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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带着这一百人在夜晚漆黑一片的草原上潜行,不敢点火,不敢发出声音。

    在我们不知道多远的前方,就停着足足一万人的荣耀骑士团,其中,半数都是轻重骑兵。只要被他们稍微察觉到,我们这一百人转瞬间就会被团灭。

    法蒂玛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原本想把她留在营地照顾瓦米的,毕竟不管是阿尔文安还是德克士,我都不信任,说不定就把瓦米抓去当人质要挟我了呢?

    可是说实话,法蒂玛我也不信任。

    如果萨菲罗斯在的话,我就可以托付给萨菲罗斯了,可惜他在和罗尔夫的那一战中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得不送去治疗了,也就变相的成了尼坤罗斯柴尔德要挟我的一个人质。

    带在身边?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要去劫营的,带个小瓦米在身边,是要谋杀么?

    法蒂玛忽然招了招手,从空中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接着,一只翅膀展开来比我还大的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我见怪不怪了,这是我们出发没多久之后,法蒂玛从天上召唤下来的一直大鹰,据说是她命令附近的真主之鹰成员放给她的。这只鹰到来之后,她就仿佛开心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你知道么?这种鹰,只有我们萨兰德才有!”

    “你知道么,这只叫夜枭,是我最喜欢的一头,凶猛得很,可以轻松搏杀狮虎!”

    “你知道么……”

    现在她冲着那只夜枭仰起头,嘴里不停发出一些听起来很亲昵的萨兰德语,我于是想象那黑色的面纱下,她那张神秘的脸,嘴巴应该是嘟起来的。

    但我可不敢揭开面纱来看,听她自己说过的萨兰德传统,未婚女子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男子看到了面纱下的脸,要么嫁给对方,要么杀了对方。我毫不怀疑,如果我这么做了,她一定会杀了我。

    我正在胡思乱想,法蒂玛忽然看向我说:“夜枭说,北边大概两三英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只部队正在朝我们营地的方向运动。”

    我愣了一下:“夜枭?夜枭是谁?啊,什么,这只扁毛畜生会说话?!”

    夜枭立刻展开翅膀,朝我亮了亮爪子。

    法蒂玛皱着眉头说:“不许这样说我的夜枭……不是他会说话,是我懂鹰语,会苍鹰之眼,透过夜枭的眼睛,我能看见它看见的东西。”

    “苍蝇之眼……”我擦了把汗,说:“那他说没说过去的有多少人,什么兵种么?”

    法蒂玛摇摇头,说:“你觉得以一只鹰的智商而言,它能数数吗?”

    我很无语地看了看她胳膊上那只表情无辜的鹰,想了想说:“冠希陈在我们的伏击圈前停了两个小时了,我猜他可能有了某些预感,但是不肯定。之前我们并没有观察到他派过斥候出去,那么很可能这一队人马就是人数单薄的斥候了,以大本营的战力而言,应该很容易应对的。我们的目标不变,继续前进。”

    走在前头的维森特忽然回过头看我,说:“将军,万一过去的不是斥候,而是一队主力,怎么办?德克士他们现在绝对无法承受一队重骑的冲击!”

    我笑了笑:“如果是一队重骑,两三英里之外我们就能听见马蹄声了。放心吧维森特,我你还信不过吗?”

    维森特立刻打了个寒战。

    夜枭尖啸一声,冲上了天空。

    我扭过头看法蒂玛:“你刚才和它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法蒂玛看了我一眼,说:“我让它去抓一个人来问问。”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恶寒从背后升起来:“什么叫抓一个人来问问啊,看起来她也没大到这种程度好不好……”

    我说完这句话,头顶又传来一声清啸。

    法蒂玛说:“它说它知道了,它会尽力的。我们继续走?”

    我又擦了把汗:“既然它这么聪明,那我们还是等等吧,毕竟情报这种东西,还是越详细越好的。”

    二十分钟之后,夜枭回来了,但它如我所料地,并没有抓回来一个人,只是把一个带血的头盔丢在我的面前。

    法蒂玛立刻欢呼一声,托着夜枭说个不停,又摸又喂的,我很好奇,她喂的那些带血的生rou是从哪里弄的。

    但我的好奇还没有持续一秒钟,就被地上那个滚来滚去的头盔吸引住了注意。

    那不是一顶普通的头盔,不仅因为这是一顶斥候用的锥顶盔,更因为那顶头盔里面,还装着一个脑袋,眼睛茫然而无辜地睁着,脖子上有惨不忍睹的撕扯痕迹。

    这个脑袋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地呼吸,样子诡异得不得了。

    “搞什么飞机!”我被吓了一跳,几乎从马上掉下来。

    法蒂玛也注意到了这顶头盔的异常,她很小心地用宽刃长枪把那颗脑袋拨到借着两三丝微弱的星光可以看清的地方,仔细观察起来。

    然后,她居然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又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我竖起大拇指:“你的夜枭真厉害,我错了!”

    法蒂玛两眼慌乱道:“这不是夜枭干的,这是,食人妖!食人妖居然在这附近出现了!他们不是应该躲在地下的吗?”

    我怔了一怔,下意识想起了那次从艾勒代葛山谷带着那一百弟兄逃出来时,龙化后大战食人妖的那一幕,这颗脑袋脖子上的伤口,越看越像那些食人妖们错落锋利的獠牙干的。

    我忽然笑了起来:“居然连食人妖都来掺合了,看起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啊!”法蒂玛忽然心有余悸道:“你不知道,食人妖是多么可怕的东西!现在可能大群的食人妖就在距离我们两三英里的地方啊!”

    维森特立刻回过头:“你说啥?食人妖?啊喂,是食人妖啊!”

    我笑笑:“我当然知道食人妖是什么东西,话说,既然有食人妖在,就没必要我们自己动手伏击了吧……全军,调转方向,我们去截杀斯瓦迪亚的斥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斥候回到荣耀骑士团本部!法蒂玛,让你的夜枭头前带路!”

    在我下命令之前,法蒂玛和维森特他们怎么说说什么都可以,但在我下命令之后,他们就只有遵从和执行的资格。

    法蒂玛立刻一抬胳膊,夜枭扑棱棱飞了出去,维森特则拨转马头,低声把命令传达了下去,这一百黑暗骑手立刻就像一股流动的铁流,跟着夜枭的方向,闷声奔袭过去。

    两三英里的路程,步兵急行军要半个小时左右,骑兵只需要十几分钟。但如果真的打起来,同等数量的轻骑战斗力肯定不如现在我赶鸭子上架弄出来的这队骑手,他们只需要赶上去,然后下马列阵,就足以轻松完败那些轻骑兵。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无意中冒出来的念头是那么的精彩,如果这不是一百人,而是一千人,一万人呢?拥有了高机动力的重甲步兵,在遇到对方的重骑时可以轻松逃脱,被对方的轻骑追上时,只要下马,又可以轻松完败,同时还能有效地加入到攻城战中去。重步兵本来就是性价比相对最高的战斗的主力,唯一的缺陷就在于机动力上。现在配上了马,弥补了这一缺陷,还有什么能够拿他们有办法呢?

    但是,配上了马之后,他们就不能再简单地归纳为步兵了,说不定,可以独立成另一个兵种呢。

    我笑了笑,念头一闪而过,前方忽然传来夜枭的一声低啸,法蒂玛立刻小声道:“她看到有斯瓦迪亚人过来了!”

    我点点头,从马上跳了下来,顺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弟兄们,给斯瓦迪亚人一个耳光吧!”

    我刚吼完,从面前漆黑一片的夜雾当中,就传来了仓皇的蹄声。

    跟我来的那一百人,有七十人来自狂蟒之牙,三十人来自死神之眼。在我跳下马的瞬间,他们就下雨般翻下了马背,像之前维森特教他们的那样,在跟在身旁的两匹马头上轻轻拍了拍,那些战马就齐刷刷跪倒了下来。

    狂蟒之牙们立刻在维森特的指挥下列成了三排的步兵线阵,第一排单膝跪倒,手里紧紧握着冰冷的宽刃长枪,而三十名死神之眼则分成了两排,穿插到了步兵线阵的左右,形成了一个翼阵。

    阵势刚刚摆好,远处就出现了一连片sao动的轮廓,几乎是同时,一连串的弓弩松弦声哒哒哒响起来,一片尖锐的鬼啸声呼啸而去。

    那边立刻传来一串的惨嚎和惊呼。

    只是一轮弓弩的时间,对方就从夜色的轮廓中出来了。

    那是足有二十匹左右的猎马,但至少三分之一的马背上已经空了,有一名斯瓦迪亚斥候脚卡在马镫上,但身体已经歪了下去,在地上拖行,他的额头上插着半根弩箭。

    眨眼的功夫,马匹就奔过了我们之间二十几米的距离,一头撞在了跪下的马匹组成的障碍上,一时间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

    第一声马嘶响起来的同时,第一排跪倒的狂蟒之牙忽然一手举盾,一手举起宽刃长枪,向前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枪刃入rou那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濒死者的哀嚎声立刻响成一片。

    第二排的狂蟒之牙在那一片死亡的哀嚎声响起的同时,挥起雪亮的长斩刀扑了出去,整齐的刀光齐刷刷一闪,仿佛一连片的闪电在黑夜里亮起来。

    那些濒死者挣扎般的呻吟和哭喊一瞬间就被这道闪电掐断了。

    第三排狂蟒之牙还没有动手,战斗就结束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至少二十人的斥候队伍一瞬间就被歼灭了,只留下无主的受伤战马在战场上发着狂跑远。

    居然是意料之外地轻松。

    我看了看法蒂玛,很明显,她也被黑暗军在这一瞬间结束战斗的强大战力慑服了,弓弦张开了一半,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维森特用剑敲了敲盾牌,下令说:“检查一下,有没有还活着的,处理完,我们就离开,快!”

    但还没有等到士兵们走上去,从前方的夜色中,斯瓦迪亚斥侯们的来处,就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像是嗅到了血的灰熊,里面藏着说不出的暴戾和兴奋。

    法蒂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率先跳上了马背,一扭缰绳,硬生生把马从地上拉了起来,扭头对我很不顾形象地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走!食人妖过来了!”

    维森特一怔,接着如梦初醒般一个哆嗦,翻身跳上了自己的马背,怒吼道:“全部上马!我们,走!”

    他的话音未落,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破风声,那声音我非常熟悉,在罗多克牌矛手们投掷长矛时,这声音就经常听见,只是破风声没有这么悠长,强度也没有这么大。

    与此同时,我手里的佩剑,这个时候忽然迸发出一层柔和的银光。

    我还没有来得及低头仔细查看佩剑的事情,我身边那个刚刚跨上马背的狂蟒之牙就被从夜色中飚射出来的一道黑色闪电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鲜血直接从他的身上炸开来,溅了我半边身体。

    我扭过头,看见一根房梁那么粗,至少三米长的树干,被简单地削成了一根巨型标枪,穿透了那名倒霉的狂蟒之牙的胸口,在这样的“标枪”面前,他们身上原本固若金汤的黑暗复合甲简直就像一张纸那样脆弱。

    我猛地一挥佩剑,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周围的弟兄们身上,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什么暴露不暴露的事情了,我狂吼起来:“全部上马,立刻撤退!我来断后!”

    维森特差点一口水呛死,本来已经跑开了几步,又扭过头来看我,好像在确认这句话是不是我说的。

    法蒂玛也伸手拉我,那只手冰凉。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顺手从腰袋后拔出了许久不用的火枪。我见过食人妖的摸样,以现在的我去rou搏绝对生还无望,用李家的飞刀又太过浪费,现在这种情况下,火枪是最合适的东西。

    我刚把枪口指向那边标枪的来处,一边默默祈祷下一把投枪不要命中我时,突然又听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一只铁桶在天空中滚过,又好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定定向我冲过来。

    我看向声音的来处,突然就看见迷蒙一片的夜色迷雾中,一个马头大小,黑咕隆咚的东西呼啸着朝我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