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谋宫(3)
小邓子见两人被擒,高兴地又跳又叫。 外面神策军统领见了宫中这情景,大叫一声,从门里,窗外涌进来几十神策军,向屈术攻来。屈术口中中念念有词,一跺脚,一道光波向四周荡去。接着在光波的引领下,无数鬼魂向四周冲进来的神策军飞去。鬼魂如利箭一般射向四处的神策军,从前胸入,从后背出,并把他们的魂魄从身体里撕扯出来。那些神策军一个个张口惨叫,还未倒地,面色已苍白,神情已凝滞,鼻中气息已断绝。 神策军在宫门内外一齐倒下了。 屈术敛了敛神情,“叛逆者死,万劫不复。” 宇伸手道,“不要伤害宙。他是我的亲弟弟,只是一时糊涂。” 屈术回过头来,“他也是我巫门中人,虽然不是我亲授之徒,但作为大祭司,我们是有师徒之序的。” 宁巫臣已经自己解了魂咒,跪在了地上,等侯发落。 屈术说,“宙,你既入巫门,就不该妄想君临天下。巫门不干朝政,不泄天机。这是自古的规矩。” 宙在五行轮中叫道,“老屈术,你也配说规矩?你把持朝政,还说我?” 屈术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宇,“我做的是顺应天道之事,合于天道,便做;不合天道,便不做。” 宙见自己反正被制住,不成功便成仁,反而更无所忌惮了,“什么天道,还不是你说了算。我也会算天道,天道该我宙掌楚国王柄。”说着见宁巫臣已经自由,便对他说,“巫臣,快救我。用大莲花印解我的五行法//轮咒。快——” 宁巫臣却没有动,反劝宙说,“屈大夫不会有错的。你求饶吧”。屈术看了看他,知道他不会听宙的话,便说,“宙,你如今还不知悔吗?” 宙哪里肯求饶?越是达不到目的,他越是不会放弃。还在那破口大骂。外面传来了兵器甲胄的声音,跑进来一个御林军,道,“属下失职,让我王受惊了,罪该万死。”宇忙说罢了。 小邓子忙说,“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御林军统领道,“神策军都死了,身上并未有伤,想是为巫术所害——我们已经接管了四门。外面都是御林军,我王放心。” 屈术拿出个紫檀小匣,口中念咒,不一会,从五行轮中飞来六道光,直入匣中。屈术取出一道符箓,贴在匣口上。随即收了五行轮。宙顿时不说话了,目光呆滞,神情恍忽。 宇惊道,“你把他怎么了?屈大夫。” 屈术举了举手中的紫檀匣,“我收了他的人魂和五行魄,并不曾害及他性命。他现在已经无法作乱了。” 小邓子忙说,“也就是说他就是个行尸走rou了?”说着,来到宙身边,对宙踢了一脚,宙却对他傻傻地笑笑。小邓子见好玩,又用拂尘打他的头,“我敲你个死人头,放着王爷不当,要谋反篡位。”宙仍然傻呵呵地回应。小邓子见他如此,摸了摸刚才从半空摔下时还隐隐作痛的胸肋,又更狠在用拂尘击打宙的头,“我看你还敢作乱,我看你还敢作乱。”一时间心里舒服多了,小邓子估计下手很重,宙抱着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活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生怜爱,楚先王多少子女,唯有他两个一母同胞,虽然在王宫中王子们各有育养之处,并不能时时玩耍,处处相见,但那一缕血脉之亲总是天生而来的。宇大声对小邓子喝道,“不得无礼,他还是宙王爷。” 小邓子自觉有失,忙低头回到宇身边,宇说,“他已如此——哎——以后叫宫人们好生侍侯,不得怠慢。”小邓子诺了一声。 小邓子见宁巫臣还跪在地上,便说,“怎么处置这个宁巫臣?”看了看宇又说,“他不比宙王爷,可不能便宜了他,说不定就是他撺掇着宙王爷干出这种事来的。”见宇没说话,摆出楚宫第一宦官的架子,“教唆亲王谋反,罪该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宁巫臣听得这里,虽然没有动弹,但额上豆大的汗都下来了。见王还没有发话,便重重叩头道,“巫臣罪该万死,巫臣愿受重刑,此事与我家人无关,请王放过我的家人。” 小邓子大喝道,“大胆,此罪上关天道,下涉伦常,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提条件?” 宁巫臣痛哭道,“请王开恩,请王开恩。” 宇瞥了他一眼说,“千刀万剐,魂饲蛊魂,诛十族,告示天下。” 屈术看了看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宁巫臣,对王行礼道,“王——上古有法,刑不加巫身;又云,巫受制于天道,不入伦理。何况罪魁本是宙,王不可以偏私亲戚,而罪加远臣。” 小邓子知道屈术与宁巫臣有义父干儿之情,忙说,“宁巫臣不过是你代为收养的,诛连十族也不会加到您老身上,您又何必——” 宇摆手示意小邓子不要说话。虽然宇心中不快,但听得屈术此语,也不无道理,更何况屈术是大祭司,又是先朝老臣,不给面子也不好,“以大夫之意呢?” 屈术说,“我看巫臣有举国难寻之灵根,灵气非比常人,若是毁灭了,倒可惜了一代巫才。不如交由老夫调教,若有差池,唯老夫是问。”
小邓子恢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焰,“屈大夫说王偏私亲戚,罪加远臣。屈大夫此举也难逃偏私巫门之嫌。王乃金口玉言,已作定论,屈大夫此议未免不妥吧。”很显然,小邓子不没有忘了宁巫臣把他举在半空扔下的仇。 宇的眼光看向宙,宙正坐在地上玩一只玉如意。 似乎宙又站起身来,指着他说,“你现在表面上是国君,可什么事都得听命于大祭司,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你能做主吗?” 宇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屈术的身影。最后睁开眼道,“屈大夫是神的代言人,又是先朝元老,经事比我多,就依屈大夫所言。” 小邓子见王说得肯切,一肚子怒气不好发泄,看了看在地上的宁巫臣,“还不快谢恩?”又对外面御林军安排道,“一队人护送宙王爷回府,宙王爷现在神志有失,派五百御卫军好生护卫宙王府,以免外人滋扰。再派一队人护送屈大夫和宁巫臣回府。” 宇又对着门外的小邓子大声说,“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再提。”小邓子忙说,“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再提。若有传扬出去的,立斩无赦。” —————— 宁巫臣从回忆中回来。 参加招魂仪式的人群已经渐渐离去了,祭坛上只剩下巫师和士兵们。巫师们在指挥士兵向飞船上铲送亡者的骨灰,准备在月亮升上东山时播撒到圣湖中。 宁巫臣草草吃了点东西,巫师们的已经做好了准备。 夜已经上来了。下弦月挂在空中,发出幽淡的光。空气中还弥漫着雪炭木燃烧后的清香,烟尘在城市的上空久久不散。 飞船向圣湖飞去,头上是悬浮在雪峰山上的凤都城,在雪山上投下了巨大的黑影。 圣湖在凤都西面的山中,是楚人魂归之地。飞船终于驶过了凤都城的阴影,已经可以看到圣湖了,像是嵌在山中的玉壁。 宁巫臣改坐小飞船下到了圣湖东边的小祭坛上。一段简单的礼仪后,五架飞船上的巫师们开始往圣湖上撒骨灰,一边撒一边念念有词。 骨灰在微微上扬的夜风中飘飞,像三月的小雨落在湖面上,无声无息。但闭上眼,细细倾听,似乎又能听到那入水的声音。再细听下去,似乎又有了话语,仿佛有许多人在说话,说着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