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新的旅途
“她因你擅离师门,因你毁了灵身,因你死,因你魂飞魄散,你可觉得满意?” 沈兰醒站在沈遥华华面前,墨发与黑衣在突起的狂风之中猎猎飞舞,劈头盖脸打在身上,看不清身形面目,只有一双眼亮的如划过破夜空的电,亦如可刺穿人心的锥。 被那般锐利刺目的眼光盯着,沈遥华却无知无觉,她只是呆呆的伏在尘埃里,身边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而她,忘记了自己是谁。 月,悄落。 日,缓升。 温暖的,明亮的光芒由天幕之上倾洒而下,呼啸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地间变得清净而温暖。 沈兰醒与沈遥华维持着各自的姿势,纹丝未动。 直到阳光变得刺眼起来,沈兰醒才如梦初醒似的抬起了头。她拧眉看了看湛蓝的天,有些不适的眯起眼,依稀记得许多年前也有类似的感觉。 恍若隔世! “你赢了。” 沈兰醒对着天空低喃,“人都说我沈兰醒毒辣无情,我狠,是对鬼怪,是对无亲无故之人!你们呢?就只对养了你们师父狠,我真是收了双好徒弟。” 她低下头,看着依旧缠绕在指尖的沈竹息的一丝残魂,心灰意冷的挥挥了挥手,将一丝莹白打入沈遥华心口,深深叹息一声道:“去吧,都去吧。” “将她送入明珠堂,没我的命令,她哪都不能去!” 沈兰醒挥挥衣袖,转身飘也似的去了。 沈遥华一直盯着她窈窕梦幻的身影消失,始终有什么沉甸甸压在心口堵在喉咙中,让她想喊喊不出,想哭哭不出,勉强动了动嘴,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呜呜声。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赤脚,雪白的,小巧精致的,完美的不属于人类的。 她慢慢抬头,看见一个红衣红发红眼,像尊红玉雕像一般,眼中没有人类的情感,也拥有着人类无法拥有的精致完美。 少女纤弱的像朵花,却只用单手便将她拎了起来,像拎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沈遥华挣扎着要脱离出来,她不要让沈兰醒来安排她的人生,她愿意听老神婆的话,因为那是她的恩人和她唯一的亲人,沈兰醒是她什么人? 她几乎是她的仇人! 几乎? 沈遥华悲怆的扯了扯唇角,说什么几乎,归根究底害人的是她自己始终是她自己。 但她愿死也不愿接受沈兰醒的安排! 沈遥华泄愤似的拳打脚踢,然而那少女看似娇弱,实则有着钢铁似的肌肤,任她打骂挣扎,半拎半拖带着她转了两个弯,然后随手一扔,沈遥华立刻便成了自由落体,向着漆黑的深渊之中急坠而下。 老妖婆想摔死我!? 劲风拍在脸上像一个个激烈的耳光,沈遥华不甘而又愤怒,但她胡乱挥舞的手脚变不成翅膀,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团黑影在眼前快速放大。 那竟是一座漆黑的石山,若是撞上去必会粉身碎骨! 明白归明白,沈遥华却无力逆转,只是暗叹了一下自己这无法被自己掌握的命运,然后咬紧牙关大睁着双眼,等待与死亡来场轰轰烈烈的邂逅。 然而死亡似乎并不愿意与她相见,她竟然毫发无伤的穿过了石山,像穿过了一团云,而后轻飘飘落到了另一团云上,缓缓落到实地后,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短暂而不真实的梦。 只是接下来的事还不如作梦。 转眼间她便站在了黄澄澄的稻田中央,不管从哪里望去都是望去铺天盖地望不到边际,沈遥华皱起眉头,很容易便想到了沈兰醒的观虚之术,想到还困于其中的游魂,想到只剩一丝残魂的老神婆,忽的觉得心口一痛,脚下一软。 身上的上加上精神上沉重的打击让她不想再支撑下去,干脆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压倒了一片成熟的麦穗。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该多好! 像那迎头而来的石头山,像这一望无际的稻田一般都是假的该有多好,要是没来这里该有多好! 沈遥华两手抓着稻穗,疲倦的闭上眼睛。 刚一闭眼老神婆的样貌便清晰的浮现于‘眼前’,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好像全天下都欠她钱似的。 她终究是不开心的!她自觉背叛了师父,背叛了对她最情深恩重之人,她本身也是个人情深义重之人,怎么可能开心?
终究是我的错! 沈遥华觉得鼻酸眼涩,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可是自责有用么!?能把婆婆救回来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于是沈遥华揉了揉眼站了起来,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条命了,她要好好留着自己这条命,因为有命在才会有许多的可能,命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不就是幻境吗,她不信自己会困死其中。 婆婆,你要保佑我…… 算了,您还是歇着吧,别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走着,完全不顾及脚下的麦子,反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何必在乎。 走了大约四五百米后,眼前出现了一间茅草屋,沈遥华想也没想便走了过去,她倒要看看沈兰醒的观虚术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草屋很小,入门便是灶台和一铺小小的土炕,炕上铺着草席,灰扑扑的被褥叠在一只扁箱上,灶台前堆着一小堆柴枝和麦秸,旁边小木架上有碗盘等用具。 沈遥华闻到烟火和食物气息,掀开锅盖发现里面有一个馒头和半碗剩菜,她狐疑的挑了挑眉,拿了筷子将馒头和菜吃了个干净。 吃饱后她便上炕铺好被褥躺了下去,原本是想休息一下养养精神,谁料一闭眼便睡了个死沉。 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全身都是伤,流了太多的血,说是昏死过去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睡死过去也不得安稳,梦里有许许多多看不清形貌的人不断在她眼前飞快的走来走去,大吵大闹,根本不肯给她片刻安宁。 她一忍再忍,可那些人就是不肯罢休,像是非要把她吵死才肯罢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