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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Zdrazdvuy, syn

    何莉领着他们走到了维护区域的后面,那儿正是停放飞船的港湾,已经立起了一个限制随意进出的有机玻璃拱顶结构。她走过结了霜的飞船入口翻板门。“你看,问题很严重。”

    鲁特研究着面前的证物。飞船的货舱里堆放着成箱的AAA电池。何莉选了其中一包。

    “石墨电池,”她说,“常见的人类能源,做工粗糙、效率差,又污染环境。这儿有整整十二箱这种电池。谁知道隧道里还有多少电池呢?”

    鲁特毫不在意:“我没有被吓得浑身发抖,真是对不起啊。几个地精想玩玩人类的电视游戏而已。怎么了?”

    弗利这时发现了地精的软头激光枪。“啊,上帝啊!”他检查武器时发出一声惊叫。

    “没错。”何莉肯定地说。

    司令官很不高兴自己被他们晾到了一边。

    “啊,上帝啊?你太夸张了吧。”

    “不,头儿,”半人马回答说,他一反常态地脸色阴沉,“这件事要命地糟糕。巴克尔把电池当做了软头激光枪的能源。每节电池只能打六发子弹,但是只要给每个地精一口袋电池,那就是许多发子弹了。”

    “软头激光枪?几十年前它们就已经被禁止使用了。不是已经全部回收了吗?”

    弗利点点头:“大概是吧,我的部门监督着销毁了它们。我们倒不是没有事先考虑到这点,但是它们原来是由单节的太阳能电池供应能量的,这种电池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看来有人从回收仓库里偷出了几支软头激光枪。”

    “根据这些电池数量来看,软头激光枪的数量不止是几支。地精和软头激光枪做搭档,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软头激光枪的原理是在激光枪上安装一个限速器,它可以使激光的发射速度更慢,以达到有效穿透目标的目的。最初它的研发是为了用在采矿上,但是后来它们很快被某些贪婪的军火制造商利用了。

    软头激光枪也就迅速地被宣布为违禁品,原因很明显:这些武器是造来杀人的,而不仅是使人失去反抗能力。人们不时会在黑帮成员手中发现一支软头激光枪,但这次看起来绝非小打小闹的黑市交易。看来某些人正在策划某种大规模的事件。

    “你知道这件事麻烦在哪儿吗?”弗利问道。

    “不知道,”鲁特故做镇定地说,“跟我说说麻烦在哪儿。”

    弗利把枪转了个方向:“麻烦在于这件武器是怎么被改装成能使用人类电池的。这个手法太聪明了,地精是不可能自己做到这点的。”

    “但是为什么要改装软头激光枪?”司令官问,“为什么不使用旧的太阳能电池?”

    “那种太阳能电池太少了。它们的价值等同于同等重量的黄金。古董商们一向把它们用做古董小机械的能源。要想建造一座电池工厂,却不让我的感应器捕捉到它的放射物,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从人类手中偷这种电池可就容易多了。”

    鲁特点燃了一只蘑菇雪茄,这是他的标志之一。“千万告诉我就只有这些,再没有别的玩意儿了。”

    何莉的视线闪烁着移到了飞船库的后半部分。鲁特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他走过板条箱,到了飞船停泊港里那个拼凑起来的飞船面前。司令官爬进了飞船。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弗利!”

    半人马抬起一只手沿着飞船的船体移动着,感叹道,“令人惊奇!不可思议啊,他们用废品拼出来一只飞船。我真惊讶这玩意能到地下来。”

    司令官恶狠狠地咬着他的蘑菇雪茄,说:“弗利,等你夸完地精,能不能解释一下巴克尔是怎么弄到这玩意的?我本以为所有过期的飞船科技都已经被销毁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亲手销毁了几只飞船。这个右舷助推器过去一直是在E1里的,直到去年队长才刚炸了它。我记得我签过摧毁它的命令。”

    鲁特的目光像刀子般向何莉飞去,把何莉吓得畏缩了一下。

    “那么就是说除了软头激光枪,我们还有飞船零部件逃出了回收熔化炉。查一下这个飞船是怎么到这儿的,把它一块一块全拆开!给我把所有的电线都用激光检查一遍,查出所有指纹和DNA,把所有的产品序列号输进主机里去,看看有没有共同特征。”

    弗利点头:“好主意,我会派人去做的。”

    “不,弗利,你亲自去办这件事,它需要优先处理。让你的阴谋论闲两天,给我找出是哪个精灵在卖这些破烂的。”

    “但是,朱利叶斯,”弗利反抗说,“这是普通士兵的工作。”

    鲁特逼近了一步,“第一,别叫我朱利叶斯,老百姓!第二,我得承认这确实是应该让驴子干的重活。”

    弗利注意到了司令官额边暴起的青筋。“有道理。”说着他从皮带上取下来一台手提电脑,“我这就去干。”

    “你干你的吧。现在,队长,那个巴克尔的犯人说了什么没有?”

    何莉耸耸肩:“什么都没说,他还人事不省呢。等他醒过来,他会连着咳上一个月的。不管怎么说,你知道巴克尔是怎么运作的。士兵们完全不知情。这个家伙只是个普通大兵。可惜《精灵之书》里禁止在其他精灵身上使用催眠术。”

    “唔,”鲁特哼了一声,他的脸涨得通红,红得像猴屁股,“更可惜的是亚特兰蒂斯公约禁止使用吐真药。不然我就往这个罪犯身体里灌满吐真药,让他一五一十全招供。”司令官深吸了几口气,在自己的心脏砰地爆炸前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现在我们需要查出这些电池是从哪儿来的,地底下是否还有更多的电池。”

    何莉深吸一口气:“我有个推测,长官。”

    鲁特咕哝道:“你不会想说是子安法尔吧,对不对?”

    “别的还能有谁呢?我知道他会回来的,我知道的。”

    “你知道规则,何莉。去年他打败了我们,游戏已经结束了,《精灵之书》上是这么说的。”

    “是的,长官,但是这是另一场游戏了。新的游戏,新的规则。如果是法尔在给巴克尔供应电池,我们得制止他。”

    鲁特思考着。如果这事的幕后主使是法尔,事情可能会非常复杂。

    “我可不想在法尔的地盘上审问他,但是我们又不能把他带到这儿来,地底下的压力会杀死他的。”

    何莉并不赞同:“如果我们让他待在安全的环境里就不会出问题。地下城市和地面上是等压的,穿梭机里也一样嘛。”

    “好吧,出发吧,”司令官终于松了口,“把他带来,我们短暂地交流一下,把那个大个子也带来。”

    “巴特勒?”

    “是的,巴特勒。”鲁特停顿了一下。“但是要记住,我们是要做审查,何莉,仅此而已。我可不希望你利用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不会的,长官。这是严肃的公务。”

    “你敢向我保证吗?”

    “是的,长官,我保证。”

    鲁特用脚后跟碾碎了雪茄蒂,“今天我不希望再见到任何人受伤,子安法尔也不行。”

    “明白。”

    “唔,”司令官又说,“除非万不得已。”

    圣巴特比男校

    自从子安法尔一出生,巴特勒就一直在为这个男孩服务。他第一次为小主人做的工作就是在仁爱修女会的妇产科病房外站岗站了一整夜。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巴特勒既是年轻的法尔家族继承人的良师,又是他的保护者。至今为止,这两个人分开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一星期。巴特勒知道自己不应该给小主人添麻烦,保镖永远不应该在感情上依附于他的被保护者,这会影响他的判断力。但是巴特勒私下里总是忍不住把法尔家族的继承人看做自己的儿子,或者弟弟,虽然他还从来没有过儿子和弟弟。

    巴特勒把宾利阿纳奇红章车停在了学校的林荫道上。如果说他与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自从期中考以来,这个欧亚混血儿男仆的肌rou变得更加发达了。子安进了寄宿学校后,他只好把大量时间消磨在健身中心里。说实话,巴特勒挺烦举重的,但是学校领导打死也不愿意在子安的房间里给他加张床位。而且自从园丁发现他在十七洞果领①旁的藏身处之后,他们干脆完全禁止他进入学校。

    子安从学校大门口溜了出来,波医生的话还在他脑中嗡嗡响。

    “有麻烦吗,少爷?”巴特勒注意到了主人的脸色不大好。

    子安低头冲进了宾利车内,整个内饰部分全裹着上好的皮革,他从吧台上选了一瓶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麻烦,巴特勒,只是又被庸医滔滔不绝地唠叨了一番罢了。”

    巴特勒声音平稳地问:“需要我和他谈谈吗?”

    “别管他了。法尔星辰号有什么消息?”

    “今天早上我们在庄园里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是个MPEG文件。”

    子安皱了皱眉头,他的手机放映不了MPEG视频文件。

    巴特勒从汽车仪表板下的置物柜中抽出了一个手提电脑,“我想你可能会急着要看文件,所以我把它下载到电脑上了。”

    他从自己肩头把电脑递了过去。子安启动电脑,翻开了平滑的彩色显示屏。开始他以为是电池没电了,但不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一片茫茫雪原。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只有些许模糊的暗影显示出哪里是谷地,哪里是小丘。

    不安的感觉在子安的心里发酵着。多么古怪啊,如此纯洁的画面,看起来却充满噩兆。

    摄像机朝上摇摄,显出了一片泛着微光的灰暗天空,接着镜头对准了远方的一个黑色物体。摄像人员在雪地上朝前走着,扬声器里随之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那个黑色物体越来越清晰了,是一个人坐在……不,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子安手中玻璃杯里的冰块发出叮当的轻响,他的手正在颤抖。

    那个男人身上的好衣服现在变得破破烂烂,脸上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印着许多伤疤,他好像少了一条腿,但是很难分辨出来到底是不是这样。子安此时的呼吸紧张起来,就像在跑马拉松一样。

    那个男人的脖子上环绕着一个标语牌,标语牌是用纸板和细绳做成的。标牌上潦草地写着黑色字体“Zdrazdvuy,syn”,摄像机对着那条信息放大了几秒,然后一切转成一片空白。

    “就这些了吗?”

    巴特勒点点头,“只有那个人和标语牌,就这些了。”

    “Zdrazdvuy,syn。”子安喃喃念着,他的口音完美无瑕。自从父亲失踪后,他就一直在自学俄语。

    “需要我为你翻译吗?”巴特勒问道,他本身也会说俄语。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曾和一个间谍组织一起工作过五年,在此期间他学会了俄语。但是他的口音并不像小主人那样精确无误。

    “不,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子安回答说,“Zdrazdvuy,syn:嗨,儿子。”

    巴特勒把宾利开到了双车道上。有几分钟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最后,巴特勒不得不开口问道:

    “你认为是他吗,子安?那个男人会是你父亲吗?”

    子安把MPEG视频文件重放了一遍,把画面定格在了那个神秘男人的脸上。他手指触摸着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片五彩缤纷的失真图形。

    “我觉得是,巴特勒。但是图像质量太差了,我没法肯定。”

    巴特勒理解那种正在折磨着小主人的感情,法尔星辰号也让他失去了一个亲人。在那次灾难性的旅行中,他的舅舅梅杰一路伴随着子安的父亲。不幸的是,人们已经在切尔斯基的停尸房中找到了梅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