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比赛六
天快黑的时候,郭右五赶回了自己家,一到门口差点认不出来了。屋子已是青砖灰瓦,大门也修缮一新,门口还蹲着两个很小的石狮子,不过雕工糟糕,更像是两只小狗。嘿,这老三,还真会想心思。推开房门进了里屋,重新换过的门窗刷上了桐油,崭新崭新的,就是一股重重的桐油味。墙上也是刷的白花花的,原来破旧的家具都没有了,屋子里显得空荡了许多,也整洁了许多。千好万好还是自己的狗窝好!郭右五睡在床上念叨着,这一晚睡得很是踏实。 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被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吵醒。起身、开门,见是豆浆老三。 “五爷,老三刚刚知道您回了,宅子都修好了,您看满意不?” 郭右五揉揉眼睛:“不错、不错,辛苦了,老三。” 老三低着头憨笑:“宅子修好了有两天了,老三不知道哪里去找五爷,这不,还多二两多银子....” 郭右五连忙按住老三的手:“不用,不用,再说了,我还没有给你工钱呢。” 老三很不好意思的,两手捧着银子,也不敢揣进去。“五爷,老三听人说您升官了。” 郭右五笑了笑,“他们瞎说的,我还是那个老五,对了,你去忙去吧。” 送走了老三,郭右五心里暗想着,嘿,连卖豆浆的老三都知道自己升官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低调啊。抬头看看时候还早,就信步往竹木坊走去。自家和天桥没隔多远,郭右五一路上慢慢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赶着垃圾车的人,连忙赶了上去,搭起了闲话。 “老人家,五十了吧?” “唉,五十二了。” “老人家,这么重的活干的吃力吗?” “还好了,这驴子力大,省了不少的劲。” 郭右五这才看见拉车的是头大驴子。“老人家每天几早起来收垃圾啊?” “寅时(五点)就出来收垃圾了,吃了中饭就不收了,老爷你们家要扔垃圾得赶上中饭前啊。”自从街面出了垃圾车,这些日子不少人打听这事,老汉也把郭右五当成打听倒垃圾的住户了。 “老人家,一早上打扫了几条胡同的垃圾啊?” “就这附近,十来条胡同。老爷您住那个胡同啊?” “呵呵,石头胡同,就这前面,不远的。” “嗯,小的每天早上都去的,老爷你们家听见摇铃铛的就可以出来倒垃圾了。”说着老汉晃了晃手上的一个小铃铛。 “哦~,谢谢了老人家,你们做这个生计每个月多少大钱啊?”郭右五很是关心这个。 “不多,二百个大钱,但是衙门管吃管住的,现在比原来讨饭的可强多了。”看出来老汉还是很满意的。 聊了些闲话,这也走出了老远了,便就地拐弯,去了竹木坊。竹木坊这会也是大变了模样,住人的大棚子搭建好了,原来的空地上也搭起了牲口圈,十几个人在角落里忙着,看来是在打井。 老刘看到郭右五来了急忙上前:“五哥,来了,你看看怎么样,还有那些要整的?”老刘身上尽是灰土,脸色也憔悴了许多。 “老刘,辛苦了,你这里事太多的话就调两个人来帮帮你,别总是一个人撑着。” 老刘笑了笑没说话。 “有什么困难没有?” “还好,就是想来干活的人太多,每天赶都赶不完。” “现在收了多少人呀?”郭右五慢慢的在院子里面转着。 “按五哥的吩咐招了百来个四、五十岁的乞丐,现在京城里流民不少,这还是正常年份,遇上灾荒可就得几千上万了。”老刘陪着郭右五慢慢转着。 郭右五指着角落里,问道:“那堵墙后面是什么呀?” “哦,那后面是块乱树林子,原来上面有几个无主的荒坟,现在成水塘子了。” 郭右五稍稍定了定脚,道:“咱们能不能把那个水塘子填了,在上面建几个棚子,也让那些没活干的乞丐们晚上有个地方避风啊。” “那得花不少银子的。”老刘一向心疼银子。他知道现在用的都是这是老五自己的钱,这些银子花完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花不了多少银子的,琉璃厂马上就要拆了,到时候让他们把拆下来的砖瓦填到水塘子里面,不就可以了。” 老刘没说话,他在暗暗盘算。“对了,五哥,你先是准备买些马拉车的,马匹太贵,一匹就要十多两银子,我和张焘商量了下,都换成驴子了。一头驴子才五两银子,用起来差不多的,以后的草料还便宜的.....” “我知道了,你们做的不错,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全对,你们看着办就可以了。”郭右五停了下来,“老刘,你先辛苦些日子,到时候搞顺了,我喊上府尹大人来看看,我再找机会和刘大人说说,给你也动动。”郭右五真诚的看着老刘。 “谢谢五哥了。”老刘很是感激。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兄弟。还有,银子上的事你不着急,该花钱的地儿就放手去花,银子是王八蛋,花完了再去赚,是吧!”郭右五信心满满的说道,生怕老刘担心钱粮。 “呵呵~,知道了。” ///////////////////////// 临近中午,郭右五动身去了训象所。比赛定在午后开始,今天可是最后一战了,快走到附近着实吓了一跳。到处人山人海,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连一些做生意的小贩都挑着货担拼命的往里面挤。人群中点点花花绿绿的,不少人家的小媳妇大姑娘的看来也来瞧热闹了,却不知多少翩翩少年想着法子围在她们身边,试图沾点小便宜。 “吆,谁踩了我的裙子......” “喂,是那个摸姑奶奶的屁股的,站出来......” “嗷,挤着人了,再挤就挤怀孕了......” 郭右五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个热闹场景,现在总算知道什么是万民同庆了,如此喧哗,如此繁闹,四处的欢声笑语,这才是盛事! 忽然,一个俏美的脸庞一闪而过,又如电闪火石般消失在人群中。郭右五在刹那间反映过来,是朝美穗香??对,不会看错的。郭右五连忙朝那个地方挤去,“让下、让下~!”到处是人挤人,谁让谁呀!等好不容易挤到了附近,哪还有佳人的身影,心头顿感仿佛被人掏空似的,百感惆怅。 进了内场,郭右五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仪卫司的休息区坐下了。一旁的俞文赞和张永二人可是急的不得了,“我的好兄弟啊,你怎么才来呀?”郭右五低头不语,还在遗憾刚才的瞬间。 张永道:“怎么了这是,贤弟有心思呀?” 郭右五惆怅未了,仍然不语。 张永急了:“到底什么事给哥哥说说,哥哥给你拿主意。” 郭右五抬起头看着二人,眼神寂寞,孤独而遥远:“你们不会懂的.....” ///////////////////////// 球场的正北方搭起了个巨大的看台,上面已站满了持刀的内宫侍卫,几十名策马飞奔的骑士从外场奔驰而来,沿路开始大喊:“陛下驾到~!!陛下驾到~!!” 在场万人纷纷下跪,喧哗的训象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场外几十盏高高举起的大旗簇拥着一个庞大的队伍慢慢开进场地,旌旗如云、随扈如蚁。仪仗走了好大一会,开进了训象场,陛下及其百官依次上了看台,顿时全场山呼海啸:“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尚书毛大人站了出来,摆开个长长的书卷,摇晃着脑袋念了起来。台下的所有人也听不清他念的什么,但是知道,那定是对陛下治理国家的丰功伟绩又一次的全民洗脑,以及恭祝风调雨顺,最后才是预祝今年的蹴鞠比赛圆满成功。 絮絮叨叨了半天,众人总算可以自由活动了,比赛即将开始。队员们都围到了一起,等着教练做最后的叮嘱。郭右五手放在背后,持着根红色的布条,目视这群队员:“今天的对手我就不多说了,仪卫司已打了三场球,都赢了,我们赢在哪里,有没有人告诉我。” “我们技术比他们好。” “我们战术好。” “我们有教练他们没有。” “我们不想输。” “我们最团结。” ....... “嗯,说的都对,但不准确。球是你们踢的,所以,你们每个人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上场的、还是没有机会上场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同样的重要。我们有两场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说明我们有不屈的精神,我们技不如人但是永不放弃说明我们有坚定的信念,这种不屈精神和永不放弃信念才是我们走到今天的关键。”郭右五看了眼在对面的武德卫的球员们,手指着对手,“武德卫就在对面,今天你们有没有信心去挑战他们。” 队员们激情昂扬,怒吼到:“有~!!” “我们的兄弟黄一涛、陈立勇受伤倒下了,他们的受伤、还有你们所有人的努力,就是为了看到仪卫司出现在今天的比赛中,你们会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失望。” 队员们眼睛红了,嘶喊道:“不会~!” 郭右五拿起了手中的红布条,“这是我们仪卫司队长的袖标,今天黄一涛他不能来了,他要我把袖标拿来,他说今天你们就系上这根袖标去战斗,就像他来了一样。”郭右五看着队员的眼睛,大喊道:“告诉我,你们谁想系上它?” 回答他的是所有人的大喊:“我~!” 郭右五看着朱寿,此时的朱寿已是浑身微微颤抖,那是激动不能自己的颤抖。郭右五缓缓把红布条系在了朱寿的手臂上,“去吧,带领兄弟们去赢了武德卫的。” 朱寿强忍着不让泪花掉出来,点了点头,转身伸出了右臂。一个接着一个,所有队员都把右臂伸了出来,俞文赞、张永也把右臂伸了出来,朱寿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仪卫司!” 顿时全场听见了如雷的吼声:“必胜、必胜、必胜!!!” 台上的弘治早早的就把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朱寿身上,当看到这一切既是惊讶又是欣慰,一直握住椅子的手也有些抖动起来。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今天表现的让他不认识了,他就像个男人,不,像个战士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他居然能如此的坚定和无所畏惧,就如一个天生的王者。嗨,吾儿不正是一个正正宗宗的王者!欣慰啊!他总算长大了,可以承担起即将到来的重任了。 武德卫的盛京站在场边,他看着仪卫司的一帮子球员,不禁深深佩服起那个坐在下面的男人,他就像一头百兽之王,训导着仪卫司的一群绵羊在短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就眼前这帮对手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和勇气,武德卫就远远不及。盛京在看着场下的郭右五,郭右五的眼神也迎了上去,看到的是盛京谦逊的一个微笑。 张永在郭右五耳边道:“那个个子不高的就是京城蹴鞠第一人——盛京,他的技术已然出神入化,只不过那是贤弟没玩的时候,不知道贤弟上去了会是如何?” 俞文赞则憧憬道:“如能看到四弟上场和此人一战那必是此生无憾了,可惜四弟不是仪卫司的人。” 郭右五瞅了俞文赞一眼,“你就这点德性,如你见了吾师齐师父一战那才知道什么才叫做此生无憾。” 比赛开始了,武德卫表现出了一贯的水准,场上的队形保持得相当的紧凑,互相的传递和配合也是开赛以来最高的水准,观众的呼喊声从比赛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仪卫司的队员们此时已没有了对武德卫的惧怕或者是尊敬,在全场进行着紧逼,每个人都是那么忘我。盛京拿球了,但是他拿球就只一下,每次都是拿了球就马上传了出去,他传球的位置却是仪卫司最难受的位置,显然,这时的盛京在掌控着整个比赛的局面和节奏。 朱寿感受到了盛京在场上对自己球队的巨大威胁,他在场上是那么潇洒,每一次触球都是风度翩翩,他明显比自己更加是在享受比赛。朱寿不敢大意,他试图跟上盛京的节奏,试图打破这种被对手控制的节奏。 另外五人默不作声的在拼命奔跑,他们要把武德卫的传递控制在不能威胁自己球门的范围内,一开始,仪卫司的队员们通过比对手多一倍的跑动基本达到了目标,双方的比赛逐渐精彩起来。 在一次连续二打二的一脚传递后,盛京鬼魅般的出现到了仪卫司最危险的地方,前面就只小代一人,盛京颠着球做着晃动,小代死死的盯住对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盛京在一瞬间发动了,他利用娴熟的假动作晃开了小代的防守,准确的找到了小代和身后的球门之间一点点的缝隙。射门,得分!一切都实而不华。 小代极度懊悔,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技术上的莫大差距,刚才不是小代一个人的失误,所有的队员都应该承担这次失误。 朱寿坚定地看了大家一眼,一言不发开始发球了。场上仪卫司的传递体现出了良好的训练效果,他们所有人,不管是有球的还是没球的队员,都在场上不停的跑着,跑位的范围大,互相间的接应更积极,连久经沙场的武德卫都不能轻易的抢下球来。盛京看出来了,仪卫司的球员这种打法更加先进,他们有效的利用了全场的宽度和长度,在试图扯开自己的防线。他们虽然技术还不是那么完美,但是这种全攻全守的打法已很大的弥补了技术上的差距。这种打法,闻所未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仪卫司才是今天的胜者。 朱寿他们耐心的传递着,一次、二次,终于对手的防线出现了一个空档。得球的莫元松交给了小邓,然后朝前跑去。小邓得球没有分给跑动中的莫元松,而是传到了埋伏另一侧的小代,小代身前也是只有一名防守队员了,那个防守队员立即补了上去,要是自己扑空的话小代就是面对空门了。 小代看着扑上来的防守队员,抽空笑了下,一脚把小球垫到了左侧。朱寿此时不知道怎么出现了,队友们的跑动和传递让他得到了一个打空门的机会,他没有时间去想,深吸口气,稳稳的射门。 球进了,一比一。仪卫司的队友们高兴的拥在一起。 场外的所有观众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太漂亮了,似乎像设计好的一样,每个球都是打在了武德卫防守最薄弱的部位,最后的一传更是点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精彩,太精彩了。 看台上,这个帝国几个最高级别的官员也大声喝彩起来,他们寥寥数人才知道朱寿的身份,看到陛下都像个孩子样的欢喜他们更有理由起身喝彩。上半场就在双方精彩纷呈的表演中结束了,仪卫司的球员下来了都是满心欢喜,至少这半场他们打出了仪卫司的风采。 这次郭右五没有上去对队员们指点什么,因为他看出来了,对方的盛京踢的有点保守,说是保守更像是没有发全力,特别是在防守的时候,基本上就是配合着仪卫司的穿插从而甘于被调动。 郭右五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盛京,似乎盛京知道了些什么,盛京此时也投来了善意的目光,他目光中没有激动也没有那种对胜利的渴望,依然是谦逊的一笑。郭右五也回报一笑,笑的很自然、很从容。 马上就要开场了,队员们显然不习惯教练居然没有大喊大叫,都围在教练身边准备聆听指挥。郭右五沉着的看着队员们,道:“上半场的表现很好,我们没有惧怕对手,下半场继续保持。不要想着输赢,踢出我们的训练水平,让今天来的数万人都为仪卫司喝彩吧。唯独一点,下半场你们要喊出来,互相喊着接应球员的名字,说不定台上的那些大官们都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呢。去,享受比赛吧,享受观众的呼喊声吧!”
全场上万人的呼喊声及时的爆发了,简直如天崩地裂,闻者无不热血沸腾。朱寿第一个走了上去,接着是莫元松,接着是小代,接着所有的队员都走了上去,那一瞬间全场欢声如雷。 果然不出郭右五所料,下半场的比赛依然是精彩有余激烈不足,双方互有攻防,双方都展现出了对蹴鞠的理解。武德卫配合精妙,花样频出,更有盛京在上面如蝴蝶般穿花引线,他们踢的是美轮美奂!仪卫司则是跑动积极,节奏紧凑,攻势如浪退守如潮,充分利用着整个场地,队员们上下穿插,踢得是气势磅礴。 不过,与对手不同的是,仪卫司的队员们一边在场上跑着,一边大声叫喊接应队友的名字,更显得整个球队浑如一体、气场强大,最后引得观众也开始跟着呼喊着每个球员的名字,一时间仿佛是数万人在比赛,气氛已至沸点。 二比二!比赛在毛大人的鼓槌声中结束了。双方球员们还有数万观众激动之余一时略感惊诧,怎么没分出胜负?经过台上众高官短暂的商议,毛大人提足中气,大声喊道:“陛下决定,今年蹴鞠比赛仪卫司和武德卫并列头名,请双方上台领奖。” 顿时,全场又是雷鸣般的叫好声。一场如此好看的比赛,一个裁定如此完美的结局,注定弘治十八年的蹴鞠大赛将永远留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仪卫司的队员们像孩子一样高兴的又喊又跳,他们创造了历史,他们今天将万人瞩目,他们在拼命的跳着、狂呼着:“我们是头名、我们是头名...” 黄一涛、陈立勇二人也已是热泪盈眶,二人是在最后时刻硬撑着来的,刚才在场下的他二人比场上的队友更加的紧张,终于,兄弟们把最高的荣誉带到了他们身边,他们此刻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都在用力的呼喊着。 欢呼的队员们先是发现了快哭的张永,众人一拥而上把张永抬了起来抛到了空中,张永动弹不得,大叫着“失礼、失礼~!皇帝陛下还在上面呢。”众人放下了张永,转而扑向了在一旁假作淡定的俞文赞,也是一拥而上把俞文赞抬了起来抛到了空中。俞文赞被抛到了空中的时候再也无法假装淡定,禁不住落下了几滴英雄泪。终于,队员们放下了俞文赞,来到了教练身旁,郭右五微笑着看着狂喜的队员们,安静地背手微笑。 微笑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朱寿率先哭了出来,接着一个个队员们都大声哭了,他们做到了连他们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奇迹。此刻回想起来,这十几日的朝夕相处里,是教练教给了他们球技、教会他们什么是战术、什么是团队,还有如何在场上打败一个个强大的对手....队员们放声大哭,今天的一切一定会让每个人永生不忘。 郭右五收起了笑容,叱道:“瞧你们就这点出息,都收起来,再他大爷的像个娘们别说老子是你们的教练,听见了没有?”朱寿擦了擦眼泪,队员们也一个个止住了哭泣,这份激动,深藏于心。 “快上台吧,去领奖去,去让京城的老少爷们好好瞧瞧我仪卫司的好汉长的啥样。”众人这才发现已有几个太监躬身在一旁守候多时了。 在朱寿的强烈要求下,众人扶着站不起来的黄一涛、陈立勇二人朝台上走去,一路俱是欢呼声,张永、郭右五互望一眼,欣悦之情难以压抑。 台上俞文赞和武德卫的卫指挥使二人高举头名的锦旗,一旁的毛大人大声宣布:“今年的锦旗上将写上两队的名字,并且要做两面,由两队永久保存!”台下观众又是一阵欢呼,台上也是一阵钟鼓齐鸣。 弘治看着咫尺远的爱子,虽然台上还有近百人,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举止,禁不住用手拂了下爱子的头发,“好孩儿,为父甚喜!”朱寿不好意思了,不敢同父皇搭话,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球员。 毛大人在一旁多了句嘴:“不知太子爷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朱寿本想摇头,何必兴师动众?忽然,突发奇想,转头望着父亲。 弘治看出了爱子眼中的含义,便点了点头:“行,今天你想怎样都依你。” 朱寿激动的道:“孩儿想在这台上唱首曲。” 一旁的毛大人慌了,“太子爷,这不妥吧?” 朱寿急道:“我们队员们一起唱的,怎么不妥了?” 弘治笑着摆手:“好,今天就依你。” 朱寿喜出望外,再也顾不得标新立异,转身就把身旁一个乐师的小鼓夺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这个节奏是那么的熟悉,仪卫司的队员们立刻围了上来,武德卫的队员不明所以,但是很知趣的退了下去。朱寿看着台下的万人,想起了在仪卫司的这十几日、想起了什刹海击水、想起了这几日的数场恶战,也想到了马上就会分开的这些兄弟们.... “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 朱寿的声音不够大,但只需要台上的兄弟们听得见就可以了。这个节奏,已经深深烙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无需多言,马上,十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的接了上来:——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 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少血和泪才能慢慢实现。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不管有多么疲倦。 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迎接光辉岁月,为它一生奉献........ 刚开始唱的时候观众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是十几个男人的狂喊声还是清楚的传到了他们耳里,先是惊讶,然后是喝彩,到了最后全场已是被深深的打动了。虽然不知道唱的什么意思,但是曲子里面的奋进不屈、热情、狂放、激扬和兄弟情深激起了现场所有人心中的共鸣,台上的这十几个男人有理由狂放,狂放的是那么的潇洒。 他们唱的时候台上的皇家乐师很是配合的奏起了鼓筝,这一刻,弘治都醉了双眼。 张永又一次不冷静的哭了,哭的时候在哼着曲子,他也狂放了一会。 郭右五压住心中的冲动,望着台上的众球员,满是羡慕。此刻他是多么渴望着也上到台去,上到台去就可以居高临下,寻找一定也到了训象场的朝美穗香,他暗暗发誓,总有那么一天,一定要找到她。 晚上仪卫司的庆功宴安排在了光禄寺的紫薇厅,郭右五和张永都没有去,他们一个是外人、一个是内臣,掺合进去会悖了礼数。不过,二人没闲着,喊上了刘万年、王守仁,在第一春里四人狂喝。喝到最后,隐隐醉了的张永指着三人:“这十几日是我张永最高兴的十几日,以后哥哥发达了绝不忘了诸位兄弟。” 刘万年、王守仁微微一笑,礼貌的点了点头。郭右五马上接道:“兄弟掐指一算,哥哥发达就在这半年内,贵不可言呐!哈哈~!” 张永认真的拍着郭右五的肩膀,“兄弟你说的话我都信,真的,他大爷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信你的话,哥哥认准了你的。”此刻,大概包括张永本人在内,都当这只是一句笑言! 没有不散的筵席,天快亮的时候众人散去,郭右五脑子里揣着朝美惠香的一颦一笑,不禁信步到了太液池,一直发呆到天明。他喜欢上了这种发呆的感觉,喜欢发呆时心里空寂清明、人清神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