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五节
似是某种恶毒的玩笑在保持什么平衡,当云冲波可以自保时,萧闻霜几涉于死,而现在,当萧闻霜渐渐将局势扳回时,云冲波的局势,却越来越糟了. 仍是先前那屈身横刀的架势,身上的伤口却已增添到了二三十条之多.云冲波大口的喘着粗气,强忍着一阵一阵的疼痛,不肯叫出声来. 与那边的战况完全不同,对峙虽已良久,真正的交手却只有三四个回合,每次都一样:看到机会后,袁洪一闪而过,铁爪挥动,在云冲波身上留下数道血口,而同时,云冲波也必将蹈海全力第二章第五节挥动,可,除却第一次外,他便再没有那怕一次可以对袁洪造成真正的"危险". 恨恨的在心里骂着,云冲波却也知道,自己这完全是在作梦.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却也不敢将jīng神有半点放松,透过布满浑身上下的伤痕,云冲波已清楚知道着袁洪的可怕. 趁势进击,本就是武学之理,当云冲波落尽下风时,袁洪自也不会给他太多喘息和调整的机会.出手的频率越来越快,虽然每一次的收获再没有先前丰富,可积少成多之下,却令云冲波的伤势累积的更多更重. ...云冲波,已几乎可说是濒临崩溃了. 直到,他,挥出,那一记,反手刀. 那将袁洪的头巾挥落,几乎将之头颅斩下的一刀. 令云冲波讶然的一刀,同时也令袁第二章第五节洪惊疑,将攻击暂停,蹲下.云冲波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喘息回复的同时,他也努力开动脑筋,想要找出原因. 力量久战之后,那东西只会变弱而非变强;速度,与力量一样,没有突然增加的理由. 一闪而过的想法,令云冲波极是高兴,但,只一闪,他已认识到那事情的不可能. 寒冬朔rì,汗也好,血也好,都很快胶结起来,与被撕破的衣物纤维缠成一球一球的,混着溅在身上的沙砾,又痒又痛,十分难受,可是,云冲波现在却无暇去考虑这些东西,"吓阻"的效果不会持续很久,若不能尽快找出方才的"一刀"为何会快,他可能就永远也不会再感到什么是"痒"或"痛" 难以置信的答案,荒唐的答案,可,当一切已濒于死境时,人便会有勇气尝试随便怎样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下一次,当袁洪扑近的时候,云冲波竟做出了疯子一般的举动. 瞠目对敌,不做任何反应,他便一直等到每一寸肌肤也等开始战兢颤缩,等到心底那"危险"的感觉尖叫着将整个心屋疯狂撕扯时,他才吐气,发力,出刀! 一刀破空! 却,只斩下了"空". "砰!" 因为几乎没有趋避和反击的举措,所以,这一次,袁洪的十指钢爪尽数奏凯,饮到了云冲波皮下的guntang热血,更因为冲力的巨大,而将云冲波完全掀起,远远跌出,几乎摔昏过去,而若非袁洪也是心有忌惮,在这一击中有所留力的话,他更有可能便就此全功. 明明已摔得昏头昏脑,云冲波却还要勉力挣扎爬起立刀,以防备袁洪的跟进追击. 被钢爪撕拉出的新鲜血口,碰到沙砾时的那种疼痛感远远胜过其余,令云冲波连思路也没法集中,嘶嘶的吸着冷气. 而,这时,一个想法,突然钻进了他的脑袋,令他因惊愕而几乎将蹈海丢下. 风声再振,是袁洪终于扑至,尚未从"冲击"中回复的云冲波自然无心硬撼,将蹈海奋力舞动,希望可以再争取到多一点时间去把自己的"想法"盘算清楚,却忽地听到,尖啸冲宵,正是萧闻霜的声音! 惊回首,两人方看见,另一边的死斗已有结果. 面sè惨白,口角溢血的萧闻霜以"一字马"的身法横飞于空,双拳握,右腿绷,只将条左腿弹得笔直,似支一往无前的标枪,脚尖光闪,正踢在李冰的喉结上! 蹲踞马步,双拳平提却不轰出,李冰脸sè红至若要滴血,额上颈上血筋暴凸,颤个不停,都有指头来粗,看上去极是呕心. 眼见李冰遇险,袁洪自是大惊奔援,可,不幸得很,在方才与云冲波的番缠斗之后,他所落的位置,却偏偏较云冲波之为远! 轻功自是不如袁洪,但知觉的比他更早,更先占了地利之优,云冲波竭尽全力,将蹈海舞成一团光幕,将袁洪暂时阻止.袁洪心情急燥之下,发挥更加受限,数度冲突无功,竟还险险被云冲波斩中. 片刻延耽之后,吼声再起,却出自李冰口中. "嚎!!!" 惨嘶着,李冰的双腿似是再没法支撑身体的软下,令他的身子向后跌去,自萧闻霜的脚尖上脱离,同时,那一直紧绷的双拳,也似是再无力握住,松驰开来. 脱离的同时,鲜艳的红,铺溅开来. "哧!哧!" 血筋尽爆,产生出没法数清的各种奇形伤口,似比拼般,将李冰的血液肆意向外挤喷,仅仅数瞬工夫,他身周数尺内的地面已都被染成通红,反是萧闻霜,脚尖甫一脱离,即已身子急旋,退后拔起,半点血也未被溅在身上. 胜负,已分了... 被萧闻霜的一脚将气脉摧破,再没法约束体内横走真力而致爆体之厄,直到乱走真气随着六成以上的鲜血一并涌出体外时,李冰才能重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正如萧闻霜那已不屑再上前动手的眼神一样,他那软若无骨的双手,身子,挂在嘴角的惨然的笑,都在表明着一个事实. 胜负,已分了... 摇摇,晃晃,李冰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只剩下短短的一点时间了. 抬起头,以一种"绝望"却又"无谓"的态度,李冰看向萧闻霜,那眼神中,犹有"解惑"的渴望. 旁观者或只会觉得萧闻霜胜的漂亮,可,他这当局者却清楚的知道:在刚才,萧闻霜先以一连串密丝合扣的变化将自己的重招连续引发,使气血被激至动荡难平,之后,不予自己平息机会,将先前自己散乱横走的残逸拳劲以玄奇手法收集,挟聚左脚尖上,更把握住那万分之一毫的微弱机会,将在那一刻中刚好最弱的喉头蹴中,将正行走过斯的真气截断,使之失去控制,自行横走,而她的力量更籍此机会长驱而入,将自己体内的关口一一攻破,在这过程中,每一细节均是惊险万分,任何一个环节上若有闪失,现在的萧闻霜,便必定已被自己轰至半残,颓然委地. 而且,在方才的最后一击中,两人的正面对撼,更令他将一些事实"掌握",将一些萧闻霜正在努力"掩饰"的事实掌握. 冷然回视,萧闻霜的眼神,似在说话,在说:"你或就不能理解,但,当我的生命是籍由他人而得已延续时,我便不会害怕,不会害怕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他人手上..." "哼." 轻哧着,似在冷笑,又似在叹息.李冰的身子抽搐了一下,跌倒于地,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随后,在云冲波大喜冲近之前,在袁洪没来得及失sè之前,萧闻霜,微微颤抖,忽地自空中坠下,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正如李冰所察觉到的:方才将李冰攻杀的一系列招数因然jīng彩,却已令萧闻霜濒近虚脱,那一瞬的反震之力,已令她的身体超出了负荷能力,只比李冰多撑持了片刻,她已不支,倒下.
*** 本是一喜一惊,现在也还是一样,却已完全易人,运命之弄人,便常常是这样的充满戏剧. 随着萧闻霜的倒下,大势再度逆转,一瞬的惊愕之后,袁洪与云冲波同时反应过来,明白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两人只能活一个,活下来的,也就成为今rì最终的胜者. 这样的压力,令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内选择了"慎重",也令云冲波终于下定了决心.但,很奇妙的,他的决心,却非因自己而下. 刀交左手,云冲波缓缓直身,将右手翻到背后,猛一用力,将已被袁洪撕得乱七八糟的残袍整幅撕下,因为用力很猛,和袍子纠结一处的半凝血块也都被硬生扯下,本已有些干结的伤口受此外创,顿时又都迸裂开来,热血流溢,云冲波却似是犹嫌不足,竟又回过刀来在自己胸前横斫数下,血流满胸! "来吧..." 重伤浴血,云冲波却似是在笑,笑着,他跌跌撞撞,走向袁洪. 虽然见惯了许多大场面,袁洪却还是不寒而粟,可,困惑归困惑,那却不会令他手软. "小子,纳命来吧!" 尖叫着,袁洪再度掠出,较之方才,已不再留力的他,去得更快,更急! "嚓..." 极轻极轻的一阵声音掠过,空气中,血珠飞溅. 已被撕得血rou模糊的身上,又添五道伤口,最深的地方已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受着这样的重伤,云冲波已没法再站得住,晃了几下,终于仆跌倒下,却勉强用蹈海支住了身子,只是半跪着,连抬起头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云冲波身后,十一步外,袁洪双手箕张,木然而立,右手背上的钢爪寒光闪烁中有血珠滚落,正是刚刚自云冲波身上斩获而得. 但,在痛苦之中,抽搐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的,却是云冲波. "吱." 低响着,深殷的红线在袁洪的身上出现,更迅速扩张,很快的,已自腰下延伸至肩. "哗!" 血泉迸,红线裂,方看出那竟是一道巨大的刀痕,一道将袁洪的身子整个一剖为二的刀痕! 终于明白到云冲波的真正战略,却已不及,脑中闪过最后的想法,随后,袁洪的意识,完全终止. "吁..." 喘着气,云冲波努力的把身子直起来,却因为身上的诸多伤口的提醒,而痛得整个脸都收缩起来. 痛苦着,却也快乐着,因为,自入金州以来,云冲波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了"尊严",有了"自信". 支着几乎是破烂不堪的身躯,云冲波慢慢挨向正昏厥于地的萧闻霜,那一刻,心里只有简单喜悦,只想赶快将萧闻霜救醒,向她炫耀的他并不知道,这一战,只是一个起点,是他随后将要面对的无数血战,恶战,苦战,死战...的一个起点,也是他被后人尊称为"太平天刀"或曰"风云第一刀"的一个起点. 不经意间,他已在走入历史,走入到那些大事件当中去了... 注:昆仑九光籙:光系究极法术之一,最利群攻,对术者效果犹佳,缺点是前期准备太过复杂,而且对使用者的法力消耗太钜,鲜有人能够将之长期维持.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