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一想到和惠岸结了仇,无锡就觉得手上的净瓶佛珠罗汉杵是那么的烫手,真想就此扔给潘无双,带着黑弥和子素亡命天涯! 脑中一片混乱,恐惧和惊讶填满了他的脑袋,惠岸,观音,那是多么强大的存在,自己区区一个小小地仙,躲都躲不及,竟然还伤了他门人,抢了他法宝,自己这真是不要命的节奏吧! “无锡真人?!” 忽然潘无双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将他惊醒过来,无锡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和善的中年道人,方才想到自己正在和人家谈着话,怎么就走神了呢。 “啊啊,潘道友你刚才说什么?”无锡道。 “贫道是想问问无锡真人,是否还有要事,若是没有要事,贫道便回京复命去了!”潘无双稽首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贫道担心京城师门有事,却是不宜在此久留。” “啊啊!有事有事,当然有事!”无锡一听心下可着了急了,怎么能让潘无双就这么走了呢,虽然潘无双杨常见是老君一脉,但是自己得罪了佛门,在没有联络上通天教主一脉前,只要是道门的大腿就要抱紧了,以防万一啊。 “适才我等刚说起郡城大牢中的火工杂役,刚才就要去解救,这不潘真人来了嘛,你是杨天师的高徒,想必那郡守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不如你我同去如何?”无锡心下慌乱,一瞥之下看见高树老汉,计上心来。 “哦,这却也是一件积功德的事,我当与无锡道友同去。”潘无双听见无锡如此说,此时正是道门需要拉拢人心的时候,自然答应下来。 当下众人便跟着无锡和潘无双浩浩荡荡向郡守府邸而来。 郡守府邸中,费涉正在等着那空净和空智的好消息,却不料忽然有门子来报,说前两日京城过来、出使雁龄山的潘道人又来了,还带着一个道士和一群小民,直喊着要见他。 “潘无双!”费涉心头大乱,自己一时糊涂和那空净师兄弟灭了纯阳观,心里一直怕京城来人查问,如今这潘无双忽然到来,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 他从客厅主桌上走到门口,又走回座位坐下,反复走了好几回,门子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那里等待他发话。 “怎么?费郡守如今官威如此之大,连潘某这样的小人物都不放在眼里了么?”正在踌躇之时,潘无双的声音已从大门外响起,竟是带着众人穿过几道院门,直入后厅。 “哎呀,原来真是潘真人驾临,真人真是折煞下官了,只因家中俗事缠身,一时间未及出迎,还望恕罪啊。”费涉见潘无双已经穿堂入户,赶紧收起心情,急急跨出厅门,拱手相迎。 本来潘无双只是天师府一个小小的执事,他费涉乃是一品封疆大吏,根本无需如此低三下四,但是他如今心中有鬼,见到潘无双如此兴师问罪的口吻,早慌了神。 “俗务缠身?我看是佛务缠身吧!”潘无双冷笑一声,“好你个费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妖僧毁我纯阳观,难道你不知道私自礼佛、毁灭道藏是诛九族的大罪么!!” 潘无双这话倒也并非吓唬他,大汉国从初代皇帝以来就敬重道门,厌弃佛法,因此奉道教为国教,颇为优容,身为朝廷命官,毁道礼佛虽不至于真的诛九族,但三族还是要诛一下的。 费涉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潘无双的腿就开始嚎丧:“潘真人饶命啊,我实在是因为犬子病重,一时猪油闷了心,被那妖僧蛊惑啊!求潘真人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千万救我一命!” “哟,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大师长大师短的,出了事就叫人家妖僧,你变得还挺快啊!”潘无双一甩手将费涉甩开,鄙夷地道。 无锡在一边看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费涉这时狼狈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封疆大吏。他同时也对地仙界国家中教派力量对世俗政权的无上权威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回潘真人的话,下官犬子病危,全赖这两个妖僧施救,再加上他们威逼利诱,所以才酿成大祸,但屠灭纯阳观,依云城自郡守到普通士兵,并没加一刀一枪,都是那两个妖僧干的啊,即使抓回来的那些火工道士,也好好地在牢房里关押着,并不敢上刑!”费涉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责任推了个精光。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实情到底如何,就等着京城来人问话吧!”潘无双拂袖一甩,鼻子哼道,“想要将功补过,还不快把那些火工杂役们放了出来!” “是是是,下官这就放人,这就放人!”费涉点头如捣蒜,赶紧叫过那门子低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纯阳观中的火工杂役们便被那门子带着来到大堂之前,无锡上眼一瞧,众火工虽然面色苍白,但身上却没有什么伤痕,心下方好受一些。 高树等众人看到火工们,早就“儿啊孙啊”地抱头上去哭做一团,竟是一个也没少了。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那空净空智既然有意与道家为难,自不必去作弄这些杂役,毕竟以后佛门要想大兴,也还要靠这些普通人不是。 “无锡真人此番仗义相救我等,令我等亲人团聚,实在是天大的恩德。还请受我等一拜!”那高树和儿子抱头痛哭完毕,忽然想起无锡来,便拉着众人齐刷刷在大堂之下跪成了一片。 无锡一见之下,连忙上前扶起众人,口中道:“无锡乃是道门弟子,护卫我道门乃是本分,怎能经受众乡亲如此大礼,何况若非潘真人相助,你等若要脱困也不会如此容易。” 众人听了,又赶紧去拜了潘无双,后者自然也是还礼不迭,开玩笑,信众可是道门的香火来源好不! 刚刚目送高树带着众人离开,无锡刚要回头和潘无双说些什么,忽然从天而降一阵金色细雨,时间不长,雨量不大,就如同有人拿着花洒在头顶为你喷雾一般,他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只觉得那金光倏地就钻进了自己天灵之中,舒畅无比! “功德金光!”无锡微微吃了一惊,想不到救了这帮杂役居然也有功德,虽然不多,可是这地仙界的功德金光投放方式也太萌了,居然下毛毛雨…… 回头看看,黑弥子素也都得了几分功德,就连潘无双覃辉醉七三人也都分得少许,看来天道果然还是有些公允。
“潘真人请了。”无锡拱拱手道。 “无锡真人客气了,潘某沾了你的光,居然也分得些许功德,可是从未有过之事,这厢多谢了!”潘无双虽然跟着杨常见修行多年,但从未获得过天降功德,适才一阵毛毛雨,就让他隐隐觉得有突破迹象,当下对无锡青眼有加。 “哪里哪里,是潘道友你宅心仁厚的原因而已。”无锡连忙道,“贫道有一事不明,还需求教。” “请说。” “听令徒覃道友所言,这费涉乃是因为自家公子被那济宁送的玉所害,才求助空净空智,此事不知真也不真,若是不真,自然是那恶僧加害道门;若是真有此事,我道门须脱不得妖术惑人之嫌,更且那两个恶僧反而成了好人了还!到时候佛门问罪,我们也说不清楚!” “哎呀!”潘无双大呼一声,“无锡道友提醒的好,否则我早忘了此事,以后难免成为道门罪人!” 言罢赶紧命那费涉将他小儿带来,那费御桁不过十个月大小,在奶妈怀里滚来滚去哭闹着被抱了过来,刚一见潘无双,忽然便安静地再也不动。 潘无双上前看了费御桁两眼,忽然一把扬起拂尘甩在他脸上,费涉在旁边看了心里惊得如同什么似的,惨哼一声,生怕潘无双加害。 只见那费御桁被潘无双拂尘一扫,登时打了个嗝,就手吐出一块明晃晃的玉来,潘无双接在手里看了半晌,方恨声道:“好个恶僧,果然是阴险至极,居然用计害我纯阳观。” 无锡不明,潘无双便示意他近前,只见那玉上赫然爬着一个青黑色的rou虫,在那玉之上不住地吐着黑水。 “这……这是……”无锡颤声问道。 “哼!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善咒,如食众生rou!这便是那佛前水钵虫,佛门伪善,言道水钵之中有八万四千虫,不念善咒不可食之。世人却不知,这水钵虫最能食人之善念,将清洁之物秽乱,实在是天地间一大恶虫,用这个来对付一个婴儿,更且能嫁祸道门,还不是阴险毒辣之极么,若非你无锡道友提醒,早就坐实了我道门害人在先、仗势压人在后的恶名!”潘无双眼中激愤之情无以言表。 “果真是如此毒辣!”无锡也只是想没搞清楚事情,总要弄个水落石出,想不到这空净空智居然使得是计中计,无论与纯阳观之争是胜是败,只要这水钵虫不被发现,道门的恶名都会遗臭在外!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空净这厮怎么也想不到,我潘无双平生最擅长的就是驱毒吧,有了这虫,还怕他栽赃不成,无锡道友,你可愿做个人证,与我一同进京,去皇帝御前告他佛门一状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无锡一听心下大喜,他正怕佛门寻仇,如果能跟着潘无双,抱上杨常见这条大腿,那就安全许多了,当下对着潘无双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