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洞天奇景
萧铭见得大门敞开,稍一呆,便是大喜。 里头的人也是一愣,略微朝外打量了一番,见一小子混身脏兮,长发用布条胡乱系着披在脑后,脚边放着个破布烂包。皱起眉头。 “你小子好生无礼,可识礼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知这是哪里?一大清早便无端搅人清梦,实在是可恼!”那人一口气说了许多,声音清脆,动听之极,宛若黄莺出谷。正双手叉腰,满脸嗔怒,竟是个妙龄少女。 只瞧了少女一眼,萧铭便觉心头一滞,心中万般念头转过。 那少女清秀绝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流动。身着黄衣,宛若翩翩彩蝶,又似画中仙子。肌肤娇嫩,小巧的鼻子微皱,双眉弯弯,眸间流波转盼,闪烁如星。 萧铭敲门的那只手悬在半空,尚未收回,便被一阵连珠炮似的发问给弄懵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神情尴尬。 少女见他小口微张,欲言又止。眉头一挑。 “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定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讨饭的,这儿可没多出一碗匀给你,还不快走。”少女不耐,双手往两边一伸,就要阖上大门。 萧铭吓了一跳,一面急忙跨出右脚将门抵住了,一面摸索着从怀里掏出木牌,单手递了过去。 “这位,这位jiejie,我是来找人的!”他慌慌张张地说道,一时间,自己竟寻不到合适的称呼,憋了半天,只得以jiejie称呼。 “找人?”清秀少女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很是不信。她又斜着眼上下打量了萧铭一番,突地一把抓过木牌,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也没瞧出名堂,嘴里嘀咕着,“莫不是二师兄的什么亲戚......”又朝萧铭嚷道,“你且候着!”说着砰地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萧铭呀的一声,迅速收回右脚,好悬才没被大门夹住,心头砰砰直跳。他站在门外,靠在一根柱子上,左脚漫不经心地将枯叶刨开,很是紧张。 约莫盏茶功夫,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萧铭急忙挺直了腰板,朝大门看去。 门内走出两人,前面的是一位老者,身着青衫,后面跟着刚才开门的清秀少女,此刻好奇地打量着萧铭,好像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 老者神情很漠然,和少女走到了萧铭跟前。灰白的头发用道簪系在后脑,双眼凌厉很是慑人。他伸出右手,掌上托着那枚木质令牌。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连声音也有些冷冰冰的味道。 萧铭被他气势所慑,断断续续道,“从,从......这是邱前辈交予的,他让我到苍澜山道观,说你们的人见了此物,自会有人招呼。”他一口气说完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 老者沉默了片刻,突然缓声说道,“那邱道友他......” 萧铭眼圈一红,垂头低声道,“前辈在大半月前已经辞世了。” 老者身子一顿,过了一会才低低哦了一声,神色依旧很淡漠,却没再继续追问。他将木牌放到袖袍中,朝萧铭沉声道,“你且随我来罢。”说着转身,背着手朝门内走去。 萧铭愣了片刻,待得老者走开后才反应了过来,不由大喜,急急忙忙的把地上的破包拿了,挎在肩上,随着老者进了道观。少女嘻嘻一笑,也随二人进去。 萧铭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一路不断惊呼感叹。想不到门内竟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来,不过残败破观一座。走进来一看,并非萧铭想象中的宅院方方,宝殿高阁。放眼望去,一派葱翠。空气中灵气浓郁,飘荡着淡淡草叶香气,使人精神一振。青石小径蜿蜒而上,遍地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黄花艳丽若赤金,异果绯红如淌血。林木森森,株株高耸入云,间或有兽鸣鸟啼,或高亢,或幽远。其间薄雾氤氲缭绕,宛若仙境。 几人踏阶而上。少女见他沿途如土包子一般,大呼小叫。不由捂嘴轻笑。又娓娓道,“苍澜山山分两处,观外不过是凡山一座。这观内呀,才算得上一处洞天,适合修行。”萧铭不住点头,左顾右盼,感觉双眼都不够用了。如此仙境美景,更有仙子在侧,真当是神仙住的地方,不由飘飘然。 萧铭随着老者在山径间行走,不觉间已到了一处平地。前面不远处立着一座道观,青灰的屋檐隐没在树丛中,只露出了小半截。 几人上前,萧铭细细打量,这和先前的道观大不相同,规模不小,灰瓦青砖,显得很古朴。门前一尘不染,奇怪的是,高挂着的木匾上空荡荡荡,未题一字。 萧铭心下不解,却见老者推开大门,跨了进去,急忙跟上。 萧铭进了院子,老者已立在院中,开口吩咐道,“可儿,去将你二师兄唤来。” 少女应了一声,一溜小跑,朝着深处的楼阁去了。 不大一会儿,少女又急急跑来,气呼呼地嚷道,“二师兄他,他又不见了!” 老者愕然,随即满脸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算了,你大师兄现定在丹房,你去找他过来。” 少女忿忿然,吐了吐舌头,一边埋怨一边朝院子另一边走去,远处房屋有腾腾烟雾升起。 这次少女带回一人,是个瘦高的青年,身穿玄袍,看上去有点病怏怏的,双眼细长,神色很憔悴,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他朝老者躬身行了一礼,又转头疑惑地看向萧铭。 “大锤,你且将,额......”老者突然微露尴尬神色,他还未问过这少年的姓名。萧铭急忙接话道,“我叫萧铭。” “哦,对,你去将萧铭安置下,给他几套干净衣裳,再让他洗漱一番。”老者又转头对萧铭说道,“看你风尘仆仆,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剩下之事明日再谈,今日便早些歇息吧。”说罢,朝几人点点头,出门去了。 萧铭心头一暖,对老者甚为感激。 少女跳到萧铭身前,双目盈盈,嘻嘻地笑道,“原来你叫萧铭呀,我叫瑶可儿。若是过几日师傅将你收到门下,你便是最小的一个了,以后可得唤我师姐,听到没有?”她双手叉腰,作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可爱。这番模样惹得那青年也一笑轻声,然后又假意咳嗽一声,敛其笑容,装作严肃的样子。 瑶可儿瞧了瘦高青年一眼,轻哼一声,又撇过脸,一手指着他向萧铭道,“喏,他就是大师兄,本名董大锤。整日里摆着个臭脸,就爱鼓捣些丹药之类的。你以后呀,可不能学他一般,实在无趣得紧。” 青年苦笑,上前将萧铭背后的包揽过,勉力挤出笑容对他道,“走吧,先带你去房间。”说着便转身朝远处走去。萧铭忙向瑶可儿点点头,转身跟在了青年后头。背后传来一阵少女的娇笑声。 道观真的很大,董大锤带着萧铭,左曲右折,总算是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推开房门,窗明几净。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床和桌子占了大半,还有两把木椅。另一边靠墙放着一张案几,上面安置了一个香炉。 董大锤将包放到桌上,对萧铭道:“今后这便是你的屋子,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衣衫一会给你送来,今日你早便些沐浴歇息吧。”正说着,萧铭腹中却突然一阵咕咕之声传出,顿觉窘迫。董大锤微微一笑,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稍等片刻,我去取些馒头。”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 萧铭躺在床上,嗅着被单上的阵阵皂香,思绪万千。他一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乡亲,一会又想起小依依,又转念想到邱高诺。离开小村不过月余,竟好似过了数年之久,一路颠簸跋涉,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遇到了难以想象的事,没想到村外竟如此广阔精彩。他看着窗外,眸子里熠熠生辉。
萧铭又疲又乏,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已近正午,皓日当空。 萧铭起身,将董大锤给的衣服穿上,这是一件藏青色道袍,洗得很干净,穿上去略显宽大。萧铭左摸右摸,将袖袍甩来甩去,很是好奇。 房门嘎吱被推开,是昨日的老者。萧铭吓了一跳,双手放在身后,不断搓着袖口,局促不安的站在床边。 老者朝他点点头,在木椅上坐下,又伸手示意萧铭坐下。萧铭慢慢挪过屁股坐好,不安地看着老者。 “你且将你如何到的这里,详细告之于我。”老者说道。 萧铭遂将依依被掳,遇见邱高诺以及沿路见闻一五一十的托出,只是隐去了经卷的事,邱高诺也曾交代过,经卷之事,不可告之外人,否则有大祸。他不知老者心思,自然不敢讲出。 老者默默无言,安静听他说完。开口道,“经卷可尚在你手中?” 萧铭大惊,心下惴惴,颇有些不知所措,勉强答道,“不,不在我这儿!”突然又觉不妥,立马改口道,“什,什么经卷,我不知道!” 老者微微一笑道,“只要还在便好,我想那邱高诺既然让你来此,如果没有那卷功法,也是枉费工夫。”他顿了顿,突然头朝萧铭,双目神光湛湛,一手抚上他的额头。萧铭听得老者说破,本就魂惊胆颤,见得老者一手伸来,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 老者只略略一会,便收回额头上那只手,眼中神光隐去,说道,“果然不错,你五行还缺金木,若是按照一般路子修行,荒废一生,到头也只是废物一个。” 萧铭愤愤,不满老者所说的废物二字。 老者接着说道,“那卷功法于一般修士而言,尚比不过一堆废纸,但对你来说,却如大道至宝。” 萧铭自知已失言,不知老者到底作何打算,只是双眼瞧着他,不敢接话。 老者双眉微耸,从袖中掏出紫木令牌,放到桌上。他轻叹一声,不断在木牌上面摩挲,似是在怀念。随即正色道,“老夫即墨梁,法号道几。这卷功法,便是我兄长所持有。邱高诺与我兄长及其他二人,结拜为兄弟。也能纵横一方。不久前有传言大哥他在梵海渡劫失败,我却不信,大哥他历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怎么可能渡劫失败!” 即墨梁眸中神采飞扬,似是在回顾往事,随即又神色落寞,“今日见你,我便知不单单邱高诺,其余几人恐也难存于世。” 萧铭细细思忖,知他所言无假,邱高诺让他到苍澜山寻访,自然是考虑周全,定然不会害他。看来老者和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便宜师傅确实是兄弟关系。只是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不语。 即墨梁接连长叹,接着整了整神色,突然站起身来。 他高声道,“萧铭,今天我便收你为徒,从此踏上修行一途,你可愿意?” 萧铭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浑身都在颤抖。扑通一声,他一下从椅上跪倒在地,又咚咚咚的朝即墨梁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微微发颤。 “师尊在上,弟子——愿意!” 即墨梁朗声大笑,震得屋子都在发颤,他扶起萧铭,口中连声道好,额头舒展,一下子感觉年轻许多,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