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这两天预报着有大风降温天气，真正的秋天要来了，走出宿舍，刘烨打个寒颤，风不大但很冷。街上的人不多个个紧衣缩脖，搞的跟过冬似的。刘烨带有疯刺的一笑，是不是临海的人都怕冷呢？冬暖夏凉的日子过习惯了，猛的一冷还不习惯了。

    “刘烨。”刘烨回头，是叶清枫。刘烨站住脚，冷静的看着叶清枫跑到自己面前。叶清枫见刘烨看自己的眼神有所怪异，心镬然一动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刘烨，我又收到一张预言书。上面说下一个死的人是你！”看着一脸紧张的叶清枫，刘烨只是冷冷一笑：“是吗？你确定没有看错？”“没有。”叶清枫急切的说。“那又能怎样，既然他宣布我死了，我还能反抗麽。”看到刘烨如此的悲观，叶清枫没有随之任之的意思，而是很热情的关心着。“不管他要采取什么行动，你都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把凶手抓出来，绝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了。所以你不能再单独行动了，以后你有什么事要做，一定要找个人陪着，如果可以，我能和你一起去。”“不必了，我不想因为他的出现而限制我的自由，我不喜欢什么事都倚仗别人。”刘烨转身裹裹衣服把双手插进衣兜里。

    听得出刘烨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话了，叶清枫不知道自己哪个步骤出问题了，或者说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和疑点才让刘烨这么不信任自己。无论哪个地方做的不好，叶清枫都有些生气，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烨。“你怀疑我？”刘烨轻咳一声：“你想让我死吗？”叶清枫被刘烨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惊愕住。“你什么意思？”“你就回答想还是不想。”“当然不想！”刘烨冷哼一声，抬脚往前走。“既然不想我死又何需告诉我，我快死了呢？”

    叶清枫不明白刘烨的话，愣在那不知所措。刘烨却心痛的厉害，为什么每次不想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做些让人怀疑他的事呢。本就和吴寞讲好，用预言书的方法把嫌疑人引出来，每个收到这张预言书的人都是被指定自己是快死的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只是没想到叶清枫连第二个环节还没有走到就沉不住气了。他何必这么早就想着脱身，是不是他隐瞒不过去了？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害怕才怪。今天晚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在精心为他布置的晚晏上，真希望他不要辜负吴寞和自己的一番心意。

    送走叶清枫，刘烨的心有些放松，他深深呼口气，朽木枯竭落叶生锈的气味，秋天夺走了万物的生命，曾繁荣一世的海滨城市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本不该属于它这个年龄的愁绪，却囚困住它的心脉，让它有种少年老成的样子，庄重沉稳却略显寒酸，这就是传说中的迟暮吗？刘烨落寞的走在略显宽敞的柏油马路上，他时不时朝太阳升起的地方瞥着，楼宇群集处尽是阴影，它们挡住了刘烨观赏晨羲的眼睛。去学校吧，再欣赏一下学校的美丽身姿，把她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再看一遍，过完这一夜或许就再也看不见她了。唉，刘烨沉重的叹口气，他不知道这个计划的背后是否存在着阴谋，吴寞与叶清枫孰比孰更可怖，希望能有个和善的，至少不会把自己活活折磨死。

    刘烨看着颓废不堪的校园他怔住了，才几天没看她，竟衰败成如此荒诞的地步，刘烨很是感伤。他又抬步去图书馆，自吴老师走后他就一直不曾踏入图书馆半步，为的是不睹物思人，为的是怕心得不到安宁，而此时刘烨却又是黯然神伤以泪湎怀逝去的亲情。踏步图书馆里，依稀嗅得到往日的气息，只是这气息里参杂些发霉的味道，令刘烨作呕，慌不择路的一通狂跑，累了却不想歇息，心里堆积的事太多，沉重，连呼吸都觉得痛，好想找个人分担一下心里的世界。刘烨想到了于晴，那个善解人意视学生如爱子的善良美丽的女人。笑靥甜美，韵味十足，却又透露着霸气。如此一个传奇女此时也黯然销魂脆弱中选择逃避。

    不知不觉中刘烨已经身处教师楼下，他抬头仰视，阳光照射在玻璃上熠熠生辉，刺痛了刘烨的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刚来那天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也是用这个角度观察它，只可惜现如今已物是人非，身边陪伴自己的除了孤独寂寞就剩下一颗起伏不定的心。三楼，每个窗户都大敞着，像极了展开双手沐浴阳光接受新生的人，每一片玻璃都如此的凌澄清澈，只有靠近墙边的那扇窗户紧闭着，没有一丝的缝隙，仿佛里面不曾有人住过，或者说里面住的不是人。有谁能把窗子遮掩的如此密封，每块玻璃上都贴上了报纸，或许经历岁月太长最角里的一张纸已经被揭去，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被猫的抓子或某种利器划掉的。刘烨认得出那是于晴的卧室，于晴说过她不喜欢阳光，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制造黑暗，不过学校流传着她有某种心理疾病，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会作茧自缚把自己封闭起来？

    刘烨爬到三楼站在于晴的门口，他轻叩几下门，没有人应答。刘烨又试着推推门叫了几声，门被反插上了，回答他的只有门的呻吟声。没人？可是门是反插的啊，怎么会这样？

    “同学，你找谁？”刘烨转身，一个女教师端着脸盆大概是要去洗刷。“哦，我找我们班主任，于晴于老师。”“哦，你是她的学生吧？”见刘烨点头默认，她又继续说：“于老师辞职了，前几天的事了。奇怪，她没跟你们说吗？照理说她会在做交接工作的时候告诉你们的。”刘烨知道于晴肯定告诉学生了，只是自己请假一直憋在宿舍才被她遗忘的吧？刘烨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还有一个疑问：“于老师这屋有人住吗？”“没有，怎么了？”“那这屋怎么还被反插上了呢？”“哦，是吗？我看看。”她晃动几下门，门的确被反插上了。她叹口气说：“这门就这样，坏了有一段时间了，门一关上插削就会弹过来插上，于老师好几次都被关在门外，维修工也请过好多个，都以门太老了经不起折腾的理由拒绝维修。”刘烨点点头答谢完她转身走了。却没注意到她嘴角得意上挑，似乎是对自己所说的话有所肯定。

    从于晴那回来,刘烨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似乎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宿舍里,吴寞坐在床上剪着指甲,丝毫不理会刘烨,还有叶清枫。叶清枫坐在张超的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从餐桌上拿过来的书。见刘烨进来他忙起身,先是看看吴寞大概感觉吴寞剪指甲太专心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他稍稍舒口气,示意刘烨先出去他有话要说。刘烨也倒很配合没任何言语便跟着叶清枫走出宿舍。

    叶清枫把刘烨带到楼顶上,刘烨疑惑的说：“叶清枫你带我来这干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叶清枫转过身说：“是的,我有些话要单独给你说。”“为什么因为我不信任他。”刘烨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的吴寞。刘烨很讽刺的一笑，不是讽刺叶清枫，而是在讽刺这个社会，原本生活在一起的同学，那么的单纯的生命，居然都到了互相不信任的地步，这是何等的讽刺。“你为什么不信任他”“他不也一样不信任我对吗”刘烨被叶清枫反问的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刘烨,你知道吗。其实在吴老师出事之后我去过医院。”刘烨大骇他不知道叶清枫去的目的。“你不用疑惑，我去医院不是看吴老师,而是去等一个人。”刘烨又是一惊,要是说他不是去看吴老师这还能解释，他们本就不熟识，不看也属正常，但要说打着看吴老师的幌子去等人，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他要去等谁，又为什么要等他

    叶清枫见刘烨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其实我等的人就是吴寞,我有一种直觉，这件事跟他肯定有关。”“那你又是怎么把他与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的,你去医院等他干什么，再者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去”“如果你陷害了一个人,又不确定他的死活,那么你会不会去证实一下呢”“你是说吴老师是吴寞下的黑手怎么可能！他们又没有什么恩怨。”“怎么不可能。如果不是赶巧或许我的反应是和你一样的。事发的前一天，我去图书馆借书，不经意的发现他们两个似乎在攀谈什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争吵起来随后不欢而散。”刘烨听完叶清枫的诉说，心里也有点怀疑，他们两个在谈什么，又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争吵呢？这时，刘烨又想起事发之前吴老师说的话，无论吴寞做了什么都不要怀疑他，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的，做为同学，你一定要支持他帮他，相信他做的是正确的。吴老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是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呢？可是，听吴老师说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真情啊，也不像是在包庇什么，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又凭什么证明吴寞不会是幕后的参与者呢？

    叶清枫见刘烨不说话，上前推了推他，刘烨一惊，从沉思中走出来。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哦，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要是按照你说的话，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要不然也不可能吵起来的。”“不错，不过，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既然现在吴老师遇害的事情已经是事实，那么吴寞就脱不了干系。另外，那天我确实在医院等到吴寞了。”叶清枫说到这儿咽了一下唾沫，刘烨看得出来，叶清枫说这些的时候很紧张，刘烨从来没有见过叶清枫紧张，哪怕是在警察局那次也不见得他有多紧张，而这次只是说一说关于近来的事情而已就表现的这么紧张，的确有点反常。“结果很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有想到吴寞不但没有偷偷摸摸的去打听关于吴老师是死是活的事情，反而带了一大堆的营养品大大方方的去看了他，还让警察把营养品转交给吴老师。”刘烨接过叶清枫的话说：“这么说来的话，吴寞是凶手的可能性减小了，而且吴寞跟吴老师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上次去看吴老师的时候，警察也没有让我进去，只是把我带去的水果留下了，警察说只能是吴老师的直系亲属才能进去探视，其他的人都不能进去。”叶清枫点点头，又摇摇头：“按照你的说法，吴寞没有见到吴老师是正常的，可是，我还有一点怀疑，他这是明修栈道暗渡沉仓，他故意做的这么高调，就是让人排除他的怀疑，他带着东西去看吴老师也是有目的的，其一是想确定一下吴老师的死活，其二，就算打探不到吴老师的任何消息，也让警察这边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刘烨听着叶清枫的分析，也是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他不知道叶清枫这么分析对不对，或者说透不透彻，是不是还有哪些地方没有分析到。

    “请问是谁在明修栈道暗渡沉仓啊！又是谁带着目的去见吴老师啊！”

    吴寞的出现让刘烨还有叶清枫尴尬不已，他们没有想到吴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吴寞能听得到两个人的对话。“怎么了，背后敢说别人的坏话，人前却又成哑巴啦？”“不是成哑巴了，而是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怎么的，你在这里说别人的坏话，还不能让别人站出来澄清了么？”“你……”“你什么你。两个大男人站在楼顶上肆无忌惮的说别人的坏话，知不知羞啊。既然我也来了，那大家就把话说开吧，偷偷摸摸的也不怎么舒服吧。现在我还活着，能问的你们就问，能答的我也不隐瞒什么。别等还没有想好问什么问题我就死了，到时候你们想知道什么也不可能了。”吴寞舒口气走到矮墙边，看看楼下又平视看周围的风景，偶尔风吹过，头发也会随意摆动几下。

    “好，既然大家都聚在一块了，那就说开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怀疑是你干的。”叶清枫也不在避讳什么，反正该说的也说的，该听的吴寞也都听到了，事到如今藏着掖着的也不好。

    “拿出证据。”

    “首先，我看到你和吴老师吵架，吵完架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他就遇害了。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另外，为什么吴老师遇害之后你会去看他，他若真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你何必假惺惺的去看他，我想，你肯定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证据留在了警察手里。”

    “停！我看我有必要打断你了，你的想象力跟那些警察没有什么区别，你不去当警察真是可惜了。你太会想了，一件简单的事情经过你的大脑加工之后就成了一团乱麻。事情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和吴老师吵架是因为我不小心撕破了一本书，而那本书是吴老师很喜欢的一本侦探小说，另外我去医院看他是因为我得罪过他，不想让他死了之后再来烦我，逼我道歉，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在他生前道个歉，等他死了，大家也都生活的愉快，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

    “你不感觉你的解释很苍白吗？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吴老师不可能会因为一本书而跟你吵架，而你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选择去道歉。”

    “如果我告诉你事实就是这样，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叶清枫又没有反驳的话了，他把目光转向刘烨，刘烨会意到他的意思，开口说：“吴寞，我想知道你弄坏的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制命伤痕》!”“好，我相信你了。”

    叶清枫听着两个人简单的一问一答，有点发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因为一本书的名字就可以摆脱掉嫌疑吗？

    刘烨见叶清枫一脸地不解便向他解释：“其实你不知道，吴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他最喜欢的是收藏书籍，别人可以侮辱他，骂他，甚至可以打他，但绝不允许别人破坏他的书，哪怕是不经意的弄卷了角也不行，尤其是《制命伤痕》这本书，他更不允许别人碰它，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吴老师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的收藏，我曾经也上网查过，可是没有查到这本书，各大书店也没有卖过这本书。”

    “怎么样，这回可以放过我了吧，叶清枫？”吴寞冷笑着，背对着两个人，依旧欣赏着自己的风景，只是，那眼角闪闪发光的地方却无人察觉。

    “这，这……”叶清枫手足无措，不知道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样杵着。

    一阵风刮过来，没有人注意周围的变化，就那么很突然的，一张纸飞了过来，不偏不巧打在了刘烨的脸上，刘烨一把抓过来，正准备扔掉，却又被那字的颜色深深吸引过去。

    蓝色荧光字，依旧是打印上去的，还是那些相识的字，只是这些字里有某几个换了衣服，却依旧让人看的胆颤心惊。吴寞察觉到周围的变化，这么安静，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他转过身来，就看到刘烨盯着一张纸在发呆，他急忙凑过来。而叶清枫也同吴寞一样，一时适应不了太沉默，猛得抬起头要说什么，却发现刘烨比自己更沉默，便也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