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秘密
还是被认出来了,刘邦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还是把古人当傻子了啊,以为换一身衣服,别人就认不出自己了,但想一想就能知道,不管怎么伪装,习惯这种东西一时半刻是改不了的。 刘邦习惯了发号施令,受人保护,卫青胡不归习惯了保护皇帝,魏鞅虽然演技一流,但潜意识还是让他无法真正忽视刘邦的存在,细节出卖了自己。 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就无需再继续隐瞒,他问老妪道:“你怎么知道,朕就是皇帝的?”老妪抬起头看着刘邦,脸上竟全是泪水“庄妃娘娘的骨rou,老身又怎会看错?” 刘邦脑子嗡一下,好像被棒槌重重地敲了一下“你说谁?朕吗?”老妪泪眼滂沱“娘娘啊,整整十二年了,上天有眼,终于让我见到了您的儿子。” 魏鞅,卫青,胡不归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现在想退出,已经迟了,三人恨得牙痒痒,这定是老太婆故意为之,怕皇帝知道这件事之后,一怒之下砍了她,于是就找三个倒霉鬼,替她分担。 道理很简单——任何秘密只要有两个人知道,那就不是秘密。 现在有四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皇帝要杀就得将四个全杀掉,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显然,这三人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没有了必须杀人的理由,她的性命也就算是保住了一半。 刘邦愣愣地坐在地上,心里实在是堵得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惊讶,难过,庆幸,失落,好像都有一点,事实上,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种种迹象表明,十二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而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与自己有关。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卫青过来安慰他“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啊。”魏鞅与胡不归也应和着,刘邦摆摆手“朕没事,不归,给朕搬把椅子。” 胡不归应了一声,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桌案提了起来,瓜果,酒水洒落一地,刘邦坐在桌案上,逐渐平静下来。说到底,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和这里的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正所谓关心则乱,不关心则不乱,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很震惊,却没有丧失理智,没有了感情之类的外部因素干扰,单针对这件事情本身,刘邦更相信,这是个圈套。 世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历史证明,皇帝这个位置小人可以坐,但君子绝对不行,小人当皇帝尚可开创万世基业,名垂青史,君子做皇帝只能祸国殃民,遗臭万年。 刘邦更愿意做一个小人,一个纯粹的小人——他不介意以最恶毒的心思去看待一个人,他看待一件事情,最先看到的是最坏的一面。 以部分事实为材料,利用十二年前的未知秘密,带给刘邦恐惧,然后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多么典型的阴谋论啊,刘邦暗叹一声“还是被人家给算计了。” 刘邦目光闪烁不定,卫青三人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这不是一件小事,皇家秘闻素来是为人臣子的禁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三位爱卿皆是朕的肱股大臣,他们对朕忠心耿耿,朕也将他们视如手足,你以为将他们牵扯其中,朕就不会杀你吗?”刘邦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虽说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秘密被他们知道,但还是要安抚一下,以免他们多想。 君臣生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哪怕是很小的间隙到最后都有可能导致君臣反目的后果,所以为人君者,必须要小心维护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果然,三人听到刘邦的这番话后,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刘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与敬畏。 老妪低着头,浑身一震,忙道不敢,刘邦冷哼一声“既然选择说出来,那就说完吧,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渝以文治国,首重孝道,看你年纪也大了,朕就许你坐下答话。” “老身谢陛下隆恩——”老妪跪坐在地毯上,又朝刘邦磕头行礼,礼毕,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老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所言皆有据有理,不敢欺瞒陛下丝毫,还请陛下听老身细细道来。” 老妪伸出那双与她年纪不符的手道:“老妇本名骆,河南安阳人,自幼命苦,幸得大家师庞收养,又传于师家之学,遂改自姓,十七岁时,家师故去,妾嫁为人妇,谁料正妻善妒,教夫休妾,老妇成了道旁苦李,时至踵武二十五年,天下大旱,流民失所,老妇遭强人摧残,差点命丧黄泉。” 说到此,她又抹了抹眼泪,似是在感慨她那苦命的一生,刘邦极不耐烦“天下人苦命的那么多,你算什么。”胡不归语气不善“就是,说重点就是了,谁有心思去管你那劳什子。” 老妪面容惊慌,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刘邦心里暗叹,这女人命运悲惨,尝尽了人间酸甜苦辣,本就已是惊弓之鸟,注意,这里所说的惊弓之鸟指的是一种心理状态——弱者心理。 弱者要想在强者的世界里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见了皇帝,又受人之命告诉皇帝一个惊天秘密,说不恐惧绝无可能,尽可能地保住性命是她的第一想法,所以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将卫青三人拖下水,又下意识地讲述自己悲惨的身世,以博取同情。 当然,这些都是刘邦个人的猜测,准不准确倒在其次,重点是刘邦对她的心思有一个大致的掌握,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刘邦摆手,让胡不归住嘴,他看着老妪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师骆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最后她咬了咬嘴唇道:“踵武二十五年,老妇因为一手琴技,被聘为听雨楼的琴师,在这里,老妇认识了一个贵妇。” 刘邦心中一凛暗道“正戏来了。” “这里的主人告诉老妇,那贵妇身份特殊,干系重大,教老妇亲自服侍她,老妇自然不敢懈怠,就这样过了五年,踵武二十年的秋天,贵妇一病不起。郎中说她所得乃心中之疾,无法释解,弥留之际,她告诉老妇,说她本是宫中贵妃,陛下赐号为庄。
踵武二十五年初雪降临之时,她为先帝诞下一皇子,先帝龙颜大悦,对众大臣说次日早朝之时就要封小皇子为太子,可谁料想,当宫中内侍将小皇子抱给先帝看时,襁褓中的婴儿却变成了一只还未睁开眼睛的小狐狸。 先帝大惊,以为受到了诅咒,因为在这之前,有方士曾对先帝说,皇宫上空有黑气生,恐是有人行巫蛊之术,伤了天和,先帝不信,当皇子变成狐狸后,先帝才想起方士的话,于是下令大查皇宫。 这一查不要紧,却牵扯出了一桩滔天大案,许多嫔妃的寝宫中都发现了纸人,木偶等邪物,就连皇后都没能幸免,先帝龙颜大怒,顿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庄妃娘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于是纵火烧宫,打算一死了之,宫中有承庄妃恩德的人,为了报恩,就将其救了出来。” 听到这里,刘邦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一个最基本的了解,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基本上可以定性为——宫斗。 刘邦不是古人,他绝不相信人会生出狐狸这件事,用妖物来栽赃嫁祸,巫蛊之术,这些都是后宫嫔妃争斗的常用伎俩,其本质是为了争夺后宫的权力。 这样的话,可以做一个假设,刘跃最宠爱的人是庄妃,她生了儿子,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有人不服她,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计策。 虽然老太婆说的很简洁,但刘邦能想到,在十二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有多少人被牵连进去,家毁人亡。 “不过,这就有意思了,听她的意思,我就是那个被人用狐狸调换的皇子,而那个陷害庄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今太后了?” 刘邦玩味地看着她道:“那,庄妃就是朕的生母了?”老妪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刘邦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发怒,而是满脸笑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不仅没有放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她低下头,一言不发,已然默认,刘邦拍拍手“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也罢,朕就姑且相信了。”卫青与胡不归急的满头大汗,“陛下——” 刘邦摆手阻止他俩继续说下去,这件事的确不简单,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真相,而是老妪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此时告诉他这件事的用意。 逝去不可追,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刘邦也登上了皇位,至于生母是谁,承受了多大的冤屈,刘邦并不急于知道。。 虽然出自对小皇帝的责任,刘邦有义务去查,但这件事总能查清楚的,以后再做也不迟,凡事都得分清主次,贸然动手,不正趁了那些人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