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最是难解女儿心
第一百零一章最是难解女儿心 石轩自认识江雪痕以来,她一直便是个精灵古怪,顽皮活泼的开朗姑娘;每次见她,听到的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根本不知世间愁为何物。忽然见她流泪,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啦?你和庄姑娘是朋友么?你们两个吵架了么?” 江雪痕抹了抹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吵架就好啦,大不了我给她赔个不是,----这事可比吵架严重的多。” 石轩道:“什么事这么严重?我跟上官通是兄弟,要不要我帮你们说和说和?” 江雪痕叹道:“你帮不了的!这事谁也帮不了,----唉,说了你也不懂。”她顿了顿脚,也跑出门去。 江雪痕走出一程,一回头见石轩仍跟在后面,便问道:“你这呆子,跟着我干什么?” 石轩道:“正好顺路,并不是有意跟着姑娘。姑娘若不嫌弃,咱们便搭个伴同行如何?” 江雪痕心中烦恼,正想找个人说说话,便道:“好啊,我一个人正闷得很,你来跟我说说话,再好不过。” 石轩微微一笑,赶上几步,与她并肩而行:“这里仍是金陵堡的地界,那个西门远厉害得很,咱们得小心些。” 江雪痕看了他了一眼,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再遇上金陵堡的人,一个人落了单,所以故意跟自己同行。看着他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庞,心中不觉微微一动,美丽的丹凤眼中瞬间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庄韵情经过在金陵堡的一番激战,虽然有银丝软甲护身,没有大碍,却也多少受了些内伤。回到投宿的客栈,又休息了一日这才动身,前往金陵。 此时新年将届,金陵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小户人家也在贴门神,贴对联,家家户户门前都洒扫一净,准备过年。 庄韵情持了玉锁,和上官通几乎看遍了金陵城里所有的玉器行和玉石匠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玉锁的来历,只知这玉锁质地上乘,雕工精致流畅,可是风格手法又不大象是出自当今的几大玉器坊。庄韵情很是失望,看到家家户户喜气洋洋,迎接新年,不由触景生情,倍增伤感。 上官通这几年一直流浪在外,虽然每年都要回去看望母亲,但除夕之夜却往往是他一人独自度过的,即使是花钱买醉,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今年有庄韵情相伴已和往年大不相同,不由意兴湍飞,叫店家备了丰盛酒菜,要与她一醉方休。 庄韵情不忍扫他兴致,便陪他慢慢小酌。酒过三巡,上官通忽然问道:“情儿,你为什么不问我?”他这话问的极是突兀,可是两人心意相通,他并不担心她听不懂。 庄韵情向他凝视了片刻,果然问道:“你没有去武当?” 上官通微微一笑:“是。” “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上官通点头:“是。” 庄韵情想了想,轻轻一叹:“你这又何苦?” 上官通笑道:“本来不想告诉你,若不是石轩无意中说漏了嘴,你也不会知道。” 庄韵情想一想,也不觉好笑:“你是怕我再赶你走?----以前我赶了你几千几百次,你可从来没有听我的话,怎么如今反倒害怕起来?” 上官通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道:“阿情,我是想告诉你,跟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你想怎样我都不会拦你,不管你心里怎样想,你无须刻意地避开我……” 庄韵情垂下头去,低声道:“大哥,你想多啦。” 上官通伸手过来,握住了她一只柔荑:“但愿是我想多了。----今天是除夕,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那你是见过海啸啦?” 上官通摇头:“远远看过一眼而已,----不过他是聪明人,我不信他没有看到我。” 庄韵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轻轻笑道:“你还敢跟我喝酒,你就不怕喝醉了我再把你丢到乱坟岗去?” 想起数月之前的事,上官通不禁莞尔:“只要你不再想着在我脸上划一剑,你把我丢到哪儿都没关系。” 庄韵情心中尽管因为幼时的阴影而时常矛盾,也想着要尽量疏远他,可是瞧着他却总是硬不起心肠,不禁叹了口气,问道:“若是那次我真在你脸上划了一剑,你怎么办?你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上官通笑道:“幸亏你没有划到,不然吃亏的是你,可不是我。” 庄韵情奇道:“这话奇怪,干么吃亏的是我?剑又没有划到我的脸上来!变成丑八怪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上官通笑而不答,庄韵情再三追问,上官通才笑道:“这个关系可大了!你想一想,不管我是美是丑,反正我自己又瞧不见,也无所谓了,可是你以后却要天天对着一个丑八怪,可有多难受?所以说,当初这一剑幸亏你没刺中,否则你吃亏就大了!” 庄韵情听他又瞎缠歪理,不禁啐道:“又胡说八道!你还没怎么喝酒,怎地便说起醉话来?你好看也罢,是丑八怪也好,关我什么事?我干么要天天对着你?” 上官通哈哈笑道;“你我成了夫妻,自然要朝夕相对,你可不是要天天对着我么?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比丑八怪要好些?” 庄韵情脸色一暗,良久才幽幽道:“大哥,不要说啦……” 上官通虽是浪子,为人洒脱不羁,但在他内心深处对男女之情其实看得极重,他对庄韵情的感情是自然而然的生发,不带任何的虚饰和勉强,这种发自内心的依恋和爱慕没有任何理由,却是强烈而真挚的。他如此说,虽是半开玩笑,却也希望能听到她的真实回应。庄韵情的话让他感到一丝失望,他立刻想到那个一身狂野气息的少宫主,和他看庄韵情时的眼神,胸中不由一堵。但今夜是除夕,他不想让这些不快破不他的好心情,当即端起酒杯:
“好啦!那些不开心的事今天咱们一概不提。来,情儿,陪我干一杯!” 庄韵情心中的苦无法对他说出,心想若能醉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不推托,随他饮了一口,尽管感到一阵辛辣却仍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上官通笑道:“好!你肯陪我饮这一口,足见你心中有我!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便点到为止,剩下的由我来喝。” 庄韵情摇头:“我要自己喝。”端起杯来,上官通一把没拦住,她已经抬头一饮而尽。 上官通忙倒了杯茶,送到她口边,皱眉道:“酒不是这样喝的,来,先喝口茶。” 庄韵情一双美目微红,凝视了他片刻,才道:“我想在鬼谷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以为你懂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来?大哥,----你,你让我好为难。” 上官通握住她的手,心痛地看着她:“情儿,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 庄韵情心中一痛,忙强自忍住,伸手取过他面前的酒壶:“上次来金陵,我想灌醉你,你却骗了我,你心里一定在记恨我;这一次,我不要你灌,我也要醉一次,咱们就算扯平啦。” 上官通微微一笑:“那时我是故意逗你,怎会记恨你?”她的神情令他心痛,“阿情,酒不会醉人,不过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你这样聪明,不要做这种傻事。” 庄韵情涩声道:“真得?真得不能醉么?----我想醉都不可以?” 看到她几乎补阴郁添满的眸子----这双眸子曾经清澈明净地不带一丝杂色,虽然冷若冰雪,却也洁若冰雪,如今却充满了茫然---- “我知道,自我们在洞庭分手,你定然经历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在鬼谷见到你我便知道这段日子你吃了太多苦。你心里一直有事,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分担的?情儿,只要是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你,相信我……” 他愈是如此,庄韵情愈是心痛,向他凝视一会儿,仍旧摇头:“不,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你不要问啦……”忽然抓过酒壶,灌了一大口。 上官通忙伸手夺下:“情儿,别这样!会伤身的!” 庄韵情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道:“今天是除夕对不对?我不该提那些伤心事,我不说啦,----大哥,你不要跟我生气,好不好?我陪你喝酒。” 上官通看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可是他又实在不愿看到她如此痛苦,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故作轻松地道:“是不是为了西门远?是他让你这样痛苦,是不是?如果他在你心里真得这般重要,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那就去找他罢,我不会怪你,只要你别再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