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