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旧事动人心
额头的热度让一身雪白的女子显得有些蔫蔫的,清冷的宫室之中只有一张木质的大床,她坐在床中央发呆,见得门口处有了声响,便迅速趴了下去,来来回回地滚着哼哼,却是比方才多了几分生气。 “不舒服~不舒服…要吃馄饨面条醋鱼蟹粉酥桂花糕溜酸白菜酥油烧饼…呜呜呜~”滚动着散出的声音带着点点破碎的娇嗔,是不是偷偷瞄一眼出来黑白分明的眼,教人忍不住心生娇宠之意。 “好些没?”来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眸中却隐约透着几分笑,他快走几步,坐在床边,将床上不安分的女子一把拢入怀中,探了探她的额,随即皱眉,“怎么还没好。平日嘱咐你好好跟着耀光学仙术,偏生只惦记着红尘乱象,怪不得修成了仙身竟还耐不得些冷热,堂堂兔神,竟也像凡人一般染了风寒!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 “冥越…”拉长的声音分外地显得惹人怜爱,“所以我这不是躲在你这儿不敢出去教人瞧见嘛…冥越~”她抱着他的胳膊来回地摇晃,“你就偷偷再带我下凡一次嘛~人家想吃…” “还吃。”冥越敲了敲她的脑袋,输了几缕仙气过去,“若不是你太过贪恋凡间浊物,又怎会导致自己仙力不纯!千年之内,莫要想再下凡去了。” “啊?——”女子猛地抬头,凑近对着冥越,泛着水光眨巴着自己偌大的眼睛,“冥越,我错了。我下次一天保证只吃一样,保证下次不感染风寒了,保证…” “没得商量。”冥越一把将她按了下去,颇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眸子,掩饰了几分黯色,见怀中之人闹得实在有些厉害,唇边又多了几分笑意,“你若肯好好儿修炼,我便考虑考虑在明月宫给你偷偷设个私厨。”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怀中的人霎时安分的下来,倒透着几分不信任的试探,冥越顿时越发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堂堂上古之神,还能赖了你不成,等你好起来,私厨的人选就由你亲自去选,可好?” “好呀好呀~”素衣女子在他怀中偷笑,笑着笑着又有些苦哈哈地抬头,“可是小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我又不能吃的太多,万一做多了不能吃,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冥越分明是愣了一愣,随即面上漾开一个浅笑,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兔子还有几分怜物之心。他稍一思索,便拍了拍她的脑袋,“天界长青,人间却有苦寒之地,你若不嫌功德多,我们每日做好了糕点施放了去,如何?” “冥越你真的太厉害了!”素衣女子一边点头一边满眼冒星星,“冥越,就没有你解决不了事情!” “胡闹。”冥越白了他一眼,一把放开了怀着你的人,唇角的笑意却悠远,“好好修炼。若是晚间来看之时你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那就想都别想。” 他说着便离开,全然不顾身后假意可怜的痛哭。此刻的他全然未曾想到,他这么随便的一句戏言,竟是为自己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暗绯色衣衫的男子瞧着面前兴奋得双颊泛红的女子和她身后几个青衫仙娥,瞬间黑了脸,“这是做什么?” “你让我找的人呀~”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办事你放心’地洋洋自得模样,好似全然没有看见眼前人的不豫之色,“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冥越你就放心吧,我可一样一样尝过她们的拿手点心呢~虽比不得凡间手艺人做得地道,但那也绝对不是天宫之中那些索淡无味的糕点可以比拟的~” 冥越的脸色闻言更黑了几分,素衣女子身后的仙娥原本还在忍着笑意,可瞧着上神冰寒的神态,一个个又都噤若寒蝉。他见状拉了女子就往里走,一边听着身后的叫唤,一边步子更急了几分。 “怎么回事!”他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被朱雀拉出去转了一圈,自己的明月宫怎么就被人折腾翻了天。非但多了这么些碍眼的人,还处处透着污浊之气! “你…生气了?”女子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一声呀…可分明是你说的呀,只要晚间我好起来了,便能自己挑了人在你这儿做小厨房的呀…” “……”冥越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了,分明她说的哪个字都跟自己当时说的话对不上,偏还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瞧着她透了几分血色的面容,这才稍稍松了眉结,“你的伤寒,怎会好得这样快?” “是耀光啦~”女子想贴过去撒娇,可瞧着他的面色又有些不敢,一时进退两难之间倒也分外可爱,“他见我到处找人,便拉了给我渡了段仙气~他瞧得我四处跑,还问我要不要帮忙来着…”她声音低了几分,透了些委屈,“我想着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便自己找遍了天宫,才寻得这么几个人来呢…” 冥越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的气恼登时消了大半,只面上还挂着几分恼意,“你安排那几人宿在何处了?” “绝对不在明月宫里!”女子急忙摆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明月宫里有旁的人,便安排她们住在一边的皎芷宫了…你…你不要再生气啦~” 小女儿状的撒娇让冥越更添了几分无奈,他一时心软便松了松口,“仔细着浊气伤体,每日不许多食!” 女子闻言眉开眼笑地就朝外跑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地贼兮兮的,“对啦~为着你的功德,我让她们到就寝为止,都在小厨房里做点心~” “孟孟!”冥越刚压下去的怒气霎时又被挑起,对着她蹦蹦跳跳地身影低吼。 “孟孟!孟孟!”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喊让她的头隐隐生痛,她几经挣扎,这才缓缓抬起了眼皮。她定了定神,向着床边的声音瞧去,梦中那张薄怒微寒的脸此刻正带着几分焦急,眸中满是担忧。 “孟孟!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失了常态的语调让床上的女子忍不住弯了眉眼,“冥越,我刚刚瞧见你了呢。” 冥越愣了愣,旋即皱眉,有些不安地抿唇,“可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头呢,疼吗?” “你不必如此。”孟孟失笑地摇了摇头,“我从前记起的不过是些许激烈的片段,如今倒是想到了更多平常之事。想来那时候,兔神顽劣,很是让你头疼吧~” 冥越听她这么一说,也勉强跟着笑了笑,眉眼间的愁绪却更添了几分,“是啊,调皮的很。有些人现在倒是不爱折腾了,却更让人不省心了几分。” 孟孟瞧着他神色不对,心念微动,“我这般想起从前的事,是不是也代表着,我的魂魄,开始受不住了?” “怎么会,就知道乱想。”他抚了抚她的额发,笑得越发宠溺,“兆阳的事情,想来暂时已经告一段落。冥豆豆和文琪虽说解了误会,彼此都还有几分别扭,好在还有个小东西在,想来两人和好如初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你莫要跟着再忧心。你方才睡着,院子里站了一堆人吵着要见你都被我拦下了,眼下可有什么想见的人?” 孟孟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又想起梦中那个冷言淡漠的男子,心间淡淡地泛了几分疼,“兔神殁了七百多年,当年的那一场闹剧,想来如今若她还在,必定会多几分理智、不会那般决绝地弃你而去。所以…你别怕。” 他听她这么说,眸色泛红,牵着她的手倒像是有几分委屈,“你这般好的心情,我这就将院内的那群人赶出去,若有不从的,一人灌一碗孟婆汤扔出去。” 孟孟颇有些好笑地抽手瞪她,“你当旁人跟你似的,傻到拿孟婆汤当水喝么?” “我喝了那么许多都没事,他们尝上一碗又有什么打紧。”冥越不满地看着她抽回去的手,刚想抢过来,却又被她瞪了回去,只得抿着唇又缩回了手。 “你方才说你拦了一院子的人?”她瞧他这般模样,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气恼道,“谁叫你趁着我做梦的时候在我孟婆居作威作福了?还不快把文琪请进来~回头看我不好好惩治你~” 冥越抿唇,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孟婆大人。小的这就去了~” 直到文琪进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还未褪去面上的笑意,她冷着声音打趣道,“情郎这才出去,怎么还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 孟孟回过神看着她笑了笑,“若不是听着你的声音,光听那话,我还以为是梦君那个妖精呢~怎么着,这会儿子儿子回来了,跟冥豆豆是误会也消解了,所以才跟着梦君学得这般贫嘴么?” “你才是真的贫嘴。”文琪冷冷打量她,“真是有人撑腰了,小小一个孟婆居,连本将都拦在了院子里,好大的威风。” 孟孟自然知道她是在冥越那儿受了气,当下也不在意,只笑眯眯地问道,“你与冥豆豆,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