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事后
明朝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敢提着人头去兵部办事的例子。一时间,事件被众人添油加醋地传播得沸沸扬扬。 晚上,明磊一点食欲也没有,恶心得吐了好几回,可把欣儿心疼坏了,也跟着没了食欲。明磊知道事情远没有过去,刚刚好些,就直奔阮大铖的石巢园。 阮大铖已然得了消息,被明磊的胆大妄为着实吓了一跳。明磊上来就提起当初阮大铖的应承,“可,老夫哪想到你会去杀人!还把人头送到了兵部?” 阮大铖最后悔的就是说过“璞麟即石巢”,自己还没有接到圣旨,没事去兵部干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后生,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明磊却给阮大铖分析,“石巢翁,您现在起复之事,东林、复社之徒拼命阻拦,今日之事,您实在是有口难辨,说非您指示,他们也得信啊?索性,鱼死网破,拚上一把,恐怕也就云开雾散了。” 阮大铖狠狠的瞅了明磊一眼,不由长叹一声,“也不知璞麟是大jian似忠,还是真的率真,总之,老夫是被你害惨了!” 阮大铖坐在马士英的书房里,明磊跪在地上,被马相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看火候差不多了,阮大铖凑过去,“贵阳,也别都怪贤侄胡闹!他们也太不象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如此刁难璞麟啊!我就怕这样,所以亲自把璞麟送过去,再三交待,还是不听。这些人嚣张的过分,也该由咱们教训一二了!” 马士英很给阮大铖面子,不再言语,想了一会儿,就更衣进宫去了。明磊和阮大铖只得在书房等信儿,天都到了定更,马士英才回来。也不说话,略一摆手,明磊急忙磕了头站起来,和阮大铖退了出来,抬头看看晴朗的夜空,一天的乌云总算散了! 明磊是一夜没有闭眼,一闭眼就是吴乘权人头落地的场景,中午,只喝了一碗稀粥,好不容易才沉沉地睡去。借着这个空挡,欣儿偷偷溜回了媚香楼。李大娘和香君都叫人催了几次,柳四娘也巴巴儿地赶了过来,四人凑在一起,谈话的焦点还是明磊昨天唱的这一出大戏。 “昨个,崔科回来,可把我吓着了,一身的血啊!那孩子搂住我就哭,调侯(吴乘权的号)也是你这里的常客吧,又斯文又有钱,你说好好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侠义的李大娘对这件事很有看法,觉得明磊这是恃强凌弱。 柳四娘接过话茬,“可不吗,十天倒有五天能看见调侯。这一闭上眼啊,仿佛还在眼么前晃悠呢!” 香君低头捧着宣德窑印花白心内茶字小盏,想着心事,也不言语。欣儿才刚刚坐定,也不知如何插嘴,一时就冷了场。 柳四娘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接着说:“你们说,这璞麟平日里很随和的一个人,识与不识,姑娘们都敢和他调笑几句。说重了,璞麟也就一笑,反倒叫我们觉得失礼了。可听崔科说,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凶,人头落地,连眼皮眨都不眨!” “记得,和院子里的姑娘们投壶游戏,输多赢少,最后剩下的碎银子,经常被众人一抢而空,璞麟也是笑一笑了事,我还说璞麟真是大度之人!这是和调侯有多大的仇啊?”李大娘也跟着议论。 “咳!别瞎感慨了!欣儿,讲讲璞麟回去以后的故事?这才是正事!” “还说呢!我家相公回来就吐了,什么也没吃!一宿没合眼,刚刚睡下。我看相公心里也不好受,兴许后悔了?” “我看璞麟也不是那样的凶徒!八成是那个黑大个撺掇的,你成亲那会子,我就看出那准是响马出身,一瞪眼,差点把老娘吓个半死!” 李香君放下小盏,抬起眼皮,娇嗔地瞪了柳四娘一眼,“四娘不要胡乱猜了!越说越离谱了!璞麟这个人,心思放在国事上,小事是从来不计较的。 璞麟的心肠其实很软,见不得旁人受苦。这回准是被逼无奈!自己这么难受还非杀调侯不可,可见调侯耽误的是多大的事。看来,谁挡了他的路,他就会下死手,欣儿你一定牢记,千万别和他对着干?” 最后的话几不可闻,哪像告诫唐欣儿,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李香君的脸竟有些发白。 欣儿对香君的话很不以为然,自己已经是明磊的人了,怎么会和丈夫对着干呢?可见她心里在想别的。 撇下她们大谈茶肆酒坊间的闲话和猜测朝廷对明磊的处罚不提,再说说小德子。小德子自打那天知道去王府被人家认出来,闯了祸,准知道见了面跑不了一顿好打,就再没敢让明磊看见自己。当然也不能闲着,跑去和内务府八大局的宦官们厮混,反正手里有的是明磊给的银子,一定好好充一回大爷! 小德子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嘴上的功夫确也算出类拔萃的了。小德子对内府的一切可是熟门熟路,知道哪几位是办事的关键,哪几位是必须摩挲平整的,哪几位是不能得罪的。 小德子是谁,先皇周皇后跟前的红人(自己瞎吹的),一见面,一律先亮出自己高贵的身份。那些原来福王潜邸的奴才,没见过什么市面,自不必提,当然对小德子高看一眼。那些京城逃来的,原本就是老相识了,更是觉得亲近不少。 小德子领着这一班的太监,喝酒赌钱,还叫了妓女,真是得意非常。大伙都有个疑问,“周公公放着内廷不回,跟着一个带兵的,能混出个什么?也不合祖制啊?” “你们懂什么?洒家在天子身边,什么大官没见过,能看走眼吗?这里面的道道,自己琢磨去!”小德子很是得意地说着。 明磊一觉醒来,已经快傍晚了,小德子候在一旁。见明磊醒了,小德子赶紧过去跪下,“小德子知道对不住爷,这几天去内府忙活,已经有了些眉目。” 明磊哼了一声,瞅着窗外发呆。小德子知道这时最好废话少说,再也没了给自己表功的念头,只得更加小心地说:“兵仗局的一干人等已经说好,五千两银子,六千枝鲁密铳、四千枝燧发枪,铅弹十万颗,火yao五千斤。”
“给一万两银子,再添西法攻城大炮三十门,西法野战炮五十门,开花弹千颗,至于铅弹、火yao,能要多少要多少。” 明磊说一句,小德子点一下头,突然想到人家的嘱托连忙说:“爷,这些东西领出来必须直接开船运走,要是留在应天府,实在太招摇了。人家万万不能答应的。咱们其实和作贼没什么区别!” “那些太监们嘱咐你的?” “是!” “行!回头告诉他们,东西领一批就立刻运走一批,绝不耽搁!咱们也不去兵部核销了。没有人能知道咱们到底带走了什么,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 小德子吓得一激灵,还有人敢不领兵部勘合,一旦出兵,那可是行同谋反啊!“爷!咱们真的不去兵部领勘合了?” “当然!不管咱们是运兵还是运军需,手里有祁家的名帖,沿江是不会有人敢阻拦的!到了杭州,走海路去广东,还怕个球?” “那广东要验看兵部勘合呢?” “你傻啊!手里有圣旨,布政使是咱们自己人,真要对付不过去,花银子呗?就是把这些东西卖了,也值啊!” 小德子真是佩服,换了旁人,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明磊也都敢干!而且,还能干成了!看着胆大妄为的,细算起来,竟无惊无险。为什么会这样?哪不对呢?小德子想到明磊对朝廷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喉结不觉间上下抖动了几下,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明磊盘算这些军火自己造最少也要三、四万两,心情立马好了很多。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瞅着小德子,“去了趟王家,你小子准偷看到了那一群姑娘!说,王嗣音长的好看吗?” 小德子苦笑着“爷还真看得起我?王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能溜到人家内院去吗?” 看明磊做势要打,小德子急忙改了口:“想去给主母请安,被拦下了。只看了个大概,美丽端庄,但..但..” 明磊过去就是一下,“就不信三脚揣不出一个屁来!” “别!爷再不住手,我打死也不说了!” 见明磊住了手,小德子才蚊子般地嘟囔:“风sao,骨子里的风sao。” 一下把明磊说楞了。 直到和王嗣音成了亲,明磊才发现那是性感,绝非小德子嘴里的什么风sao,但明磊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眼光是比自己歹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