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往事
在卢伦斯的村长家,几杯黄汤下肚,那巴尔就嗨起来了,缠着我要认我做兄弟。我想到他的那个正牌兄弟老G就是我千方百计要抓到的对象,心里就不自觉地发毛。但那巴尔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硬是蛮横霸道地把这个兄弟名分定了下来。有时候我想,那巴尔是不是见到一个人就拜把子呢,如果都这样的话,很快全世界就大同了。 拜了把子当然要有所表示,我把我的军用锄送给了那巴尔,那巴尔则毫不吝啬地要把他的大斧头送给我。我掂量了一下,悲哀地发现我居然拎不起这把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大斧头。那巴尔看我又推又扛,憋得面红耳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看来兄弟的小身板还要再练练啊。这把斧头不适合兄弟用,那我再送你一个东西。”说着,他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盒子里摆着一个擦得很干净的东西,这东西有两根铸在一起的铁管,和一个硬木手柄,前面的铁管上巧妙地雕刻着两条张牙舞爪喷火的龙,铁管后方和手柄连接的地方,也有一个小一些的飞龙,龙口衔着一根火绒。 我好奇道:“这是啥东东?看起来好漂亮的样子。” 那巴尔骄傲地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东西,漂亮是漂亮,可是会要人命的。”说着,他取出一个口袋,对着铁管倒进去一些黑色的粉末,接着塞进一颗小铅块,用一根细长的铁条捅严实了。那巴尔对我们示意了一下,让大家远远躲开,之后他用那个东西远远指着村长家的木门,用燧石打着了铁管后方飞龙口中的火绒,接着,把那条小巧的飞龙向前一压……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我的耳朵立刻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金花乱飞。稍镇定下来,就看见一团黑烟四下飘散,黑烟中,先前意气风发的那巴尔仿佛掉进了木炭堆里,染得一脸漆黑。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嘲笑他,嘴巴立刻就合不拢了。 面前村长至少有一英寸厚的大门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洞口边缘,全是龟裂的破隙,甚至村长对门坚硬的石头墙上,也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豁口,显然是刚才那一下造成的杰作。 那巴尔摸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大哥我说好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这东西叫火枪,是我从一个炼金术士手里买过来的,花了我两万个第纳尔。那个炼金术士还送了我一袋子这样的药粉,说这个火枪要配合这些药粉使用,方法就是刚才那样。有了这东西,就算是一个像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轻松干掉像我这样的绝世高手,哈哈哈!” 我一个激灵,自动忽略了那巴尔的自吹,直接想到了那个老G,如果面对老G时,我能给上这么一下……可是我接着转念一想,刚才那巴尔cao作的步骤实在是太过麻烦,只怕是还没来得及用出来,自己就被干掉了,目前来说,实用价值不高。不过,倒是可以拿回去让克雷斯钻研一下,说不定有改进的空间。 我这么想着,就笑纳了,心里对着个捡来的便宜大哥又有了更多的改观。 那巴尔笑了笑,忽然说:“兄弟,伊登那小子,出了名的小气和护短,你抢了他的货,他肯定要想办法找你麻烦。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没考虑好的话不如到我的提赫洛格堡坐一坐,有我在,伊登他不敢怎么样。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出来?” 我当然不会傻到答应。那巴尔现在认不出我,是因为我们为了行动方便,把灰斗篷脱了,可是在提赫洛格堡有一个鬼灵精怪的莫妮卡在,我们去了那里不是自寻死路?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了,说我和弟兄们有其他的安排。那巴尔惋惜地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做哥哥的就不好强求了。不过听说现在诺德王国和斯瓦迪亚帝国在商量结盟的事情,老弟你若是去斯瓦迪亚的话,也要小心才是。” 我于是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那队诺德骑兵会从苏诺的方向追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杰克销赃的地方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那些个jian商买下赃物的同时,把我们也卖给了诺德人。 我立刻又想起跟着萨菲罗斯的凯撒他们,走之前我们曾有约定,在提赫洛格堡碰头,可是现在我们既然不去那里了,自然就不会碰头。我担心他们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诺德人,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顿悟过来的那巴尔一锅端了,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我正在出神,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拍在我肩膀上,吓得我险些一杯酒泼过去。回过神来才看清,眼前的竟是刚才还和我不怎么对付的艾伦。 艾伦在我身边坐下来,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和埃德加混一起去了?你不知道他是个背叛者?” 我有些反感这三个字,反问他:“为什么说他是背叛者?他不过是想为山地人谋取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已,要是他这都是背叛者,那你又是什么?” 艾伦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下就被我戳中软肋,他下意识地反手抓住背上的长刃斧,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但艾伦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的手慢慢地放开,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我的余光看到他身边的那巴尔把手从他肩上移开了。 艾伦叹了口气,道:“我的过去,你不会了解的。那是五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亚罗格尔国王的王宫卫士长,曾经宣誓永远忠于国王,忠于维基亚王室。,是亚罗格尔国王最忠诚的亲信手下。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有过几度险死还生的经历,身经大战无数,我对国王始终不离不弃。” 我说:“听起来你们是一对好基友的样子。” 艾伦瞪了我一眼,那边的那巴尔没憋住笑,一口酒喷在桌子上。 艾伦接着说:“后来,因为战功,我被授予了子爵爵位,也不再担任王宫卫士长,而是外放为麦肯的领主。虽然是领主了,拥有自己的领地和爵位,但我始终以国王的忠实卫士自居,一切事务唯国王马首是瞻,直到那一天……” 艾伦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道:“那是一个冬天的清晨,天气很冷,就像现在这么冷。亚罗格尔国王忽然带着他的亲卫队驾临了麦肯。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国王已经走近了我的领主府,大力嘉奖我治理麦肯取得的成绩和我往日的忠心。我自然欣喜骄傲、受宠若惊,与国王相谈甚欢,很快就喝醉了。晚上,我被头疼疼醒,起来喝水,却听见我让给国王休息的领主卧室里传出声音,我偷偷一看,竟然看到我的妻子和国王,他们两个……” 我放下了酒杯。这个时候,我想,身为男人,艾伦应该要做点什么了吧。艾伦喝了一大口酒,失魂落魄道:“我当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不知道怎么好,我想冲进去杀了那对狗男女,可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结发妻子,孩子才一岁不到;另一个是我从小敬重,被教导要绝对效忠的对象。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悄悄立刻。可是在我离开之前,我竟然听到了另一件事情,我的世界观整个就都崩溃了。我听见国王喘着粗气对我妻子说,‘安妮,我们的孩子詹姆还好吧?’我妻子说‘他很好,艾伦还以为詹姆是他的骨rou,所以特别尽心尽力’……哦天哪,原来连詹姆都不是我的亲生骨rou!”
艾伦一不小心捏碎了杯子,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他却茫然不知:“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我想,我不能杀国王,但国王又不会在这里久待,等他走了,我在想个办法把那个女人和那个野崽子悄悄干掉就行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国王就找到我,说要打猎。冰天雪地的,到哪里去打猎?谁知道国王竟然说,‘没关系,我把麦肯化为狩猎区不就可以了?凡是在狩猎区里还能喘气的,都是我们的猎物。’这不就是要屠村么,国王这是发了疯,要杀光我治下的子民啊!我当时热血上头,想都没想,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用切牛排的小刀刺进了国王的身体。到现在,他那时惊愕绝望的眼神,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见。” 艾伦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我轻声问:“然后呢?” 艾伦苦笑一下:“然后?然后亚罗格尔国王并没有死,只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但是他走之前把麦肯村屠了一遍,现在的麦肯村不过是五年前强行移民过去的。至于我曾经的妻子和孩子……” 艾伦忽然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残忍的微笑:“我在离开麦肯之前,已经带走了她们的脑袋。” 我的心一惊,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住,隔了一会儿,我说:“看起来,你并不是那种有精神洁癖的老好人呢。” 艾伦笑道:“人在江湖,手不可能永远是干净的。就算是那巴尔你,手里估计也是沾满血腥吧?” 那巴尔不说话,他甚至身子都没有偏一下,只是自顾自地喝酒。我们三个人都不开口了,屋里的气氛迅速降温。 又喝了三杯,艾伦忽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喊了出来:“艾伦,你去哪?” 艾伦头也不回:“哪里安静我就去哪,去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说:“你没有想过其他的吗,那个让你背上背叛者名头的人还活着!” 艾伦顿住了脚步,停了停,忽然转过身冲我笑道:“你是想招揽我哦。不过不要忘了,我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招揽的,等到你不再是一个无名小卒,再来找我,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在此之前,那个人,我如果要杀的话,会靠自己的力量。”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