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节
浇雨后的第二天，东方灿病了，而且很重，住院了，高烧39℃，而罗丹云则健康如初。 东方灿出身于一个典型的警察之家，父亲是某派出所的所长，母亲在乌鲁木齐市某警察分局，也就是说，他们都很忙，即便东方灿上小学的时候，父母能在家陪伴他的时候就很少。现在，尤其是全疆反恐形势如此紧张，就更不可能了，所以，陪伴他的，几乎只有罗丹云一个人。由此，东方灿对罗丹云的感情，不知觉间又上升了一格。他觉得罗丹云更像他不可或缺的亲人了。这一次他病得很重，平常的感冒他根本不需住院，也很少吃药，顶多了扎一针。可这一次，他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一周。望着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罗丹云，他不禁想，老天爷是不是有意让他这一次病这么重，好让自己享受这个美丽公主的呵护，一股幸福的感觉让他双眼朦胧，他真希望自己的病不要好。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阳光明媚，东方灿睁开幸福的眼睛，但是没有看到罗丹云窈窕的身影，护士来了，告诉他还有最后一小瓶点滴，100CC，然后就给他挂上了吊瓶。一边找准了手上的静脉，一边问道：“你女朋友呢？她是汉族人吗？” “应该是吧，不会是跟帅哥跑了吧。”东方灿开了自己一个恶毒的玩笑。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人家对你那么好，亲妈也不过这样子了，我们都羡慕死了。人长得又那么漂亮，你这么说，小心报应！”护士故意又扎了他一针。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球。东方灿则幸福的享受着。 “说我什么坏话呢吧？”罗丹云提着早点和一兜水果一脚闯了进来。 “他呀……”护士故意拖长了语音，瞟着东方灿。东方灿急忙使眼色祈求她。 “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了，再敢胡言乱语，我给你扎上十针！” 护士满意的去了。罗丹云先是摇起了他的床，随后拿起早餐坐在他身边，刚要喂他。发觉了他异样的眼神，停住了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东方灿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有一个聪明的女朋友，就得要多劳动心智呀。我是说，我们都一年了，我还从来没向你献过一朵鲜花呢，到是先让你，给我献了不少水果。过意不去呀。” 罗丹云听罢脸含笑意，生气地站起了身，放下手里的碗，站在吊瓶前作势欲拔：“好，喜欢我给你献水果是吧。我可以给你多献几次！” 东方灿调皮地笑笑：“我是真的希望你，拔下来，我好再享受几天大美女的悉心照料。可是，我知道，再怎么说，你也不会做出柳氏的河东狮吼。” 罗丹云无奈地笑笑，重新坐下来，开始给他喂食。一边喂一边道：“真的喜欢，以后就多病几次。不过今天你必须要出院。放心，出院后我也一样来陪你，不会跟帅哥跑。” 东方灿脸红了一下，给她听到了，干脆！他坐直了身子，拉住罗丹云的手：“丹云，你好事做到家，干脆，把我送回家吧？” 罗丹云一惊：“你是说，让我到你家，去，见你的爸爸mama！” 东方灿道：“对呀。” “人家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那，那他们不会嫌我丑吧。”罗丹云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惹得东方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万一他们要是嫌我，可怎么办。” 东方灿简直要笑岔了气：“你，你丑，你要是丑，我就没法见人了。难道你不知道你是咱全新大最漂亮的女生了吗？” “别闹，那是你说，人跟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我懂，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罗丹云的话让东方灿摇头不止，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逻辑。 “那是我的父母，我还不了解吗。我保证他们一定会说你漂亮！” 罗丹云侧过头想了一下，下定了决心：“好吧，反正早晚的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骑着他们的自行车来到了东方灿的家。 这是一栋比较老旧的警局职工楼，是东方灿mama单位的，一个一百平米的两居室，楼层有点矮。 本来父母就今天有点时间，本想去医院接他的，可东方灿执意不用，为的就是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东方灿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mama。 “儿子！又对不起了，你看……”还没等mama说完，东方灿就扑进了mama的怀里，像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后东方灿打量着mama：“妈，才几天不见，您更漂亮了！真的。” “都多大了，还跟妈开这种玩笑，哎！这是？”mama看到了儿子身后的罗丹云，惊得张大了嘴。 “罗丹云，我的同学，特意要来看看您，您儿子在医院，就是她一直在照顾。丹云，这位是一级警督，路警官。我mama。” “mama！”罗丹云也跟着喊了一声mama，而且一点也不觉得不自然。可另外两人却完全愣住了，时间凝固了足足有十秒。东方灿才首先醒了过来：“丹云，这是我mama，你应该……” “阿姨！对不起，我，嗯，叫错了！”罗丹云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吐了吐舌头。 “是，是，灿灿的同学吧，好好，快快，进来吧，请进。”看来美貌的女孩子可绝不仅仅只会让男孩儿紧张。mama甚至比儿子都惊慌失措，手慢脚乱的不知应该给姑娘倒水呢，还是拿水果。 东方灿还是第一次看到mama在自己家里这么紧张。得意的看着同样紧张不已的罗丹云，上前拉住了mama：“别乱走了，你不是说，爸爸也在吗？” “噢，对，对，东方，东方！儿子来了，还有，还有，他的同学。” 老东方一身警装，拎着包走进了客厅：“病好了吧，哎呀真是对不起，你看你刚一回来，我就要走……哎呦。”看到罗丹云，即便身为派出所长的老爸，也还是吃惊的退了一步，像是被一个刺眼的东西晃了一下眼。 mama倒是已经基本平静了，上前接过老东方的包：“这是儿子的同学，咱俩都忙，儿子住院，全靠人家照顾了，真是一个好姑娘。” 罗丹云急忙站起身：“这没什么，妈…阿姨，如果叔叔病了，您不也得照顾他吗。”她的语气、表情都十分坦然，可双手却在不安的绞着手指。 “哦，对对，姑娘真会说话，快坐下，先坐啊。”mama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老东方进了卧室。然后轻轻关上门。老东方迷惑不解的指指外面，mama点点头。 “这么说，这是灿灿领回家来让咱们拿注意的？”爸爸忍不住还是说出来了。 “拿主意，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觉得，还对灿灿这么好。我们不是做梦吧？我现在的心还跳呢。”一向言辞准确、逻辑的mama今天有些失常。 “非常不错的姑娘，就是有点，太、漂亮了，对吧？” “对呀，太漂亮了。咱灿灿，有点。”mama摸不准自己的思路了。 “雪馨，我得走了，你照顾客人吧。” “不行，留一会儿，让我缓缓啊。” “好吧。” 两人走出卧室的时候，东方灿正和姑娘坐在沙发上，逗姑娘开心呢。爸爸察觉了姑娘的紧张，自己反倒有些放松了，轻咳了一声。姑娘立刻站起了身，像是做错了什么给当场发现。 “丹云同学，来来坐。哎呀，你们今天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看多不巧，我马上又要出门。” “东方，你会不会说话！一见面就说这些。”mama不高兴了，这老东方，也不会说话了。 “噢，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对了，姑娘，你家是哪里的呀，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行了，你，你还是走吧，这是人家姑娘第一次和灿灿来咱家。我说你是不是职业病了？还是赶紧忙你的吧。走吧走吧。” 爸爸高兴地站起了身：“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拎起包，跟东方灿眨了眨眼，歉意地笑着走了。罗丹云跟着往外走，mama拦住了她：“姑娘不用那么多礼，别送了，这是在咱家。” 罗丹云笑笑，重新坐了下来：“阿姨，我家在鄯善，mama是，村长。” “是吧，怪不得姑娘这么聪明，你mama一定是个女强人。” 至此，大家的心境渐渐归于平静，一切就显得自然多了。 快到饭点了，mama问罗丹云：“丹云啊，你喜欢吃点什么呀，我给你做，不过，我手艺不怎么样，你别嫌弃。” 罗丹云真诚的笑笑：“应该我做的，可是，我现在还不太会做，不过，我答应您，十天以后，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做。” “好，好，那就下次，要不，咱们包饺子吧，我们汉族啊，兴，姑娘第一次来家，要吃饺子，老辈传下来的，意思是，姑娘来家能立住脚。” “阿姨真是有心人，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民族应该是那个，老人们查了，说是应该是裕固族。我们就吃饺子吧，和东方在一起了，以后我就可以是汉族了。” mama吃惊的看看罗丹云，不知道她的话是夸自己呢，还是察觉了自己的用意。东方灿早就习惯了罗丹云的不谙世事，不以为意的对mama说：“mama，丹云的话您可别多想，她一向说话没心没肺的，不是，我实话实说吧，她呀，有时候聪明的像个睿智的哲学家，可有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 “噢，是吗。”mama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看看罗丹云清澈如一潭明月下的湖水的眼睛，不由得不信了。 罗丹云在看电视，mama拽着东方灿在厨房包饺子。之所以没让姑娘动手，是mama栏下的，她说姑娘第一次来家是不能干活的，这是他们汉族的规矩，其实是mama想单独跟儿子说说话。 “儿子，这么说，这漂亮姑娘就是你女朋友了？” “当然了，如假包换。妈，你觉得怎么样？” “人，没的说，就是，就是，长的太漂亮了。总是觉得，有些……” “你是怕儿子配不上人家？你对儿子就那么没自信吗？” “也不是，她不是那种漂亮，她长的是，那种，艳丽，有些张扬的，也不是，她平时是不是很高傲。” “是，我们没接触之前，我们学校里的男生都觉得她很傲气，总是昂着头，目不斜视。对谁都不假颜色。我们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冰雪公主’。可是，自从我们恋爱以后，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冷，温暖得像mama。” “不许那样说mama，那，能不能告诉mama，是怎么追的人家姑娘呀？” “没问题，告诉你，我没有追，是老天爷把她直接送到我的怀里的。”于是把一年前图书馆里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给了mama。 “还真是的，你跟这姑娘还真是有缘，mama放心了。说实话，原来我一直不踏实，老觉得，这姑娘不仅是漂亮，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那种，像是捡到一颗艳丽无比的大钻石的感觉。” “您说得对，这感觉我也有，但是只要我看到她的眼睛，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罗丹云，就这样被东方灿的家庭接纳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东方灿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让他到mama的分局去一趟，语气很严肃，当有大事要发生的时候，爸爸才会有这种语气。 惴惴不安的来到了mama的办公室，他看到里面站着爸爸、mama和mama局里分管大要案的副局长，孙叔叔。三个人全都是一脸严肃。 东方灿盯着mama，mama有些不忍的回避了他的视线，他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孙局首先走过来，抱住了他的肩：“小伙子，几天没见，又长大了不少，嗯，一定更懂事了。” “谢谢孙叔叔夸奖，妈，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孩子，听mama说。”mama刚要说什么，被爸爸拦住了：“还是我跟灿灿说吧。我……”爸爸一时也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孙局看看这对无法面对孩子的夫妇，苦笑着开口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还是我来说吧。灿灿，听说你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是，怎么了。” “听着孩子，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可你是两个警察的儿子，一定懂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你原因的，但是，你，必需和你的女朋友分手，这不仅是你爸妈的意思。相信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一定找个理由，至少在一定的期限内，不要接触她。” 听了孙叔叔的话东方灿愣住了。爸爸走向前，怜爱的抓起儿子的手：“孩子，你是人民警察的儿子，一定要坚强！” 东方灿一时惊呆了，待他缓过神来，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拿开爸爸的手：“不，不可能，我做不到。除非你们告诉我，她就是犯罪嫌疑人，除非你们给她戴上手铐！就是那样，也改变不了我爱她！你们，难道你们没有谈过恋爱？就凭一句话，就，”东方灿哽咽了。 mama满目慈爱的站在爸爸身边，望着儿子，此刻她觉得儿子是那样孤独无助，一时泪水也在眼中滚动不已。 “mama！”东方灿哭出了声。 “阿灿，你爸爸说的对，mama爱你。” “mama，你，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很残酷吗？” mama忍不住抱住了儿子，带着哭腔道：“孩子，每一个母亲，都有她无比慈祥和需要成正比的残酷。” 东方灿挣脱了mama，低着头转身跑了出去。 mama要追出去，爸爸拦住了她，孙局看看两人，说道：“放心，灿灿，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做到的。” 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楼下骑车快速离去的儿子背影，mama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