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前因
苏羽想起桃花节前夕赵奶奶出事那日，洛小白确实提过此事，只是当时没多放在心上而已。 记得当时洛小白说，那痴人拉着她，叫她恬儿。回想起来，在院中以蝶衣舞引怪之时，那怪风之中也似有似无的传出过类似唤“恬儿”的声音。 苏羽忍着腿伤之痛，抬首看着锦璃，问道：“敢问锦璃姑娘，可知恬儿是谁？” 这一句话，锦璃怀中之人忽然一动，猛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也随着咳嗽声上下颤搐。 锦璃连连替他拍背顺气，又用所剩无几的法力，助他平复。这才渐渐的好了些。 “别再……浪费法力了。”锦璃怀中的男子，挣起手阻止锦璃继续渡真元给自己，“你我心里都清楚，这都是徒劳而已。” “言靑……”锦璃轻声唤了一句怀中人的名字，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来。 这名叫言靑的男子，抬袖替她拭去泪水，有些枯黄的脸上，浅浅的扯出一个笑容，“别哭了，不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哭，要变成强者回去让家里的兄弟好好瞧瞧的么？” 锦璃怔住，原以为这两百年来，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可曾想他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这样一句负气的话…… 心尖更酸，更痛了。但泪却硬生生的框在眼中，怎么也不能让它落下。 “言靑……”墨拾沉思片刻，叹了口气，用已有所了然的语气说道，“你果真是桃花庙主位桃花仙言靑。” 言靑挣将起身，吃力的扶着床沿站立而起，洞口吹入一丝风，荡起他身上宽大的袍子，隐隐约约显出衣中清瘦的身躯，似乎风再大些，就会将他吹倒…… 当年风华无二的桃花仙，竟成了这副样子。 “小仙言靑，见过二位上仙和苏公子。”虽已形同枯槁，但举止气度仍是不凡，若不是这一身若隐若现的魔气，俨然还是一位自在闲散的仙人。 “那个太客气了，我不是什么上仙。”洛小白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切笑得很是受用，被人称了句“上仙”，见眼前的桃花仙虽然瘦的看起来很咯手，但长得还算不错，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被纠缠的事。 态度就也变得熟络起来，洛小白上前两步，颇关心的问道，“你这好好的一个神仙，怎么沦落到这个样子？若是有什么隐情可千万不要憋着，本小仙，额……和那位墨上仙肯定会帮你的。” 说着就顺手抓起言靑的手，摸了两把，果然都是骨头，略咯手了些，不大好摸。 “此事……咳咳……”言靑才开口，吸进了些凉风，又咳了起来，锦璃赶紧扶他坐下。锦璃一心都放在照顾言靑上，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苍白的脸上硬撑出一头汗珠。 洛小白见了，有些不忍，就上去搭了把手，对着锦璃道：“你也赶紧坐下吧，现在开始咱谁都不动手，先把这事讲清楚了再说，如何？” 锦璃有些犹豫，但言靑却拍了拍她的手，对她点点头，这样锦璃才在言靑身边坐下。 “此事，皆因一百年前的一场孽缘而起。”说到“孽缘”二字，言靑神色微动，也不知在他心中这缘分究竟是否真的是一场孽缘。 “那年，我已在桃花县中修炼千年，受人香火正好百年。”言靑的目光越来越深远，仿佛当年桃花坡那百亩桃林，粉瓣红蕊尽现眼前，“那年桃花节前昔，桃花开得比往年要好，那日午后，我如常在桃花林中闲憩。却不想就遇上了她，我闲时也翻过几卷人间的诗书，看了她在花下起舞，我才知，书上说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真有其事。” 想着往事，言靑透黄的脸上竟有了些血色，也不知当时是怎样的惊鸿一瞥，竟让他这样百年难忘。 “后来几日，她日日都来林中起舞……虽知不妥……咳咳……但我还是忍不住现身与她相见，来回几次，我们便成了知音。” “等等，这个段子怎么那么耳熟？”洛小白摸着下巴，皱了好一会儿俏眉，忽然道。“这不是李柱给我说的桃花仙和蝶衣女的故事吗？” “蝶衣女……世人这样称她，也算妥当。这世间也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舞出那般神韵的蝶舞的人了……”言靑叹息道，“不过她姓傅，单名一个恬字，小名恬儿。” “所以当日你拉着我叫恬儿，就是说她？”洛小白问道。 言靑脸上微有歉意，“自我与她相识，我心中便一刻也放不下她了，但毕竟我与她仙人殊途，我知道她的身世之后，就用桃花册的力量改变了她与府尹家的公子的因缘，让原本有缘无分的二人，强行结为夫妇……我原以为这是……为了她好……咳咳咳咳……” 言靑念及往事，牵动心绪，又大咳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又微喘着气，说道：“可不想……可不想……咳咳咳……这竟是……害了她……咳咳咳咳……” 最终言靑还是说不下去了，便由锦璃接着：“原来傅小姐见过言靑之后，心中也意属与他，后来因桃花册之力，府尹公子前来替她赎身提亲，她依然在桃花坡等了半年，才心灰意冷的嫁给府尹公子。” “新婚之后，府尹公子虽对她百般呵护，但她却依旧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不到两年，便郁郁而终，只留下一方锦帕，和一份遗言，托付府尹公子将这方锦帕埋在她与言靑初次相见之地……”锦璃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方锦帕是当日言靑所赠，后埋入桃花坡，再被言靑取出时，上边只多了“青恬”二字……” 此时言靑已然泣不成声，锦璃喉中也有些凝噎：“自那时起，言靑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时常将她人认作傅恬儿，后来才知那时他心中也种下……魔根，可惜知道的太晚了……为了让他心中好受一些，这些年我代管桃花庙时总是会对蝶衣女子多加照顾，却不想竟慢慢成了风俗……” “这么说，这百年来，管理桃花庙的其实是你？”洛小白问道，“那，那本传说中的桃花册呢？也在你手上？” “这……”锦璃正要开口解释。 忽听耳边言靑阴阴沉沉的唤了一声“恬儿”，转眼去看就见言靑浑身被黑气所笼罩。 “不好。”墨拾瞬间上前将洛小白与锦璃二人拉至苏羽旁边，低声嘱咐洛小白道，“他的魔性要发作了，一会儿，你看好敖锦和书生。” “哦，我知道了。”洛小白点头答应，严阵以待，心中不由感叹，最近怎么尽遇上这样的事，解决这次的事之后，还是该找个大庙好好去上柱香拜拜，去去晦气。 只听“哄”的一声，言靑所坐的石床不负强大的魔气，散塌在地。 墨拾赶紧捏咒，化出一道至纯仙气，飞向言靑试图克制他的魔障。 却不料仙气才近言靑之身，就被一道妖异的茜光挡回，同时反击了一下墨拾。墨拾虽疾速闪避，却依然伤到了手臂。 墨拾一手压着手上的手臂，用仙力恢复，心中暗暗吃惊：“这力量……难道桃花册感应主人的魔性，从神物变成了件魔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