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苦海渡,草木船好应劫
那个被称为盘古的光巫站在草船高高翘起的的头上,像是一位天地间的英雄。其实每个大巫都与众不同,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盘古叫道,“嵘,快去告诉火巫们,不要再造陆地了。地磁逆转,大地将一片汪洋,连喜马拉雅也无法逃过被淹没的劫运。只有造更大的草船才能在汪洋中求生。” 嵘应声向西方飞去。 原来陆地上的人们在巫的指挥下正在把高地上的树木、杂草和软泥搬上草船,以扩大草船的面积和厚度。草船上的人们,把一具具尸体搬到高地上掩埋。 子简跑进人群中,跳上了草船,在那传递泥袋的队列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冲到他的面前,“嘿,你是巫吗?” 子简点点头,算是回答,其实他自己面对这些洪荒中的大巫们,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还算不算是巫。 那人笑着伸出手,“我叫熊霄,木匠的儿子——我们是岭南人,你呢?” 熊霄——不是太子霖的祖先嘛——第一代楚王。难道这就是未成为楚王之前的熊霄。 子简把有点脏的手在身上揩揩,准备去握。熊霄一把抓过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也很脏。”两人会心地笑了。 “你为什么不像其他巫那样指挥大家干活?”熊霄和子简一同扛起一根木头,熊霄在后,子简在前。 “我——”子简不知道怎么说好,“我只是个小巫。” 熊霄格格地笑了,“看出来了,你是个小巫。”他叹道,“如果能像巫那样指挥着千万人该多好。” 两人把木头放到草船上,熊霄望着空中飞着的巫。 背送圆木的人六人一组,抬着圆木的前中后三段,喊着整齐的号子。声音宏亮而悲壮。 “天地不仁兮——”领头的人声音尖利且学着女声,像2千年前的民歌手阿宝。 “嘿呵嘿呵——”众人应和着。 “以万物为刍狗——”领头的人带着凄厉之音。 “嘿呵嘿呵——” “富人不仁兮——以我为寇仇——” “嘿呵嘿呵——”人们肩头一耸,绷紧的绳索向上跳了跳。男人们换了肩,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行进。 “我今去汝兮——” 人们不再喊号子,而是用低沉的声音喊道,“登此草舟——” 子简开始不甚明白他们唱些什么,虽然有一丝丝悲壮凄厉之音,却也节奏分明,气势不凡。他问熊霄,他们唱的是什么,熊霄说,“天地不仁兮,以万物为刍狗。富人不仁兮,以我为寇仇。我今去汝兮,登此草舟。随波逐浪兮,安此荒洲——埋汰那些富人们的歌子。” 又听得那边搓草绳的女人们也在哼着歌曲,并不似男人们的雄浑,而且带着哀伤和无奈。因为她们的声音不高,子简听不清楚她们在唱什么?只见一些人无精打采,若有所思,边唱边落起泪来。 子简又问熊宵,她们在唱些什么? 熊宵“哦”了一声。“这是一位南方行吟诗人作的古诗,唱的是——” “钛钽飞船,在天之上。振振公侯,饮酒茹浆。当日竞选兮,握我手掌。天雨火石兮,不见臂膀。 诺亚方舟,在山之巅。振振公子,登彼舷窗。当日同窗兮,食我桔柑。我处汪洋兮,不见臂弯。” 毫无疑问,这也是在责怪讽刺那些登上喜马拉雅山顶的避难方舟的达官贵人们。 又听有人大叫,“海啸又来了——” 众人都往陆地和草船中间跑去,熊宵也忙拉着子简跑,“快,往草船中间跑,要不然会被海啸打到海里去的。” 一个小女孩跑了两步,扑倒在子简的身边,子简把她扶了起来。 水巫渚寒口念咒语,拐杖高举,数十里外,海面凹陷下去,海水纷纷从那里流走,不多时,这边的海面也因之陡降。 盘古右手五指开张,伸向那海水凹流之处。很快海水就平复了。 渚寒惊异不解地望着他,盘古说,“此涨彼消,此消彼涨。大巫忘了阴阳相生之理了吗?” 渚寒轻轻点了点头,盘古又说,“自然本来就是平衡的,不多不少,不增不减。因为此处有增,才会使别处有减。别处有多,才会使此处变少。你用归墟之法消退海水,必然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更为巨大的海啸。就好像一百的前富人们为了自己室内凉爽,却使大气变暖。大气变暖,他又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来使家里变凉。于是永无止境,最后形成了这自然的灾变。” 因为知道在巫的身边更安全,一个女人听说报海啸到来,便奔到了盘古的身边。听盘古说这个道理,便骂道,“可是他们却说是我们穷人太多,放屁太多,使得大气中甲烷增加,才使大气变暖的。” 熊霄骂道,“放他娘的狗屁,只有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人才相信那些专家们的话。富人们人数虽少,却以20%的人口消耗着地球上80%的能量。还怪我们放屁太多。” 渚寒说,“知识分子都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而存在的。只有巫是为了维护自然法则而存在。专家们可以任意篡改数据和知识来为他们的利益辩护,有时甚至不惜改写历史。而巫的历史从来都不能修改,一代代地保存在天地间的灵力之中——哪怕是那些自私的巫族和可悲的巫战。” 绿萝说,“几千年前的那场十二祖巫之战虽然不光彩,不过对后世也是一个警醒。只要是沿着社会发展的方向前进,既便是错了,也是错得值得的。根本不值得去粉饰和篡改。只有那些愚蠢的凡人,做着倒行逆施的事情,才会想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正确,想办法去修改历史。” 子简一只手拉着那个跌倒的小女孩,听了他们的交谈也想插话,“我听说过一句话,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女孩。” 渚寒朝他看过来,“年轻人,你还没有开窍吗?” 子简像是一位没有完成作业的小学生面对着严师,说不出话来。
熊霄对绿萝和渚寒说,“我也要成为巫,我要拯救世界。” 渚寒冷笑道,“你没有巫的根器,你只是个木匠的儿子。” 绿萝看见熊霄失望的样子说,“虽然你成不了巫,但你一样可以拥有巫的力量。巫的力量来自于自然,来自于众人之力。” “众人之力——”熊霄被渚寒嘲笑,本来有些尴尬,见绿萝开示于他,非常高兴,“我要怎么样才能获得众人之力?” 绿萝笑笑,指着海面上一群游窜的海豚在海上掀起巨大的浪花,“那就是众人之力。”又指着脚下的草船,“造成这巨大草船的也是众人之力,而不是巫之力。” 熊霄摸着头,幡然醒悟道,“我懂了,就像是狮群中的狮王,狼群中的头狼,不是它们有多凶猛,而是集合了众人之力的缘故。” 子简惊道,“原来你是这样成为王的。” 熊宵高兴地说,“那感情好,如果那样,我就封你为国师。” 子简扑哧笑了。绿萝也笑了。笑得熊霄不知所以然。 盘古面对草船而立,口中念道,“天地初成,清上浊下。我今持咒,成此后土。” 说着,子简便觉身下的草船有些异动,再看那下面刚刚粗略捆扎的木料生发出树根来,互相连接交错,把草船连得更为牢固,那刚铺上的泥土上,生出蒙茸小草,五色野花。 盘古说,“把草船弄得结实一点,就不用怕海啸来得更猛烈些了。” 水巫渚寒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对盘古说,“我那南海岛礁还有十万之众。虽有水巫分水拓地,暂时无忧。只怕是地磁逆转,我们的巫力都会有短时的消散,到时恐难逃此劫。” 盘古说,“这正是我担心的,巫的力量是天地之力,是自然之力,地磁变动,我们就无法再向天地借法,向自然借力。所以只有在这随波逐浪的草船上才是最安全的。” 幻巫妙音说,“我听那魂巫与医巫报告说,西陆藏区也集结着百万流民。不能不救。” 盘古想了一会,手指草船,道了声,“分——”那草船一阵强烈的晃动,裂成了十二块。却仍然牵连着,露出一道道浅沟。 船上的人们摇晃了一阵后便安宁下来。人们纷纷远离那些裂开的部位,盘古慢慢地让草船分离开来。既使是裂成了十二块,站在这些海中的浮岛上也无法望到边。 盘古对站在船头的众巫说,“我将这草船分成十二支,你们命人各带一支分赴各地,让他们上草船渡劫。切不可再留恋山中高地、洋中孤岛。” 很快其中的十一支被几个风巫和水巫驱动着飘向四方,像一朵落入水中的花朵,分成数片花瓣随水飘远了。 “巫真伟大呀。”看着十一支巨大的草船向远处飘去,子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