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汉启三国在线阅读 - 第四十五章 岁在甲子

第四十五章 岁在甲子

    这时只听见台下一大汉哄笑道;“干婆娘我擅长,这造反打仗的事情我可不擅长。你马老大向来主意多,又是大贤良师的左臂右膀,今日你说怎么做我们兄弟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其他人也跟着笑着起哄,皆是说听马元义的吩咐行事。

    要知道马元义久为荆、扬二州的三大方三小方总统领,又得张角授命节制豫州和司隶的太平道徒。再加上他是太平道的元老,平日里为人也十分公正。所以他代替张角下令,各方的渠帅将军们都十分心服,并没有异议。

    虽说太平道的根基在由张角亲自统领的河北冀州,但马元义手下所节制的势力,并不比张角实际掌控的弱上多少。更难得的是这个马元义虽然大权在握,俨然以太平道的二当家身份行事,可他对张角的忠心却从未动摇,他是张角第一批发展起来的信徒,同样也是张角的狂热崇拜者,所以张角也放心的将南方的太平道交由他统领节制。

    所以如今这些各地的渠帅和将军们共同推选马元义主持大局,倒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内。

    马元义见状也不推辞,只是向各位抱了抱拳道;“既然大家推选我出来主持大局,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别怪我马元义丑话说在前头,军令如山,平日里我和你们称兄道弟习惯了,但如今却是奉大贤良师的命令。既要行事,那自然要明典定规,咱们今日聚在一起,就是要商量出个章法,重勇该赏,办事不力则当罚。”

    “马老大你就直接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坐下已经有人站起大声喊了起来。

    “好。”马元义挎剑凛然道;“那我就代替大贤良师下达命令,诸位听命。”

    马元义此言一出,堂下顿时悄然无声,所有人都聚精凝神的听着马元义说的话。潜伏着的宋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用心留意着马元义说的每一句话,生怕错过什么重要部分。

    只见马元义面色威严的喝道;“南阳方、南郡方、江夏方何在。”

    三名男子齐齐站起,大声应道;“在。”

    “传大贤良师命,令偶尔从上月起率众万人赶赴冀州共聚大义,如今办的如何?”

    一名年长些的渠帅拱手回道;“回良师的话,我三方所部尽选青壮万余,由宋兄弟和赵兄弟带着前往了冀州,其中选出的二百精锐已奉命由我带着前来洛阳,余下三万多人聚于南阳。”

    马元义大声赞道;“好,你等先坐下。”

    “谢良师。“

    “九江方、丹阳方、吴方何在。”

    三名男子也随声站起,大声应命。

    “传大贤良师命,令偶尔倾巢而出,借道兖州赴冀州共聚大义,如今办的如何?

    “回良师,如今我等三方共一万二千人轻装北上,在二位渠帅带领下如今已经进入冀州。我等所部一百余精锐,已抵达洛阳。”

    “好。”马元义亦是大声叫好,虎目扫过,又看向坐下数人大声道;“颖川、汝南、陈国、鲁国四方可在。”

    四位大汉站起粗声应命。马元义又道;“你等为洛阳近地,洛阳若是其事你等需要立刻起兵响应,如今准备的可是妥当。”

    一大汉粗着嗓子说道;“良师尽管放心,我等豫州四方早已准备妥当,除去在洛阳的三百精锐,余者介以到位,只待良师一声令下即可揭竿而起。”

    “好。”马元义回头望向台下不远处的一人,沉声喝道;“洛阳方长安方何在”

    “在。”两名魁梧的大汉齐齐站起领命。马元义神色凝重的望之说道:“你们二位所部是这次计划的主要力量,也是重中之重。所用之人一定要是可靠之人,万勿走漏风声。”

    “良师放心,我等自然会注意。”二位大汉粗着嗓子回道。见马元义点头这才坐下。

    这是忽然一人站起来大声问道;“马老大,我等即便再洛阳城中的都是精锐,可也不过五千之数,光驻扎在京中的北军五校和缇骑等就远远胜于我们,更何况这些都是汉军中的百战精锐,若是在洛阳城中造反,岂不是被自寻死路。”

    马元义却也不恼,只是哈哈一笑,道;“若是强行攻打,自然自寻死路。可若是突然袭击,杀入皇宫中劫持了那昏庸皇帝,那结果自然不同。这时良师在河北冀州奇兵,豫、荆、并、扬、兖、徐州六周的志同道合之人皆反,那朝廷肯定慌乱不堪,处处受制于我们。而且皇帝在我们手中,内地的汉军又久未cao练,我们一起兵定然群呼百应,定能将官兵打的落花流水。”

    那人仍心存疑虑道;“劫持狗皇帝,这有些不现实吧,狗皇帝整日待在宫中,身边伺候的宫女没几千个也有几百个。驻守在皇宫中的也是一个个身手高强的虎贲郎羽林郎,靠我们这些人杀入皇宫,恐怕有些不现实吧。”

    这人话声刚落,只见人群中一人已经大声骂道;“宋典,你这狗贼处处长他人志气,存心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是吗?我看你是死心不改,到底是大族出身的,仍然对着朝廷抱有想法,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说我们的不好。”

    那被唤作宋典的人顿时气急败坏的厚道;“你李四少在这里狗血喷人。我宋典跟随良师五年之久,这条性命早就是良师的了。我不过是见你们这些人愚不可堪,我熟悉朝廷的兵力布置所以才说出的,这倒好,我到被人换一程间隙了。”

    这宋典和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同,他是出身世家的,还当过地方的管理,如今低保缺了,

    马元义只是眉头皱起,插嘴打断二人的争执,道:“修要争了,大事临头自己兄弟却起了内讧,这不是让人笑话吗?再说宋典说的很对,确实我们很缺少对京中的了解。宋渠帅好心提醒大伙,也是为了日后行事稳妥。”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过直接举报攻打宫门,那是愚不可及的事情,我岂会为之!”

    那人就奇怪道:“那我们做什么?“

    马元义忽然望向身旁一直站着未曾开口的高瘦男子拱了拱手,向台下诸人介绍道;“这位是黄门令封胥大人,到时候他将打开宫门,放我们杀入宫中。”

    借着马元义的介绍,封胥顺势朝着台下拱了拱手,仍只是安静的束手而立,并不多说。

    马元义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混在人群中的宋余更是面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原本他见封胥站在马元义身旁一言不发,还以为他只是个幕僚或者随从的角色,并未多想,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马元义身上。可如今听马元义说起他竟是宫中有名的宦官封胥,顿时又惊又疑,内心深处更是泛起了一阵深深的恐惧感。

    要知道这封胥是何人,那可是张让手下的第一红人,深得张让信任的黄门令。虽并未跻身十二中常侍之列,可平日里和其他权势小的中常侍比起来并不逊色。宋余在司隶校尉府当差多年,手中经过不少涉及到张让的案子和情报,其中就多次提及到封胥这个名字,虽然从未见过他的面,却也知道他是宫中权势不小的宦官。

    可偏偏就是这种本该和乱党八竿子打不着的得宠阉人,竟然和这所谓的太平道扯在了一起,还参与谋逆之事,这不得不让人宋余背后泛起了一股彻骨寒意。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这股强大的到足以撼动汉室的太平道,事先竟无任何谋反的预兆,就连无孔不入的司隶校尉府也没有发现半点端倪,这个号称大贤良师的太平道领袖,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原本听这群人想要造反,心中虽是惊惧,但更多的是嗤之以鼻的,以为这不过一群村野愚夫们妄想天开。可如今见这太平道布置的如此周密,更为骇人的竟然胆大妄为的到想在这京师洛阳举事。

    这想法看似疯狂,可若是得手的话几乎是给汉室以致命一击,天子若是蒙难的话,十三部州必然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中,若是此时各地的太平道蜂拥起事,未必不能将大汉的江山颠覆。

    在场的众人中和宋余一般又惊又疑的并不在少数,他们事先来洛阳之前虽然都已得到消息是来举事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光明伟岸的举义大事竟然和个腌臜不堪的宦官们联系在了一起。

    要知道宦官那是什么人,那是一群身体残疾心里阴暗的特俗人群,在世人印象中这些阉人只会阿谀奉承,助纣为虐,是这天底下最为恶毒的人群,不但士子们对他们恨之入骨,就连普通的百姓也是视之为蛇蝎毒物。如今天下民怨四起,民不聊生,其中有多半是宦官们倒施逆行所为。

    如今马元义却告诉他们这身为宦官的封胥要响应他们做此举义大事,座中各人自然惊疑不定,惊之是小半,更多却是怀疑,望向那封胥的神色中满是不信任。虽未有人名目张胆的站出大声反对,可台下窃窃私语的并不在少数,言语间竟是些阉狗、jian谎不可信之类的话。

    马元义看了一眼封胥,见他紧咬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想来是听见了台下的污言秽语。便大喝一声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下,听我马元义一言。我知道诸位心中所顾忌的事情,事实上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马元义,对宦官们半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得上深恶痛绝。”

    说道此处马元义情绪激动,伸手指着封胥道;“但封兄弟却是不同,他并非jian宦,更非阉狗。十年前他和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大贤良师最为倚重的弟子之一。可就是这封胥兄弟,为了成就我太平道的大业,竟忍辱负重的甘受宫刑,入宫蛰伏十年为大贤良师传递消息。你们说这等有情有义之人,算不算得上豪气冲天,比不比得过我们?”

    马元义话声刚落,已经有人站起来激动的喊道;“如此舍生取义之人,岂能不算的上豪气冲天,比我等丈夫太多了。”

    在座的这些人大多是至情至性的草莽豪杰,皆是为张角的人格魅力和太平道的大道之义所折服才加入太平道的,平素最敬重的就是封胥这等舍生取义之人。如今听马元义说起这等事,岂能不为之动容。更有一年近半百的老者霍然站起,走上前去在封胥面前深深一拜,告罪道:“封兄弟,老哥哥我刚才骂了你几句阉狗,这在里对你赔不是了,你若心中有气,要打要骂尽管随意,我若是心中有半点怨气,就是那乌龟王八蛋。”

    封胥面色激动,连扶起那老者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一时竟然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本是个热血青年,可为了师父张角的大业不得不同自残其身,做了这人人唾弃的阉人宦官。这十年来在宫中更是受尽欺凌,为他人做尽了孙子,更是几次因为得罪人几乎被折磨至死。幸亏他心志坚定,又有太平道中源源不断的银钱送来供他结好上官,这才在宫中渐渐站住了脚。又因为平素里聪敏机警,办事稳妥所以被张让赏识,成为了在这宫中当红的宦官。

    而张让和太平道之间的来往,也正是他在其中牵线搭桥。张让并不知道太平道的底线,还以为只是乡野村夫的迷信罢了。汉朝并不限制宗教传播,就连西域传来的佛教都在洛阳站住脚,更别说脱胎于黄老之说的太平道。所以张让收了太平道大量的银钱,在地方上也没少为太平道打典,许多郡县的主官都得到了张让打的招呼,对这些在地方上活动日益猖獗的太平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结团壮大,这才酿成了今日大汉的心腹之患。

    封胥在宫中忍辱负重多年,等待的就是今日起事这一刻,只待事成之后,他又可以扬眉吐气的重新为人了。只是他虽然满怀希望,可心中却也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如今已是身体残缺之人,在宫中已经待了十年早已和宫外的生活隔绝,若是昔日的兄弟们非但不认自己,反而讥笑自己,那日子就真的很难过了。

    如今马却让他见到自己信心无比,早已一扫心中的忧虑,激动的紧握着那老者的手泪水几乎涌出,只觉得这些年来委屈都是值得了。

    马元义在一旁笑着旁观,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虽说这封胥是大贤良师的嫡传弟子,可必将在宫中待了已经十年,焉知他心中不会有什么新的想法。所以今日他才故意如此一番,就是让这封胥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

    见效果已经达到,马元义便笑着上前将二人拉住,道:“好了,既是自己家人又何必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如今我们有大事在身,还是先商量如何举事的好。”

    封胥忙收敛住激动的情绪,笑着说道;“大帅说的极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说罢清了清嗓子,声音尖锐的对台下高声说道;“诸位渠帅将军们,大贤良师在洛阳布置多年,便是为今日坐着准备,我等定要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师父所望。”

    台下众人轰然应声:“正是。”

    “如今已经十二月二十八,再过二日便是新年。按照汉庭的惯例,元月三十冬归之日皇帝是要去洛阳东南的寝陵祭拜十一位先帝。只是近年来皇帝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如今天寒又风寒加重,到不了室外,所以改由何皇后和宗正刘焉代替前往,可用的仪仗仍然是天子的仪仗,宫中卫士有一小半要随之出行,驻扎在城中的虎贲郎和持金吾所部一样要跟之出行护驾。”

    “这么一来那日洛阳城中那日便是空虚无比,城中的守军只有城门驻守屯兵,以及宫中的千余名卫士,城外虽然有精锐北军驻扎,却无诏令不得进入城内,我们只要动作快些就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到时候我的同门小黄门徐奉会在南面的章华门等候,到时候我们以火令为号,一并拥兵攻入皇宫,将狗皇帝擒下,到时候在紧闭洛阳城门,将城外的北军拒之城外。再在城中发放粮食、释放刑徒,这样一来定会得到满城百姓的拥戴。待到师父在河北的主力大军南下,天下可定!”

    封胥紧握着拳头,双目中满是信心。这是张角和他商量过无数遍的计划,在他看来已经是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如今就要在他手中得到实现,他心中如何能不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台下众人随之沸腾,纷纷被封胥所说的完美计划给煽动起了狂热的情绪,皆是开怀大笑齐声叫好。马元义在见群情奋勇,便趁热打铁,猛的拔出佩刀大声喊道;“遵大贤良师之命,元月三十那天我们在洛阳城中万余信徒齐齐反了,同时冀、青、徐、幽、荆、扬、兖、豫八州的同门皆会同时在当日举兵响应我们。起义口号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诸位,请与我一同追随大贤良师,造就这大平天下。我等也将裂土封侯,名垂青史,成就这不世功业。”

    虽说太平道打的口号是以建造太平之世,但马元义最后一句话却丝毫不掩饰私欲之心,却是更加煽动起了在场群豪的热情,纷纷振臂随之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神态无不疯狂。

    想来在他们眼中,太平道虽是天下大义,可自己的功名富贵同样重要。既然能得以兼顾,那又何乐而不为。

    在场狂热的人群中,强笑着随着众人振臂高呼的宋余却是难以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此时他已经再无半点的惊惧之心,而是满怀兴奋之情。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可以颠覆大汉的惊天秘密。他宋余足以靠这封官拜爵,成为司隶校尉府中青年人中的第一人!

    PS:再次说下,历史上的十常侍和真实的十常侍并不相同,有着很大的出入,三国演义中勾结黄金档的封胥是中常侍,可真正的历史中封胥并非中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