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替周大人卖命！
家丁，将领之私产，军将侵军饷厚家丁而薄罩士。厚此薄彼，那些被放弃的军士不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人，被人视为废物，岂会没有怨恨？这些人在战场上往往是最先崩溃的对象，他们造成了很坏的局面，就算家丁们再能战，也无济于事。 家丁制，严重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说起来，周世龙部下的这些军士的待遇不见得很好，每天只是吃饱，军饷也是一个月一两，而且现在都还有一个月的月饷没有发。不过他们现在却是战斗力，就是因为所有的军士一视同仁，周世龙并没有区分开来对待。公平公正的氛围，是一众军士愿意相信他的基础。 通常都是上行下效，有楚王好细腰，所以楚国的美女都拼了命的瘦腰，结果饿死了很多人。这就是上有好焉，下必趋之的巨大威力。 如果周世龙也弄家丁了，手下学自己怎么办？到时军中各人一大堆的家丁，余者军士又成为废物，自己又退回到明军中的老路去，白白练兵了。 当然，大明家丁制度的产生原因是复杂的，没有私兵，便容易为他人左右，特别是朝廷。 而且家丁都是军官们的私产，很多人还是将官们的家奴，军官们除了侵吞军饷外，就是大量占有田地来养活自己的家丁。要裁撤军官们的家丁，谈何容易？这都是他们的命根，要断人命根，他们就会跟你拼命！ 周世龙打算先编练出一只新军，等时机成熟了，再把那些家丁打散，全部编入军中。新军没练成之前，还是先保持现状。 先，精兵简政，把那些老弱全部裁退是可以的。 周世龙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从明日起，军中先下一个月的粮饷，家丁的，我也会按家丁的粮饷标准下。不过了粮饷后，军中老弱尽数裁退，除非各队补充进去全部的青壮，满额足编。青壮标准为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年男子！下粮饷后，以后所有军士家丁必须与新编军士一起练，违者严惩不怠！” “罗百户，裁退老弱之事就交给你了！” 罗斗为人刻板严肃，在福山屯内有“罗阎王”的称呼，为人又臭又硬，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而且当天对于他这个新来掌印千户照样不理不睬，其他人笑脸相迎，唯独他是冷脸相对，可谓是条硬汉子。这讨人嫌的工作，就交给他吧。 听了周世龙的吩咐后，这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只是说了一句：“下官领命！” 然后就冷着脸地坐了下来。 余者军官面面相觑，先前听到周世龙要下粮饷，他们还高兴了一阵，不过随后听到周世龙后面的话，他们都是呆了一呆，老弱全部裁退后，他们一队兵只剩十余人了，这未来如何吃空饷，喝兵血？ 而且这裁退老弱由让人闻风丧胆的“罗阎王”来主理，看来大家有麻烦了。 这时，郭天福突然站起身来，对周世龙拱手道：“大人明鉴，屯内粮饷只可供一个月食用，如下将士粮饷后，屯内便粮米无存了！” 周世龙道：“郭大人不必担忧，这粮饷之事，我会想办法的，总要让将士免于饥寒才是！” 郭天福又坐了下来，周世龙能自动请命来这福山千户所，又是巡抚孙大人的侄子，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办法，因此静等安排便是了！ 不提事后郭天福与胡大昌去统计屯内的青壮人口，周世龙将要给军士们饷的消息如一阵风般在福山屯激起了千层浪。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大半年了，福山屯内没有一粒米下，屯内的军户们已是饥寒交迫，天可怜见，上面的大人们终于粮饷了。 三月二十三日，北风依旧凛冽，似乎要横扫一切。雪风飞舞，落在地上很快冻成坚冰。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阻挡福山屯军户们的热情，他们将皮袄，棉袄裹在身上，搓着手，呵着寒气，只是簇拥在千户官厅前面，一个个领着属于自己的粮饷等物。 大明卫所军士月粮，马军月支给米二石，步军总旗月支给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给米一石两斗，军士月支给米一石，守城者如数给，屯田者半数给。军士月盐，有家口者两斤，无者一斤。 月粮可折银，米一石折银一两，不过现在米贵银贱，大家都愿意领米。还有福山屯各队的家丁们，每月粮饷银一两，本色米五斗，周世龙也都一一支给。 周世龙亲自搬张椅子坐在那颗大柏树底下，按兵册亲自点名，亲手将粮牌放到每个军士手上。 每个领到粮的士兵都是千恩万谢，他们的家口在后面看着也是喜气洋洋。 黄宏发、赵阳等人立在周世龙的身旁，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有笑容。 此时周世龙正点名到一个老军，那老军上来，怕都有六十岁了，头胡子花白，看他这样子，还能打仗？ 周世龙将粮牌交到他手上，那老军裂开嘻笑起来，门牙早已不见。 黄宏发忽然问了他一句：“你吃谁的饭，替谁卖命？” 那老军裂开嘴笑道：“小人吃周大人的饭，小人全家都替周大人卖命！” 听他这样说，黄宏发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 旁边的金大成与郭天福互视一眼，神色莫名。周世龙只是微笑。 所有的军士粮饷都放后，福山屯库房内是空空如洗。而正在众人看着周世龙怎么办时，几天后，一辆辆的粮车进入堡内，又将库房装满，足以让众人吃用两个月。 各人大为惊奇，果然新任千户大人就是有办法，一时间，福山屯内众人都是安心，看来未来他们可以像以前年岁充足的时候一样，开始过上好日子了。屯内原有的那种沉闷的气氛这时也是为之一空，第一次现出一股生气来。 短短一些天，周世龙在屯内的威望快提高，现在他带兵走在街上，很多军户都是冲他欢呼：“周大人，周大人”。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周世龙动屯内的军户进行一次大扫除，手下的两百多号人一齐动手。除了各人屋内屋外之外，像各处的街道，沟渠这些地方，无处不清扫，最后扫出了几十车的大垃圾。 看着这些垃圾，原属的福山屯各人也是吃惊，没想到自己身边原来有这么多的垃圾。倒是让主官民政的郭天福一阵尴尬脸红，颇不是滋味。 而经过大扫除后，屯内各处干干净净，特别是三条主街的青石板上，原先还有些坑洼，但周世龙命人取了一些大理石然后回来敲碎了填平，夯实，已经算是一条整齐的石道了。上面再洒上一些水，更显清爽。 现在众军户虽仍是衣衫破旧，不过走在街上，那种气质已经明显变得不一样，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变化甚大。 这些屯内的各人都很是惊奇和满意，但周世龙却不满意，还需要大力的发展卫生事业和经济事业。 这天，令吏胡大昌也随郭天福前来，带来了堡内青壮丁口的统计文册。 二人讲了千户官官厅来，胡大昌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和郭天福一般，头发也是打理得一丝不乱，显然是个注重仪表的人。 他中规中矩的对周世龙作了一个揖，又对郭天福拱了拱手，然后对周世龙微笑道：“大人，文册已是统计出来。屯内含匠户在内，共有户四百三十五户，人丁一千九百一十七口。其中男子八百三十口，成丁八百八十五口，不成丁四十五口。 妇女九百八十口，壮女八百九十五口，幼女八十五口。据统计，屯内共有青壮男丁七百三十五口！” 周世龙哦了一声，接过文册仔细翻看，前些日郭天福对自己说屯内有户三百五十余户，名目上虽然没多大出入，但里面依旧是有了空额， 周世龙仔细翻看着，这胡大昌办事还是很细心的，各户的年籍、从军脚色、男妇，成丁等都是一一备注在上，所有情况一目了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看了半响，周世龙叹道：“堡内人户还是少了！” 郭天福站在旁边道：“各地军户都是逃亡，福山屯也不例外！” 周世龙点了点头，又仔细翻看手中文册。 在周世龙仔细观观看时，胡大昌只是在旁仔细打量周世龙脸色。 良久，周世龙将手中文册合上，他满意地对胡大昌道：“胡先生办事得力，本官有功必赏，你这个月便领双俸吧。” 胡大昌大喜，他拱手谢过周世龙，笑道：“下官谢过大人。” 周世龙又对胡大昌道：“以后堡内文书之事，便要拜托胡先生多cao心了。” 胡大昌含笑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学生能为大人效力，此乃学生荣幸。” 福山屯人口文册统计出来后，周世龙便让郭天福挑选一部分堡内老弱男子及妇女去开垦荒地。 他手下人手稀缺，全然都是一些军旅汉子，要张天波、赵阳这些人去管理文册之类的工作，真是难为他们了。这胡大昌办事还是可以的，至于背后有什么故事，反正现在并没有损坏到他的事情，因此他也就不管了，先用着再说。 之余的事情，以后再清算也不迟。 原先各屯的屯田地已是病入膏盲，周世龙不指望原来的屯长军官们可以将各屯堡治理好。眼下的福山屯，还有属下各屯堡的田地都涉及到大量军官豪强们的利益，周世龙没时间跟他们多磨耗，便打算开辟新田地，重新规福山屯的屯田。各屯堡中，如果有人才的，将来可以慢慢吸收到堡内来。 要是现在就去触碰那些军官豪强的利益，相信他不用做事了，只和他们斗争便能把他搞得心神俱疲，后续的工作也没法展开。还不如先忍忍，等待时机的成熟。 而眼看周世龙只是开垦荒地，并没有说他们什么，福山千户所原有的军官无不心下高兴，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或者帮一下手。 沿着福山屯的周边，尽有大量的荒地可以开垦，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已经开始转暖了，组织人手耕牛，正是时候。开垦田地需要的口粮花费，周世龙让郭天福尽管去做，这些他会想办法。 第一阶段，周世龙打算先开垦出五千亩的田地，分田到户，先给屯内四百户人家各分个十亩地。而另外的一千亩地，则全数分给了他原先的部下，这一下，算作是之前的承诺兑现。 士兵们也很是高兴，虽然还需要自己去开垦，但其间的费用和以后得到的田地，那可是实打实的，不会有半点虚耗，因此对于周世龙的这一行动极是赞成，甚至于都有人欢呼雀跃了起来。 土地最重要的便是水利的畅通。因此开垦田地的过程中，周世龙尽量规划了新开垦田地的方式，其间密密麻麻散布沟渠，四通八达，保证以后的水源充足。另外，再在当天观察的张格庄和清洋河之间的那块绝佳地理开挖一个水库，充当以后整个福山千户所的水源所在。 至于未来这些田地要不要向上面纳粮，周世龙会去州城活动一下，守备宋光兰应该能够说上话的。到时，周世龙希望能讨来一个福山千户所整个卫所之内新开垦的田地三年不纳粮的政策。 能够分田到户，又听说干活还可以吃饱，一时间，屯内各人都是争先恐后，只是围着郭天福转动，希望能选中自己去干活。 屯田的事，周世龙便交给郭天福了，至于新军编练，着时间让张天波、赵阳等人主理。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六日。 这天春暖花开，又有着阳光，屯内那七百三十五口青壮顶着舒舒服服的日头，尽数集中在屯外的教场上。 这些人都是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男丁，未来周世龙将要把他们尽数编练成新军。 依周世龙的规矩，他们成军后，依表现决定待遇，每天虽然可以吃饱，不过没有军饷，只有表现好时才有赏钱领。另外，原先的手下士兵是营兵，有月饷的，不过这时周世龙改了规矩，你们既然分到了田地，那以后就不发月饷了，尽数折现在所要纳的田税之上，那就是相互抵消，不用发他们也不用交税。 周世龙的这个决定一下来，当天没一个士兵闹了起来。他们不是笨蛋，不会算账。月饷这个东西虽然有，但基本上都是空额的，朝廷已经发不下来了。上次能发下来，他们都听说了，是周世龙自己筹来的银子，可不是朝廷拨发下来的。 如果要月饷，又要交税的话，那就是两边都亏。月饷发不下来，这边税又要交上去，简直是亏大了。而如果不要月饷的话，那么田税也就不用交了，以后就尽数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样放在眼前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因此最后众人都是非常欢迎这个决定的。 （本书成绩不行，而且我也想改一下思路，以后通通两章合为一章，每天就一更了。等有了推荐的时候再进行爆发，两章合一，每天两更吧。昨天试了一下，还是有点难度的，每天八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