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丹宗

    在江南提到金家，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药谷琼楼。楼有十三层，一层比一层窄，最顶端的一层，小的几乎容不下人的半个身躯。据传说，这样建造是因药的等级而分的，楼层越高，所置药材越名贵，自然数量也就越少。至于顶端放的是什么药材，不仅外界人士一无所知，甚至连金家家主也不晓得。

    此次金家与许家联姻，一方面是两家世代交好，另一方面嘛，则是因许承的夫人染了重病。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许阳胜想笑一笑。金家小姐很漂亮，人也不错，以后会是相夫教子的好夫人。他咧开嘴，心中这样安慰自己，用力动着脸部肌rou，希望它笑的再好看一些。

    喜气洋洋的红袍披在他身上，原本被派来帮其更衣的丫环，现下正无语的守在门外，搞不懂这新郎官在里面待这么久做什么。

    外面声音更吵了，其中还伴随着礼炮噼啪的响。来了么？许阳胜看看镜中的自己，轻轻拍手让丫环进来。

    金晓婵低头从轿中钻出，遮住面容的红盖头挡住视线，能见到的只有自己脚尖。这一天终于来了，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但……泪水再次滴落，顺着脸庞向下滑去。

    随着这对新人出现在雪梅山庄的前院，并立于梅花之下时，来往宾客们欢呼起来，一个个兴高采烈且高声怪叫，有点让许阳胜搞不懂究竟是谁在结婚。

    两人手牵在一起，一个冰凉、一个略微颤抖。勉强凑在一起的新人，即将迎来他们的洞房花烛……

    飞鸾山外，密集的树林中，随着下方一声呻吟，树上鸟儿惊慌飞起，拍打翅膀的同时还喔喔叫着。

    宛如大醉初醒，脑袋发沉且痛的欲裂。止清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捂着头，艰难的立起上身。身体不再抽搐，血管也不像之前那般欲断，他疑惑的看了看手掌，因为它已经不绿了。

    东升初阳的温暖，穿过树梢，照在身上。洁白道袍脏的不成样子，原本松散开的长发中混入泥土，凌乱不堪。伸手拿起地上断枝，将头发挽成发髻。

    又一次没死，难道死去真的如此困难吗？嘲讽的笑出现在嘴角。身体内的毒解了，如何解的？谁解的？他都没去想，反而对自己没死感到不满，若让别人知道，一准会骂他是怪人。

    在秋风中待了一夜，双腿麻木可想而知。但止清并没有等它恢复，而是艰难站起，摇晃中向前走了几步。

    一声叹息由树上传来，在不大的林中回荡。“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视自己生命如无物。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样做对得起那些为让你活下而牺牲的人吗？”

    止清诧异抬头，发现一身裹黑袍、怀抱镰刀的家伙正坐在上方树杈间，整张脸被袍子遮住，看不见什么样。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黑色袍子有点湿，像是露水一般，他是什么时候坐在这的？坐了多久？

    “我是来求你办事的。虽然我很想让你欠我个人情，以便帮我做那件事，但……”那人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身形大展，骨骼噼啪的响了好几声。“那种毒，我确实没办法。”

    飞扬大张的衣服随风抖动，衣角下方的青色炉鼎格外引人注目。看到这个，止清顿时知道了对方来历。“你是仙丹宗的人。”

    “没错，”对方撩起头上黑袍，露出张苍老的脸。“仙丹宗门下仁武，就是区区在下。”

    对于仙丹宗，止清只知道这是个借炼丹以修大道的门派，至于他们掌门是谁，门下又有多少弟子，他是一概不知。“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昨晚又看到什么了？”

    “我来的时候你虽然昏迷，但仍抽搐不断，我尝试为你把脉治疗，哪知毒性太强，差点蔓延至我身上。”老头伸手右手，那里少了两根手指，断口处还包着纱布。“幸好我把脉只用两指，不然就真的废了……”

    仙丹宗亦正亦邪，即使是满腹慈悲的师傅，在提到他们时也没说什么好话，因此止清对他受伤，并没有一点同情。“那到底是谁救得我？”

    “割掉手指后，我便一直坐在那。直到来了个人……”这老头眯起眼睛，表情很耐人寻味。“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她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止清听到这全身一震，连忙追问道。

    “特别的东西？”老头轻轻摇头，“没，我只看到她右手拿着个盒子，然后喂你吃下了什么东西。”

    “那么她腰间呢？或者背后？！”止清一连追问，“就没看到一长长的烟袋吗？”

    听到这话，老头哈哈大笑，撇嘴道：“跟你说了来人是个女人，你见过哪个姑娘家家的带着烟袋锅呐！”

    止清身体微颤，神色黯淡起来，什么也没说，身体刷的做到地上，倚着树，脸色发呆。“那会是谁救我？是她？不可能！”

    老头自然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也不清楚其口中的‘她’又是谁，不过见这家伙一脸没精神的样子，他倒是凝起了眉毛。“是盗鬼族聚灵伞的家伙伤你的吧，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那家伙我可打不过，若是你要我帮忙做的就是这件事，我想你找错人了。”想起昨晚的事情，止清还模糊记得在昏过去之前，那团裹在灰烟中的家伙，好像是个女子。不过长什么样，已经忘记了。

    “难道你就不愿将鬼族聚灵伞拿回去？”老头急急道。

    止清有些奇怪这人为何对此物如此在意，但见其为自己折了两指，也不好直接告辞。“能帮幻相寺的忙，我自然乐意。但你也看到了，对于我这个连御物都未达到的家伙，又哪是她对手？”

    “我也没指望你去打败那家伙，”老头嘿笑摇头，“但若是请你那些师叔下山的话……”

    止清眉毛一挑，眼中精芒一闪，问：“请他们下山？难道你知道那家伙的行踪？”

    老头‘嗤’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鬼族宝物被幻相寺用大虚天镜封印，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力量肯定大打折扣。而唯一能让其恢复的方法就只有……”他身体不自居打个哆嗦，“岭南蛮地，寻找鬼族曾遗留下的活血泉！”

    活血泉！止清身体一震，立马站起来，“那种东西还存在？！”

    “不要指望能全部捣毁鬼族，他们族人遍布天下，谁都有可能再造聚灵伞，自然也有可能再造活血泉！怎么样？回去告诉你师叔们吧。”

    “去之前，能问你个问题吗？”止清盯着他眼睛。

    老头无所谓的道：“问吧。”

    “既然你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老头再次举起缺了二指的手掌，一脸颓然。“我也没想到会失去最重要的两指。”

    “哼，”止清撇撇嘴，“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乱碰中毒躯体是医家大忌，到你这把年纪还犯这种错误，不是活该是什么？”说完，他衣衫抖动，整个人瞬间上升，向飞鸾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