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手党和方少爷
青云郡位于穆武国西南方，尽管天下动乱不安，然而青云郡却因地理偏远，却始终未曾波及。数年来，青云郡郡守罗云烈不论其他郡县领地如何动乱，无论朝廷之上谁掌皇权，只凭国玺圣旨行事。 曾有沧浪王杜起、异人周仓起兵造反，派人前来拉拢方云烈，然而不管是许下如何的承诺，方云烈皆一口回绝，以三万郡军护住青云郡，保一方百姓平安。 因而青云郡的老百姓依然生活得很滋润，闲下来的时节，三三两两地聚在茶楼酒肆之中，饮酒作乐，说长道短。 初秋正是一年之中最闲的日子，因而这几日来，郡内的茶楼酒肆生意好得出奇，以至于许多人不得不坐在老板临时加上的椅子上，听着中心一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关于黑手党的事儿。 “你们知道那些游侠儿为何称自己为黑手党么？”说话的那人三十来岁，许是常年在太阳下劳作，肤色古铜，浓眉大眼，一双挥舞的大手生满老茧，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嘿嘿笑道：“财主老爷，官家子弟的双手自然细皮嫩rou，只有咱们这些在地里寻食的苦人儿，手才会是黑的，这黑手党，自然指的是咱们这样的人。” “切……难不成你也是黑手党？”场中不知道谁叫囔了起来，引起一阵善意的嘲笑。 “嘿嘿，你莫要说，若是我能找到那黑手党的头儿，我定要求着他收我。”说话那人抬高声音回应道：“只是我身无技艺，也只能在这里和大家说说，告诉大家一声，这黑手党，便是咱们苦人儿的脊梁骨，若有冤屈，只需寻一木炭，在门外沿着自己的手掌画个印子，便自然会有人来为咱做主。” 酒楼之间嗡地响起了一片议论声，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便在这议论声中传播开来：城西二狗家被范财主夺了闺女，并被殴打至残，二狗家小子不知寻了什么方法找到了黑手党人，当夜，二狗家闺女便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家中，包裹里还带回了足够一家人生活一辈子的银两……城北赵大暴病身亡，出殡那日，赵大忽然自棺中跃起，双掌漆黑，指着自家婆娘，面目狰狞，赵大婆娘当场便骇得瘫倒，说出自己勾搭jian夫毒杀赵大真相…… 最有趣的还得说赤山县县丞，那日县丞收了一权贵财物，判了一件案子，夜里搂着三姨太快活，第二日醒来，竟在三姨太的胸乳间看见一个黑色的手掌印子……寻思了半日，升堂重判，判决之后回到后院，三姨太胸乳间的黑手已消失不见，过了几日，县丞索性找了借口修了怂恿自己收取贿赂的原配，将三姨太立为正室。又过了几日，儿子外出游玩，失足落下山谷，竟侥幸不死，回家后县丞赫然发现儿子背后的衣裳，印着两个黑手印，才知儿子不死非是命大，而是有人暗中相救。 和黑手党一起被市井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有那个打黑拳的郡守之子，方家少爷。 酒楼内不知谁挑了个头，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说道：“若论手黑，咱们青云郡的方家少爷怕是要算上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知晓的人纷纷笑了起来，不知晓的人便七嘴八舌地纠缠着中年男子说说，中年男子轻咳了两声，说起了前两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这方家少爷可算是咱们青云郡的一宝，小时候就没了娘，郡守大人又忙于公务，缺少管教，因此整日和那些权贵子弟们鬼混，尽管方家三十六枪厉害无比，可方家少爷却一式也不会……可还别说，花舫之上，他却依然博了个枪神的名头，呵呵，这枪神么，指的自然是另一杠枪了……话说那日他和郡佐之子黄少爷正在花舫里饮酒作乐，不知怎地，横行西南的独行盗司南山也凑到了花舫上，为了花魁李媚儿，两方便争了起来，司南山许是知道方少爷和黄少爷的身份，倒也不敢动粗，只是言语之间，极尽刻薄，说了几句，方少爷心头大怒，就这么伸手一拳，打在了司南山的脸上，可笑那司南山横行西南十余载，多少官差都拿他没办法，竟被咱们的方少爷一拳打晕了过去，随后被收入大狱之中。嘿嘿，要我说啊，这练武不练武的，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会打黑拳。” “方少爷该也练过武吧。”有人疑问道。 “练个屁。”另一人反驳道：“我婆娘每日给郡守家送菜，她曾经见过方少爷练武，回来学给我看，没把我给笑死，这小马扎的，小手摆的，和一娘们似的。打起沙袋，也和娘们一般，快是快，可落在身上，最多也就能挠挠痒。” “不过，这方家少爷人还不错，虽然整日不务正业，但也从不欺负咱们平常人家。”有人插口道：“那日下雨，我寻思着最后两笼包子若是卖不出去，第二日便要馊了，于是多摆了会儿摊，刚好遇见方家少爷路过，问了我两句，知道原由之后便将包子全买了，说天气阴冷，让我早些回家。” “原来那日方少爷送来的包子是你家的？”说话的是私塾里的先生：“那日雨下的可够大的，学童们都困在私塾里回不去，连我也是又冷又饿，还好方少爷遣人送来了两笼包子……” “先生饱读诗书，可曾听说过方少爷的花舫谱？”边缘处，有一读书人忽然高声问了一句。 “呵呵，这花舫谱么，自然听说过，咱们的方少爷虽然十岁才开始读书习字，但天纵奇才，一年前才刚十六岁，便以一首《折花枝》惊了坠星湖上的大小四十八艘花舫，便连花魁李媚儿也称赞不已，当夜屈尊前往拜见方少爷，造就一段佳话。”私塾神情忽然一转，满脸神秘地低声说道：“据说圣元国出云公主曾派人寻到了方少爷，求他诗词，方少爷饮尽百杯之后，大笑而去，留下一句话，说，求我诗词，自然得美人儿开口，来这三五个大汉，怎能生得情趣，转告出云公主，若再派人来，需记得用美人儿来换。” “好！”众人轰然称诺，赞叹方少爷为青云郡博得天大面子，说出方少爷密事的先生自然也满脸得色，似乎是自己所为一般。 “一派胡言！”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高高响起，在众人的喧哗中显得特别刺耳：“出云公主尊贵无比，怎会因一首yin词烂调而自堕身份，求这个什么狗屁少爷。” “谁在那边胡说八道，竟敢诋毁方少爷。”一语触怒众人，纷纷顺着声音寻去，靠近窗口边坐着三人，虽是男儿装扮，然而眉清目秀，胸前微隆，让人一眼便能辨出雌雄。 “秀儿，不需理会。”中间一人回头望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我们走。”话音刚落，三人周身蓦地荡起一片浅蓝光芒，众人只觉眼前蓝光一闪，原本还坐在座位上的三人已经不知去向，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呸，定是圣元国的jian细。”众人之中自然也有见多识广的游侠儿，见此般景象，知是圣元国的异术，忿忿道：“说不准是出云公主派来换方少爷三首诗词的三个小娘们。”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称是，重将话题拾了起来，说来道去，却还是黑手党和方少爷。 “我看未必是圣元国的jian细。”距离酒楼不到一里地的花舫之上，方歌晓扫了一眼纸条上的消息，捻成一条，放灯盏上烧了，笑道：“我只是奇怪，这出云公主求我诗词的故事，是怎么编出来的。” “还不是少爷的《折花枝》惹出来的毛病。”李媚儿尽管艳名远播，多少人耗尽千金也难得一见，然而在方歌晓面前，却如同奴婢一般地斟茶倒酒，小意伺候着。 “虽然知道是穿越者的大忌，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又岂能说改就改。”方歌晓苦笑了一笑：“年少时读书，曾有过愿望，若是重生为人，定要如柳三变一般奉旨填词……” 李媚儿虽然听不明白方歌晓话语中的意思，却也不问，浅浅笑着，低头为方歌晓煮茶，那怡静而又熟悉的神情不由让方歌晓看得痴了，许久之后，才长叹道：“我曾有过一个女人，美艳如你，不可方物，跟随我的日子里，也如同你一般，每天煮茶给我喝……” 李媚儿神情微微一震，蛲首轻抬，摄魄勾魂的美目瞥了方歌晓一眼，眼眸之中，带有幽怨之色。 “不用这样看我。”方歌晓失声笑道：“等我找出了使用鱼肠的方法再好好地安慰你。” 初秋的午后，便在这悠闲中渐渐度过，不知已是什么时候，方歌晓自睡梦中醒来，眼前是李媚儿那甜美的笑容，和轻声的问语。 “花舫虚度残岁。想娇媚,那里独守鸳帏静。永漏迢迢，也应暗同此意。”方歌晓轻伸懒腰，自李媚儿怀中坐起，这看了看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了。”李媚儿整了整衣裳，为方歌晓沏上新茶，跪坐在他的身边，仰着俏脸，低声问道：“怎未听过少爷的这首词？” “梦还京。”方歌晓笑道：“这词儿不适合你，改天送你一首。” 与李媚儿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之后，花舫忽然便热闹了起来，几乎每一刻都有梭鸟扑扇着洁白的翅膀停落在窗户上，带来各处的消息，这三日来，青裳宗高手尽出，卧虎堂十二个分堂一清而空，只剩下堂主司马长空在四个供奉的保护之下，带着残余帮众向着圣元国的位置遁去。 事后，青云郡郡主方云烈便起草折子上书朝廷，自言有乱党刺杀自家孩儿，江湖友人出手相助等等，过了几日，朝廷回了折子，安抚了几句，便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