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我不姓唐，你也不姓白

    等了片刻，那伙计就把陈衣铺的掌柜的给叫了出来。

    掌柜果然是掌柜，不但人物和属性比那小伙计好上不少，做事说话更是比那小伙计利索多了。那掌柜的还有些眼光，他打量一下秦孝，见这个小伙子精神内敛，双眼清澈，穿的衣服看似普普通通，其实是上等的青麻做的，就这一套没有六七两纹银都下不来。

    那掌柜想是在里面已经听过伙计的分说，知道秦孝是不喜那两家客栈的争吵所以才要住到他家，也不多话，只说他家有一间客房，住宿条件虽然没有客栈好，价钱却是要一样的，你若是不想住就去找别处。

    天色已晚，秦孝也懒得去再去别家，便应了他的条件，牵了自家坐骑，绕过这家店铺的西面到侧门去。

    那边两家客栈的约莫是憋了很久，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争吵里去，誓要吵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才能分出胜负，谁知吵着吵着刚才牵着马匹的年轻客人却不见了，正要懊悔一声，却只听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多达十几人的马队进入了青田镇。为首一人身材挺拔，肌rou健硕，很是英武。这一队十几人的马队，衣装整齐，人人佩一把连鞘弯刀，不苟言笑，脸上带着一丝淡淡冷漠，连这炎热的夏日都化不开。

    街上，不管是正在吵闹的两家客栈的人，还是正在收工收摊准备回家，抑或是站在不远处看那两家客栈吵闹的人，见了这一队隐隐带着肃杀之气的马队之后，尽皆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一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些彪汉不快活了，小命不保。

    这一队大汉似乎赶了不短的路，一个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来到第一家客栈前，当先几人下了马就走进客栈，后面几个汉子将坐骑收拢了，那老头很自觉的表明身份，带着他们去马棚安置马匹。

    这一队汉子进了青田镇，天空似乎更加暗了些，连空气中原本带着的丝丝热气，似乎也稍稍消退了一些。被突如其来的一队汉子惊到的百姓，在他们全部进了客栈之后，这才各做各的，趁着天还未大暗，将手头的事情做完，好回家或者关门。

    陈衣铺的小伙计被那些个汉子吓了一跳，他看向那些汉子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畏惧，三分敬仰，三分羡慕和一分炽热，直到他们全部进了客栈，也还未醒转过来。

    “你这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关门。”掌柜的给小伙计的后脑勺来了一掌。

    小伙计醒转过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没精打采的样子，时不时的瞥一眼不远处的客栈。掌柜的故技重施，骂道：“小子，利索点。”

    这户人家一共有一大间三进的屋子，前面临街处是店面铺子，与第一进隔了个天井的第二进则有厨房，中厅，一间小的会客室以及两间小客房，这两间小客房平时都是空着的，只有两张板床，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搬些被褥过来就可以睡觉了。最后面一进就是这一家子的住处，包括了刚才秦孝见到的那个伙计和掌柜的。

    秦孝牵了小黄走进这家人的院子，把马儿顺手栓在门边一个临时马棚的拴马桩上。自有一个得了掌柜吩咐，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过来招呼他。那小男孩瞧着瘦瘦黑黑的，笑起来一副大白牙，身体倒还有些健壮，端草料喂马时，小胳膊上鼓起一个小笼包也似的肌rou。

    天井的东侧有一口水井，秦孝也不见外，自顾自去井边拎了桶水来洗脸。秦孝晒了这半天的太阳，皮肤不但干燥，脖子和脸上还有些被蚂蚁咬过似的微痛。掬起一捧井水撒在脸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秦孝正要倒水，忽然耳边有微微的响动，下一刻就更加清晰，原来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想来是哪支马队来到了镇子上。

    一百五十多年前，当时上一个朝代大云王朝分崩离析，全国各地诸侯纷纷举兵自立，一时间各地狼烟四起，连年征战不休。大唐开国皇帝李君侯采取远交近攻的战略消灭了不少割据诸侯，最后统一全国，开创一代大唐王朝。

    然开国以后，各地开府的封疆实力增强，隐隐威胁中央统治，李君侯励精图治，通过各种手段削弱各诸侯的实力，最后将兵权握于己手。同时，李君侯不断合并州县，最终将原本的三十五州合并成了如今的十三州，又重文抑武，大肆修改法度，其中有一条对马匹的限定，大致的意思是：除军马以外，民间五十骑以上的骑队，无论从属于何人，都要在当地官府处报备，若无官府备案，则视为贼寇。

    自此以后，历代皇帝对国内马匹的管理一直十分重视，甚至不允许私自贩卖，蓄养马匹，大唐境内治安也清明不少。直到如今的第四代皇帝李存续，稍显暗弱，加之全国一派歌舞升平，欣欣向荣的景象，对这些也就抓得不甚紧。这才逐渐有那实力雄厚，手眼通天的人物，买通上下，开始私设马市，交易马匹……如今，能拥有大量马匹组成马队的，非富即贵。似刚进入青田镇的这一支马队，光这十几匹坐骑，其价格不下万两白银。

    两间小客房，秦孝随便挑了一间，在房间里换下穿了一天的汗衣，换上一套新衣服，又把衣服给洗了晾好，这才去中厅吃饭。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秦孝收了晾干的衣服，喝两碗这一家提供的稀粥，才收了衣服去喂马，准备上路。今天他准备在一天之内赶到江州在西北面的最后一座城池，西北小城江右城，在江右城里歇上一夜，明天就可以渡过大瑶江，进入饶州地界了。

    秦孝拍两下小黄马的马头，忽然想起西游记里，便笑道：“今儿个咱主仆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路上的时候可不许掉链子。可惜你主子我不姓唐，你也不姓白，不然还真有点一路西行取真经的意思。不过那和尚取的是真经，你主子我取的是求仙问道，也不知半路上会不会有什么猴子，猪之类的手下来给咱俩当基友。”

    告别了青田镇，骑马上路。青田镇外的这一处平原不小，足足有数十里方圆，被开垦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此时田中水稻将熟未熟，有那勤快的已经在稻田里挥舞起镰刀，奋战不休。

    “驾”秦孝骑着小黄马奔驰，想趁着早上凉快的天气多赶些路，等日头高照的时候，就可以少受些罪。

    远处有人比秦孝起的还要早，不过这家伙却是比较悲催，没有代步工具，只能靠自家的11路公交车，秦孝坐下的马儿虽然头上没有蓝白相间的圆圈，也没有BMW这仨英文字母，可好歹也是三百两纹银买来的，能坐能跑，既不用付昂贵的油费也相当环保，更重要的是，比11路公交车那是要快上不知多少。

    秦孝骑着马儿往前，想要赶上那人。他不是那种开着辆很牛/逼的车，在大街上炫富钓木耳的富二代；也不是仗着自家老爹是某刚某江，在大街上撞人打人还嚣张的一逼的官二代；更不是那种撞了人还不算，还要下车去捅上百十来刀过过瘾的傻13，他只是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罢了。