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农忙
天微微亮，隐约传来鸡鸣，门外“啪啪啪”的敲门声吵醒了整个院子。说话声，开门的老轴吱呀声，渐渐热闹起来。 在“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里，林安雅不情愿的起了床，等收拾好到院子里。 “来啦!咱们快走吧!以后记着这个点儿下地，这会儿地里正忙，去迟了挨批评不说，还要扣工分的。”大姐李梅边走边和四人说着，出了院子和男知青汇成大队，又指点着四个女孩子找一个队的走，不一会儿，人流就在道口分散开来。 和林安雅一起的老知青都不熟悉，唯一认识的是昨天一起来的一个男生，中等身高，瘦瘦小小的。就跟漂流的小兽一样，和同类抱团是人的本能，可惜只有一个男的，男女同志接触要受批评的。于是除了开头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林安雅”“我叫刘成”，一伙儿人走的真安静。 磕磕绊绊的走过田埂小路，到了地头男女分开。林安雅这才发现村里人都到了，男人跟着大队长拉车灌水，女人在地里挖坑、点玉米。三队的大队长姓张，五十左右，管女人的是他媳妇，一个高个儿大婶儿，看上去挺精神。 “是新来的知青同志啊!来咱农村就要拿出不怕苦不怕累的干劲儿，有啥不会的问我，你跟我小闺女一般大，叫我张婶儿就行。” “是，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我叫林安雅。婶儿叫我安雅就好。”虽然不知道叫自己干嘛，林安雅还是客气的答对。 骨碌碌的驴车拉着水罐驶来，放眼望去的人群都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刨坑儿，打水，点水，下种，平土……，在分工合作下大片的土地都埋下了种子，等待着孕育、发芽……以及满满的收获。 太阳升到半空，挥洒火热的激情，随着大部队做到田埂上休息，扯了扯湿哒哒的上衣，林安雅渴的嗓子冒烟，看着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说话、喝水，心里后悔的要命，怎么就没想到带水了呢 “我妈叫我给你送水。”一只白瓷碗里是半碗清荡荡的水。 “谢谢、呃!……”没等林安雅想好说什么，碗的主人就羞涩的转身跑了，身后一条大辫子一甩一甩的。 林安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水，一碗下肚真是痛快，张婶家真是好人。林安雅刚刚就注意到送水女孩儿回去说话的正是张婶。怎么也得去和人家道个谢，顺道送回去碗。客气的寒暄了一下，回来林安雅就发现大家偷偷打量的目光，其中意味颇深。 终于熬到了中午，稀稀拉拉往回走的路上，急匆匆回去煮饭的妇女，慢腾腾扛着工具的男人。 “安雅啊，别急着走，今天到婶子家吃去。” “啊这不行，不行。婶子，我回去吃就行。”看着张婶莫名的热情，林安雅心里也竟是好奇。 “诶呦!看着孩子，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嫂是叫许倩，你大哥叫林向国。对不” “对啊” “那就对了，你嫂子是我娘家侄女，早上个月就打了电报，叫她姨夫把个叫林安雅的闺女划到咱们村里，今儿早我就认出你了，头一天怎么也得来家吃顿饭……”说着拉着林安雅就往家里走。 大槐庄村中心有颗大槐树，四人合抱的主干剥落大块树皮，扭曲中形成半人大的树洞，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阳光。 张家就在村中心的一座黑瓦小院儿中，显然是老房子了。典型的青石瓦房，正堂大三间，左右厢房，院子里围着一小片儿菜地，这几年宽松了才弄得，房后还圈着头猪，是要上交的。 一路上张婶给安雅传授各种注意事项，田里的、村里的。一路絮叨到家，早上见过的大队长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送水的小姑娘正在做饭，还有一个陌生青年在拌猪食，抬头看见林安雅立时不自在的低了头。 张婶给安雅介绍，大闺女嫁到别的村了，大儿子一家分了家不住这儿，刚刚的青年是老二叫张国梁，送水的是小闺女张秀儿。林安雅一一叫了人，张叔客气的应了，张国栋红着耳朵回了屋，张秀儿怯怯的瞄她，大眼里既有羞涩又有好奇，招呼她坐下张婶就自己去忙活了。 初见面林安雅就看出这一家都是朴实厚道的人家，没想到未见过面的大嫂倒是有心了，这样细心托付亲戚照顾自己，以后到能好过些了。 午饭是红薯粥，米少红薯多，贴了饼子，炒了一个青菜鸡蛋，显然是格外添的，两个男主人夹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张婶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自己却没动。 明白大家是给自己留的，林安雅哭笑不得之余，又觉感动。这样被人照顾、关怀的温情是自己很少感受过的，就像林家的家人——不声不响，却惦念体贴。这个奇妙的穿越拿走了很多繁华享受，却又给予了自己渴盼已久的亲情感动。 “婶儿，这红薯真甜，比我家买的好多了。” “都是地里种的，顶饿。麦子贵，红薯便宜，单吃白面哪儿够啊!你以后算工分分粮食的时候，把麦子换成玉米面和红薯才合适。” “这样啊，我都没想到。” “那是!听说你们城里吃颗菜都要花钱买，你自己在院子里种几颗，一个人尽够吃了。咱村儿里这点儿就好。”张婶说着有些得意。 “你们新来，给的那点儿粮食都是借村里的，哪儿够吃的以后晌午就来家里吃吧。”一直没说话的张叔不愧是大队长，直接就定了下来。 这个都吃不饱饭的时候，能开这个口已经是很大的情义了。林安雅没拒绝，这样自己也好拿东西补贴一下这家。孤身在外，有一门亲戚处着也好。 吃了饭，林安雅和秀儿一起收拾洗碗，张婶儿见了也没见外，小闺女一个人怪可怜的，能照顾的自然照顾着。知道感恩，有人情味儿的自然更好处着。 小丫头看着14、5，其实16岁了，起初还害羞，林安雅引着说了几句话渐渐就放开了。平日里就羡慕知青所的女知青，跟村里人就不一样，今天认识的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jiejie，比那些女知青还洋气，说话举止都有股味儿，小丫头不知道这么说，就觉得亲切、大方、美极了。 “那你喜欢那些知青什么呀” “嗯有知识，说话文气，还总有城里的新物件儿。那个牙刷，牙膏什么的……”秀儿小声说道。 “这有什么，我带来两套，送你一套呗。还有上海新来的纱巾，手绢，晚上你去我那儿，自己挑就行。” “那怎么行，我不能要，不能要……”小丫头红着脸摇头。 “不要就是不拿我当朋友，就这么定了。”林安雅乐呵呵的逗着小孩儿，说道。 …… 到了下午众人的目光又是不同，显然知道她去张家吃饭的事儿，干的是最轻松点种子的活儿，最后拿了六个工分。要知道，一个壮劳力干一天十分，勤快的妇女八分，而男知青干不惯农活，一般都七八分，女知青更是四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