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人游
这汀娘信誓旦旦地让他放心,自己会去办妥这事,对此洛忠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他让跑堂的多上了几叠好菜几壶好酒,全堆到她面前,客气地问道:“还烦请汀娘说说计划,洛忠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 汀娘清清嗓子倒了一杯酒却递给了他,说道:“首先一句话,少爷你得先信得过我。” 他接过酒杯,边点着头道:“信,咱俩认识个把月了,什么时候没信过你说的?” 看他的态度,梁又梦的小九九又开始活泼起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先不管月娘她答不答应,只要把她送到大少爷的车里,到时候他们两个要怎么样都行了。” 洛忠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妙计,嫌弃道:“我也想过这办法,你倒是嘴快被你先提了,但是光说说有什么用,怎么把月娘送过去?用骗的?怎么骗?” 汀娘看他酒杯又空了,殷勤地又给满上:“这办法多得是,就跟这倒酒一样,酒有了,这夜光杯它自然就满了,水到渠成的事。” “在你眼里,什么麻烦都能来个水到渠成?”洛忠打趣她,见这娘子笑得可爱,眼神里却是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开始愈发觉得她似乎是个特别的人。 汀娘对此夸赞毫不推让,应道:“洛忠少爷一双慧眼,汀娘绝不让你失望。” 第二天一早洛忠回了家,云长天已经在账房等他了。 他把这汀娘的事一说,云长天略有点不放心,怕着年纪轻轻的娘子反而会坏了事。 “你就相信她一回,我看她是个聪明人。”洛忠如此劝道,还不忘自己那件要紧事,紧接着问起来:“把我跟嘉言的名字排一辆车上了吗?” 云长天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忘了这事,但不好意思承认,怕他责难,于是打着哈哈应付道:“办好了办好了,你就放心吧。”说着赶紧推他出门一道去马棚检查车马情况。 也是今天刚好七叔外出去了,云长天抽身独自回到账房去找那堆名单,翻遍了乱七八糟的桌台也没见着,便想明天等他回来再讲一声。 自暮鼓响过,本来晴好的天气一下就窜上了阴云,成堆成堆地在头顶聚集碰撞,这要是换成了盛夏那时候,早已是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可是现在却默默地落着雨,任凭风声做主。 衷瑢往门前走廊站着,天阴暗下来,越来越看不清远处的山峦,她抬头去看屋檐,一滴一滴的水珠落下来,仅是呼吸一回的时间,却像去了一趟悠远的梦境。 那封云长天写给她的信还在手里,她没拆开,仍旧是鲜活的一条鲤鱼,小巧的可爱。 他那双大手是怎么叠出如此精巧的形状?衷瑢忍不住去想象他专注手工时凝神的眉目会有多认真。 趁着还有一点暗蓝,她终于下了决心展开书信来看,整张纸里满满的全是他的爱。 “爱?”衷瑢读罢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一个字,“就只是见了一面,哪里会有‘爱’这么严肃?” 虽然质疑着,但没想到心里仍旧泛起甜蜜。衷瑢有点慌了神,又有点不敢相信上天这么眷顾自己。 “郎君啊郎君。”她把信纸贴到心口,回想去年自己许下的愿望,那股梦想成真的激动劲真是不可思议。 往后几天恰恰是云长天再次忘记了洛忠嘱托的事,代职在账房里与七叔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愣是没想起来,脑子里完全是月娘的身影。而洛忠扎根似的往三斟曲里住着,时刻看着汀娘到底能做出什么结果来。 但汀娘只是日日陪着他喝酒,有时唱唱歌助兴,哪里见她费心思去搓掇人家。 洛忠经不起好奇心,打探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打算?” “等呀,等到初九那天你就能看到我什么打算了呀。”她笑起来,似乎连同糊里糊涂的洛忠一同笑进去了。 “你。。真的能行?我可是在大少爷面前夸过海口顺便还替你美言了几句。”他开始不太敢相信她了。 但又被汀娘哄了下去:“少爷要是不信,那今天回趟家,把我和月娘一并安排到你们车队里,那天早上赶车过来三斟曲门口,你比大少爷早些到,来跟我打个招呼,我先乘你的车往前走一段路,大少爷就跟在后面,那时保准月娘不上大少爷的车都不行了。” “你这么肯定?”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汀娘催着他赶紧回去照她说的做,但洛忠贪着歌楼的快活,只是写了手信让人带回了家去,给云大少爷,或者给七叔。 小厮溜到云家门口,眼见着云长天让宫人传旨召唤走了,便等来了七叔说是洛忠少爷给的,要他照着做就行。 七叔以为是什么事,看了一眼发现还是些琐碎,本来就已经头疼了,这小年轻的风流又来捣蛋更加无奈,但也还是把三斟曲的月娘和汀娘计算进云家的队列里。 只是人员基本已经安妥了,还剩洛忠少爷没着落,本来想挤出一辆来让他单独前往,虽然路上孤寂了点。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两个人来,七叔左看看右看看,又是手信里说的一定要把月娘跟云大少爷安排一辆,便把汀娘安排给了他。 七叔合上名册止不住叹气这些小冤家真是爱闹腾。 初八那天晚上洛忠回了家特意去找七叔问问情况,但是七叔已经睡下了,不好意思打扰便只在门口问了句:“同车的可都安排妥了?” “妥了妥了。”七叔睡意困倦,这段时间又是到处凑整马车又是采收茱萸,可把他忙坏了。 如此洛忠不再问下去,他知这老头勤勤恳恳,应该出不了错,于是安下心只等明朝出发。 按汀娘说的,他一起床就和云长天商量了把车拐到三斟曲,达成共识后才一前一后出到大门口等着上车。 云家众姊妹少爷因为安排早,七叔一个一个都报着了名请上车,唯独剩下最后两辆,洛忠看看最后就剩嘉言一位女眷,还有云长天和自己,心想着肯定没错了,但哪里知道云长天上去后,就是嘉言随了上去,七叔看天色不早急着赶了车出发,等洛忠反应过来马车已经扬长而去了。 他有点哭笑不得了,连忙问起了情况,这才清楚事情的前后,原来云长天一直都没有跟七叔委托过那件事。 云长天哪里晓得自己和董嘉言一辆车,看到她上来手里的茱萸都错手被他折断了。这还没来得及向七叔投诉,马车飞也似的奔了开,一点不带犹豫。 他看着她笑语盈盈地在一旁跪坐下,此刻才想起来洛忠委托他的事。 嘉言不清楚情况,看他一脸不安说道:“你不想见我,也不必如此厌弃我吧?” 云长天看向他,欲言又止,他有些怕万一月娘上来了让月娘误解就不好了。 两人一路无言地看向各自手边的窗外,各怀心事无比难耐。 只是这马车没直接往城南走,而是先到东边的花街绕了一圈,嘉言想到先前有听过云长天这段时间总是往歌楼跑,好像是见着了闻月娘了。又是马车真的在歌楼停下,有个小娘子掀开帘子本欲跳将上来,看是这两人愣了会赶紧退出去跑回了歌楼里去。 “汀娘?汀娘?”云长天本想唤她来出个对策,无奈没喊住她。 嘉言不解,问道:“她又是谁?你该不会是来接闻月娘的吧?” “是又如何?”云长天心情不好,口气显得异常冷淡。 董嘉言的心本就已经在滴血,他这一打击更痛了。 也难怪她想着那女人会和自己深爱的情郎卿卿我我的幽怨场景,终于忍不住下了怪狠的绝心,咽着泪跟云长天说道:“你不是想我和划清距离,以后没有一点关系吗?” 听她这么一讲,云长天终于缓和了态度回应:“你想怎么做?” 嘉言的视线越过他又穿过小窗看到汀娘推搡着衷瑢来了,忽然向他打起了笑容。 衷瑢因为先前与净姨重逢时因着陈婆的挑拨又和净姨大吵了一架到现在还没和好,梁又梦被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甚是为难了她。本来想着要和慕亦何音同辆车前去,但前一天梁又梦说要与她一起从歌楼出发,就从清晨等到现在日上三竿了才等来她的影子。 梁又梦笑着推着她到门口,解释道:“云长天想见你但是你不肯,我只好让他家的车来接你啦,不过你放心,我让洛忠少爷的车先来,你跟他一起,我和云长天一道在后面跟着。” 衷瑢实际上也并不十分抗拒与云长天同行,只不过心里还是憋着股气而已。不过这样反倒好,又能同行又隔着一段距离,还有时间让她来准备准备心情。 如此想着,衷瑢小心地登上了马车,等掀起帘子探了一半的身子进车厢,才发现里面席地坐着云长天和董嘉言。 他们两人挨得好亲密,让衷瑢心里一阵不舒服,刚想回头,可是车夫心急一下子赶了马启程,她没站稳往后跌了过去,恰好摔到了云长天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