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铭心
“谁!谁在那说话。”王豚觉得这样的惊问实在是太俗套,但是突兀之间的第一反应却还是这么一句。 “来,到万物的尽头来。”古老而沧桑的话语指引着王豚前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某猪虽算不上真聪明,可却不傻。 “这乃是你的宿命。”沧桑的声音轻笑:“况且你还有回头的路吗?” 王豚本想唤醒谷雨一同前往,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照应。 可却发觉谷雨仰卧的地面上凭空出现数条刻痕,就好似有隐去身形之人刚刚在地面上刻画出来一般。 淡淡的昏黄色光芒,一只小小灵龟的身形在光罩中静静旋转。不用试,王豚就知道,自己碰不到其中的谷雨。 “我朋友。。。” “放心,只是让他安睡片刻。” “那我?” “到近前来,走到通廊的尽头来。” 王豚别无他法,只得将信将疑的磨磨蹭蹭往前走去。 越向前走,石头雕像越是怪异,甚至出现九只狮头一个牛身的怪物形象。 “热死本少了!”猪妖嘟嘟囔囔,百般的不情愿,却是墙上的火球越加的炽热,所对应的刻痕已经达到四十余道。 “坚持走下去,炽热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考验。”那个声音异常的严肃。 “不走了,不走了。大不了等人来救我,我爹看我不见了,定会派人来找我。” “你若现在回头,你的朋友便会被灵阵震杀,碎五脏,泯神识。”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王豚哭丧着脸:“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退回去还不行,为什么非要接受你的考验啊?” “力量,通过我的考验,你会获得无上的力量。如果没有实力,你只能看亲近的人被夺去生命;如果没有实力,你只能看着仇敌在你眼前逍遥快活;如果没有实力,你只能在未来对着你曾经的伙伴卑躬屈膝;如果没有实力,你只能今生今世也不要出人头地!”沧桑缓缓。 那声音沉默了几息,悠悠说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尔看何如?”随即再无声音传来。 王豚沉默了,他猜到这声音的主人有大法力,知悉外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王豚现在心中的所思、所想。 猪妖可以选择的:向前,要忍受炽热炙烤、烈焰焚身般的痛苦,获得这份力量。回头,谷雨可能会死。 王豚静默的站在原地,末了他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行去。 “滴答、滴答”王豚的汗水滴滴落下,胖胖的小身体虽比同龄的孩子胖硕不少,可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其实,王豚从出生就不知是何原因异常瘦弱,有人说是他爹修出了本不该有的修为,夺了他的气运。有的说王豚天生弱雏,没出息是因为天道平衡。 只有王豚的父母知道,这孩子出生时有霞光护体,虽是瘦弱,却隐隐蕴含着一股奇异的能量。这股能量就连妖族的大祭司都不知是什么,每每问起,都是摇头叹息。 直到那年,几百个孩子一同从天瞰山归来,王豚虽也化作小猪,可身上的妖气可以说的上点滴皆无,若不是不会认错,他爹娘还以为就是一只普通的猪仔。 待王豚长到十岁化形,却再无神异之处,只是依旧羸弱。他爹开后门从族里弄出一碗“粹骨汤”让王豚身体达到妖体二段,也变成了个小胖子,爹娘剩下的期望就是让他有个安安稳稳的快乐人生罢了。 “绝不能再害了谷雨!我认了他作亲兄弟。” 族里众人,忍他、容他、让他,无非是看在他爹是族长的面子上。他每日胡闹、任性、是非,也不过想让大家关注、认同。 “我要变的很强,让大家认同我!”执拗、倔强,王豚拐不过这个弯。 别人家的孩子,在山寨的武场扎马步、打木桩。可每每当王豚想去凑凑热闹,那几个妖气境界的武师总是笑着将他拒之门外,言语客气,眼神里的蔑视一览无余。 “为什么我不敢去救青鱼叔?” 每次搅闹的四邻不安,都会被没有战事时充作治安之用的斥候小队“抓获”,几个山猫族的前辈,明明只比王豚大上十岁,却一定笑着要他叫叔叔和阿姨。在川里抓了鱼,大家坐在在河边一起烤,用丝线穿了鱼鳞挂在王豚脖子上。。。 “决不能再让我身边的人在我眼前死去!绝不!”滴在地上的不知是泪、是汗。 王豚每日里装作毫无正形,嘴里都是嘻嘻哈哈,而在深夜抱着双腿仰望那个寂寥的星空。他总也不能忘记,邻里乡亲、各族族老总是拿他这个废物去打趣自己的父亲。爹爹在人前强颜欢笑,说这孩子健康就好,而后却在家里和娘相对叹息。 “我要变强!”汗水如同小溪,从猪妖的额头流下,经过胖胖的脸颊,下巴。 同龄龙海,挥剑杀人,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年少谷雨,睿智过人,面对强敌,独断独行。 山寨弟子,辛苦锤炼,已可进行成年之礼。 铁剑门徒,以剑引气,修行路上天骄精英。 “我呢?”王豚自问:“我就要看着身边的伙伴通过试炼,走出大山。而自己在这邙山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吗?” 这一天,小小的某猪看到了世界的广大,看到了同龄人们前进的步伐。知道了一个这大陆亘古不变的真理:“一切都要靠实力,没有实力,美好都是井中月、镜中花。。。”刻骨铭心。 纵使你龇目欲裂、纵使你屈膝磕头、纵使你舔颜献媚、纵使你卑躬哭求。只因没有实力,没有人会看得起你;只因你没有实力,苍鹰怎么去聆听蝼蚁的哀求? 百丈高悬,半百之宽,万米长廊,无悔向前。一个身影踽踽独行,无声中蹒跚。 王豚已然被炽热的火团灼烤的睁不开双眼,每一步迈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汗水浸湿的足印。 只觉得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燃烧,每一次呼吸都是将火焰吸进胸膛。
“真的好想回头啊,躲在谁的身后。真的好想回头啊,一辈子不和你们争流。” 可王豚不甘心,深夜里他也曾偷偷的击打墙壁,可几千次后突然昏厥。醒来时看到的是默默哭泣端着药碗的娘,和似笑非笑,面带嘲讽的医术族老。 爹爹在低境界的人面前弯腰施礼,半年多在族会上抬不起头颅。王豚去那族老家搅闹,被人毫不客气的抽打一番,打在猪妖身,抽在寨主脸。 “凭什么!!!”王豚此番汗如雨浆,神志间已然模糊,缺仍然向前挪去。 “我要人不敢再去嘲笑我爹、我娘!” 此时火球后的刻印足有九十余道,相距二十余丈,依旧觉的好似脸颊正在被火苗舔舐,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喷吐着岩浆。 在王豚浑噩间,通廊的尽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见王豚已有坚持不住之势,焦急的神色在眸子间一闪而过。 只见它将前肢放在嘴了狠狠一咬,皱着眉头甩出一滴鲜血。 廊道中最后的十对火阵熄灭,但灵阵中的火红色甲虫却并未消失,二十只甲虫犹若实质,一闪之间随着那滴鲜血冲入已然神志不清的王豚胸口。 “真是凉爽。”王豚觉得有如三伏天将一双脚丫伸进了潺潺的溪流,再喝下一杯清冽的甘泉。 “啊!”清爽过后,突然一股仿佛火山一般的爆发在他胸膛砰然响起。他的身体仿佛吞下了一颗火红的太阳,要将他焚化成灰。王豚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小小圆圆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不息。 “坚持住啊,小子。”那双眼睛的主人焦急异常:“我三千年混在百兽精血中偷偷释放出去的心头之血,可都凝聚在你的身上了。”身影来回踱步间,却无法走出脚下的一方石台。 王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从内向外的被一波一波的火焰刷洗,好像有一把烈火所做的钢刷,源自骨髓刷向经络,由经络刷向肌rou,由肌rou刷向肌肤。 一层黑乎乎,粘稠仿佛油脂的黑色污秽出现在王豚的皮肤上。越积越厚的污秽,随着他的翻滚沾染在地面上,使得青石突兀间冒起淡淡的火苗。 “洗经伐髓的效果不错,不过这小子身上哪来这么多瑕疵?”那个身影见王豚气息稍缓,便放下心来。 “三千年前我将封印吞吃出一丝裂缝,每年将一丝心头之血混在百兽之血中送出,在修士身体中温养并通过繁衍传于子嗣。”那个身影激动地在石台上辗转徘徊。 “三千年的积攒和温养,终于将我心头之血攒够一滴,又费尽千年功力吸他进入此地。”身影越发激动,忍不住嘶吼起来。 “我终于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