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路遇游魂
沈遥华醒来时,碧空如洗云淡如纱,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往昔岁月里,她曾渡过许多这般的艳阳天,这种天适合晒菜干,适合去摸鱼,适合去摘果,适合……好似什么都适合。 她最喜欢的便是艳阳天,经常跑到河边躺上一下午,被晒伤了肌肤也全不在意,那种闲适,那种温暖,令她觉得人生圆满。 只是今日这个艳阳天,透出了无尽的凄楚与残败。 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小院塌了,身边尽是破碎的香案和坛子,若不是这一切实实在在就在眼前,她会觉得昨夜的一切根本就是场噩梦。 是梦该多好! 沈遥华慢慢抬手护上眼睛,无声痛哭起来。 有凉凉的东西咯着眼皮,她不看也知左手中是巴掌大小的白玉玉像,右手中是一根墨绿的簪子。 她恣意的流着泪,浸湿了玉像,浸湿了簪子,脑海中清晰的闪现出老神婆最后那一跃,在狂雷中消失无踪。 原来我看到了! 沈遥华突然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号啕大哭。 要是没看见有多好,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有多好!要是老神婆没收留她这个灾星该有多好。 那她便不会被雷劈至灰飞烟灭了不是吗? 老神婆说不是她的错,可是那雷是冲着她来的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遥华心头沉重的像灌满了铅,不住捶打着地面,希望谁能给她个答案,谁能将老神婆还回来,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哪怕是死! 可是没人会给她答案,她只能无助又哀绝的痛哭,哭到晕睡,醒了再哭。 ---------- “婆婆,给我碗水喝好吗?” 沈遥华站在一户人家篱笆墙外哑着声音讨水喝,她哭了两日后收拾了些两件衣裳和剩下的蒸饼上了路,途经一个小村落时喉咙火烧似的疼了起来,不得不打起精神上门讨水。 篱笆院内有个老婆婆正晒着太阳纺线,听到声音抬起满是皱眉的老脸眯着眼看了她两眼,忽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进屋关紧了房门。 “……” 沈遥华觉得很尴尬,抓了抓头迷迷糊糊转身去了另外一家,这回问的是个在院中玩耍的光屁股娃,谁想一开口,娃立刻惊叫一声兔子似的跑没了影。 怎么了,我像鬼? 沈遥华茫然的眨了眨眼,一脚重一脚轻的走过了村庄,直到在一条溪边停下来喝水时看到水中倒影才明白人家为什么躲着她,她还真的像鬼!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鬼! 她这两日过的十足浑噩,哪里顾得上整理自己。 别说是他人了,就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而等用水将头脸洗干净了,沈遥华发现自己更吓人了。 她脸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刮痕和淤青,额头上尤其严重,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顿似的。 她坐在河边发了一阵子呆,便垂了头匆匆赶路,尽量避免与人碰面。 两日后,坐在田埂上啃饼子的沈遥华望着田中几乎与她一般高的杂草心生疑惑,这时节本快秋收了,庄稼呢?还有人呢? 她由北向南而行,由深山出来应该越走发挥繁华才是,怎么反倒越来越凄凉了,像走入鬼域了一般。 她带着疑惑继续前行,夜里行到一片林中时,碰到了白蒙蒙的一只游魂,正绕着一棵大树六神无主的打转。 她便好奇的停了下来,在旁边看了一阵,越看越奇怪。 她与老神婆在一起多年,对于鬼的种类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一般连形貌都化不出来的白色魂魄是最低级的,不是残魂,便是六神无主的游魂。 残魂是没法交流的,游魂也多是意识朦胧,只是这一团有些奇怪,似乎隐隐泛着些金光。 “你在干什么?” 沈遥华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一问,游魂似乎吓了一跳,沈遥华直觉他是要逃的,可不知怎地没有逃跑,只是惊讶的问道:“你看得到我?” 听声音他是个年青男子,声音清正温和,十分好听。 “你说呢。” 沈遥华偏着头仔仔细细打量,愈看愈觉得奇怪。 这一团魂魄之气太清太正,不带一点生涩之气,也就是太过自然,便不大像是魂魄,反倒像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灵体。
“你是鬼是灵?” 沈遥华好奇的问了,白蒙蒙一团过了片刻答曰不知并反问之:“何谓鬼何谓灵?” “呃……” 沈遥华尴尬的抓了抓头,含糊着说道:“鬼是人死后留下的魂魄,灵是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自然之体。” 知与解是两回事,她大体上是明白些,真要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好在对方似乎很好唬弄,略想了想,便可以肯定自己是鬼,理由是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是个人,又依稀记得自己要找个什么人。沈遥华便当他是游魂待之。 她正盯着忽隐忽现的金光猛瞧,游魂突然道:“你能帮我找人吗?” 沈遥华信口便道:“找谁?” 魂魄要找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是人生前总有亲朋挚爱,就算没有也总有憎厌痛恨之人,所以很多人死后都怀有执念,不然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不肯投胎的游魂野鬼了。 所以鬼一般要找的不是亲便是仇。 但沈遥华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奇葩游魂会让她帮忙找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游魂隐隐只记得是个女人而已,更夸张的是,他虽不像个缺魂少魄的,却是前尘旧事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怕是神仙也没办法帮忙吧? “我帮不了你。”沈遥华只能怀着歉意表示拒绝,并表示自己要赶路了,今日一别,各自保重。 “你就帮帮我吧,我似已游荡了许久,你还是第一个看得到我之人呢。” 游魂跟在了她的身后,声音中带着无尽惆怅和茫然。 他声音本就清正动听,带了忧郁之气后,便忙乎连草木都要不忍了一般。 沈遥华自然也是不忍的,伸手揉了揉额上的青肿,痛的揪着脸道:“这是是北,我要去南,不如我们就一同上路吧,我婆婆说了,若有机缘,万事可解,你便碰碰运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